谁来拥有克莱斯勒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美国第三大汽车公司克莱斯勒一再挣扎，终于宣告向法庭申请破产保护。公司将通过破产来进行重组，并与意大利的菲亚特公司结盟。虽然克莱斯勒的招牌依然会存在，但是新组成的将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企业。 这一破产重组计划是在美国政府——白宫指定的汽车工业工作小组——的主持下进行的。重组后的克莱斯勒公司的产权将处于一种非常特殊的状态，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私营公司。公司的股份在原来的债权人之间进行分配。虽然每个债权人理论上都要承受一定的损失，但是程度却非常不一样。 根据重组计划，债权人中获得最多股份——百分之五十五——的不是别人，正是克莱斯勒公司自己的雇员。以退休金、医疗保险福利基金等方式，公司欠下了联合汽车工人工会六十五亿美元。公司给工会写下了一张四十六亿的欠条，年息百分之九。这笔钱将为大约十一万五千名工人提供退休金以及其它各种福利。 私人金融机构却没有那么幸运。包括花旗、摩根大通、高盛、摩根斯坦利等大大小小的金融机构持有六十九亿的优先担保债券。根据政府提出的计划，这类的债权人只能拿回债券票面价值的三分之一。 不过与纳税人比较，拿回三分之一投资的债权人还算幸运。联邦政府的救助计划向克莱斯勒公司投入了四十亿美元，这次算是打了水漂，一个钱也拿不回来。不仅如此，政府还允诺在未来要分两次贷款给该公司，第一次三十二亿，第二次四十七亿。这些钱能够收回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董事会名额的分配却与股份分配的比例不一样。新的董事会一共九名成员。一名由汽车工会指定，四名来自政府，另外一名来自加拿大政府（公司在安大略省设有工厂和其它有关机构，该省政府也提供一定的融资），结盟的菲亚特有三个名额。可以说，政府指派的董事将对未来的公司运作有决定性的发言权。 目前这种情况，还是私人投资者不断争取的结果。美国财政部最早的建议，是将优先担保债券的价值削减百分之八十五，从六十九亿减少至十亿。各大金融机构就此组成了一个团体与政府谈判。私人投资者的理由很简单：他们所持的是优先担保债券，从法律上说，这类债券的持有人对于公司破产后的财产有优先权。否则，这些投资者也不会在眼见克莱斯勒频临危机的时候往里面投资。 然而，这些私人投资机构虽然有法律作后盾，但是其中的大投资银行却有把柄被政府捏在手里：在最近几个月的金融危机里面，它们都接受了大笔政府救助贷款（TARP，是Troubled Asset Relief Program）的简称。仅仅是花旗银行一家，政府就通过TARP买下了二百亿美元的股票，再加上一百二十五亿美元的贷款。在TARP完成之后，政府买下的花旗股票将达到五百亿美元。所以，这些大银行虽然会嘟嘟哝哝地表示一点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倒是五家没有拿政府救助款的对冲或退休基金发起了组成了一个叫做“Chrysler Non-TARP Leaders Group”（非TARP领导集团）的组织，要代表债权人争取法律权益。 白宫从头到尾都亲自过问了克莱斯勒的重组事宜。在上述债权人对政府的方案提出异议之后，奥巴马以总统之尊发表讲话，指责那些债权人是“投机家”，因为他们本想乘克莱斯勒危机捞一把，却最后赔了钱，到如今却不愿意为整体利益作出牺牲。总统以如此口吻来介入私营公司的破产交易，这在美国历史上恐怕还是第一次。 最后，在各方面的压力下，债权人只好作出了让步。领头挑起“非TARP领导集团”的奥本海默基金很快就声明退出该组织，其他人也马上作鸟兽散。毕竟，这五家公司的投资总额不到三亿美元，虽然对投资者是个天文数字的损失，但是在这个克莱斯勒这个庞大的金融陷阱中，只是一个零头。 由政府主持的这整场交易，显然大大地有利于工会，非常不利于债权人，最倒霉的当然就是纳税人。因此，这更多地是一场政治交易而不是经济交易。在零八年的总统大选里面，汽车工会对奥巴马在几个重工业州的胜利作出了很大的贡献，现在到了他们收获的时候。 这场交易如此偏向工会，政府解释为要优先照顾工人而不是大资本的利益。可是，这个“大资本”却是一个误导的概念。那些投资的大银行、大基金的钱，主要来自于普通的投资人。尤其是退休基金，基本上是小民百姓常年来一点点积累的储蓄。至于政府的钱，就更加是纳税人掏出来的。也就是说，在这场交易里面，普通人的利益被牺牲了去照顾特殊的利益集团。 另外一个特殊利益集团在交易中虽然没有出面，但是却起了很大作用，那就是美国的环保集团。与新的克莱斯勒结盟菲亚特本身经营不善，不断亏损，完全没有力量为克莱斯勒注资。这家公司有制造耗油量低（每加仑四十英里）的发动机新技术。至于菲亚特的技术是否能给克莱斯勒提供一条活路，连公司内部的人也没有信心。 随克莱斯勒之后，最大的通用汽车公司也正在考虑步其后尘。面临破产的通用正在与汽车工人工会讨价还价。如果最后通用也对汽车工会作出类似的让步，那么不仅债权人与纳税人受到损失，该公司大量非工会会员的退休金和福利也将被大量削减。公司的产权所有从比例到性质也都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