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第三时代”画像——读纪硕鸣、周东华新著《中国新政》

<P>晚上10时许,你上街,可能是想去看场夜场电影;可能就是溜溜弯,散散心,白天被上司呵斥,心里烦闷,睡不着;也有可能只是想买包方便面,肚子饿了,来个宵夜;还有可能你想去上一回网,新近有一款游戏刚面市……突然,你被一群横眉立目的悍汉拦住,要看你的“良民证”。你说,哎呀,对不起,忘带了,问能否打个电话,叫自己的朋友帮你送过来?&nbsp; </P> <P>  “不行,少废他妈的话,”一个汉子喝道,“跟我们走一趟!”&nbsp; </P> <P>  你很气愤,和他们顶了句嘴,但还是被他们推搡着带走了。来到一个去处,被讯问了一会儿,你请朋友带钱和身份证来保释你,人和身份证明都来了,但不被许可。被送往另一个去处,很像是阎罗殿的前厅,鬼哭狼嚎,戾气熏人。你被关进一个黑屋子,一群凶神恶煞猛扑过来,对你拳打脚踢,你的头颅内和腹腔里的脏器全都出血,休克。被送到医院,死了,你人生的最后文本是一份护理记录,上面写的最后一行字是:“猝死,脑血管意外,心脏病突发”。&nbsp; </P> <P>  你死前该有怎样的愤慨或感叹,想知道这是哪个国家,什么时代,无人知道。幸运的是,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众所周知的一个叫“孙志刚”的到广州打工的大学毕业生。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叙述这个人人都知道的故事,是因为以这个人为核心的事件,不仅仅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包括打人的,和被打的,还有报道这个事件的当地某家报纸头儿,最后也被强力部门找茬儿送进了监狱),而且改变了我们国家的命运。&nbsp; </P> <P>  那个事件触发的国家和人的命运的一个比较小的方面改变,许多人不仅都知道了,并且身受其惠,那就是施行了21年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被废除,代之以《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救助”代替了“收容”,这是社会学和法学意义上从中世纪到达现代的跨越,堪比从宗教裁判所到公民陪审团。&nbsp; </P> <P>  这个事件,再加上非典,带来的一个更大意义上的改变,很少有人观察到,反正我是没有想到,那就是改变了甫登政坛极顶的胡锦涛、温家宝的执政方向,把“回归宪法”的执政初衷,改变为“和谐社会”的新政取向。这是由刚刚出版的《中国新政》一书的两个作者发现的。该书的两个作者,一个是现在生活在香港的时政杂志《亚洲周刊》的当家记者纪硕鸣,另一个是上海党校的副教授周东华。本书持论公允,思虑老成,细节丰满,视觉独特,立意现实,见识深切,叙述不违常识和理性,是两个作者各取所长的结果。&nbsp; </P> <P>  本书还有一个刀削斧劈的观点,那就是“第三时代论”。1949年以来的当代史,有一段论,“建国以来60年论”;有两段论,“改革前30年,改革后30年”;本书所持的是“三段论”:第一段“立国时代”,从1949年到1977年,历时28年;第二段“建国时代”,从1977年到2003年,历时25年;第三段从2003年到现在,是“富国时代”,也可以称为“第三时代”。&nbsp; </P> <P>  一段论,是想抹杀改革和不改革的区别,否定对文革和毛泽东的否定,让前30年占后30年的便宜。两段论,是想在毛泽东时代和后毛泽东时代之间作出区分,有褒扬改革,贬损极左全权时代的意思。不过,两种断代论,都暗含对人和事的春秋笔法,有褒贬之意。本书的“三段论”在价值上似乎是中立的,它只描绘时代特征和战略内涵,并不比较彼此的优劣。比如,本书的作者用“1,2,3,4”来概括三个时代和四代领导核心的核心执政理念:毛泽东是“1”,“政治挂帅”是唯一原则;邓小平是“2”,“两个基本点”,“两手抓”;江泽民是“3”,“三个代表”,“三个文明”;胡锦涛是“4”,“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四位一体发展,“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四个奋斗目标,只指出了区别,并没有区分高下。&nbsp; </P> <P>  因此,本书有浓厚的传统主义和保守主义倾向。不用后来否定先驱,就如同评述走路,先迈一只脚,再迈另一只脚,不会用后迈的脚,否定先迈的脚。本书评述了20多年来中国发展理论10大的变迁:1,从“稳定压倒一切”,到“建立和谐社会”;2,从“发展是硬道理”,到“走共同富裕的道路”;……5,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到“以人为本”……这种表述方式,似乎在表达这样一种看法,对每代领导人而言,重要的不是既不是萧规曹随,也不是拨乱反正,更不是邯郸学步,而是要迈出属于自己的步伐,解决自己时代的问题。&nbsp; </P> <P>  让人感兴趣的倒是本文开头部分提到的那个观点,为什么孙志刚和非典流行,会让“回归宪法”转向“和谐社会”。本书提到,“回归宪法”指向的是政治体制改革,要解决的问题是党大还是法大的问题,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但在天灾和人祸突然降临,而整个社会的救济和救急机制瘫痪情况下,更迫切的问题是社会重建问题。&nbsp; </P> <P>  正是在这个问题上,本书暴露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既然暗示“第三时代”的“中国新政”的最新颖之处,就是在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的二元选择中,插入了社会改革和社会重建,并且把它作为自己施政的核心,那就应该明白,社会改革或重建,并不仅仅是个政治家的“演奏”问题,还有个“乐器”品种问题,也就是社会发育问题。我以为,如果不主动培育民间社会,发育非政府组织,再高明的指挥家和演奏家,也很难演奏出和谐的社会交响乐。&nbsp; </P> <P>  不管你是否接受“第三时代”的称谓,但这个时代开始的时候,确实被称过“胡温新政”。这本书当然还不是对它的定论,但在它慢慢步入史册之时,停下来思索一下,对余下来的两年时光肯定是有益的。&nbsp; </P> <P>  如果用不那么政治化术语,我想说,这是一个各种思想和力量达到微妙平衡的时代,也是一个不走极端,有点怀旧,长于守成,以及非常重情的时代。局部地区的微型文革化,和个别案例上的严酷,甚至不近情理,以及某些方面的制度创新,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nbsp; </P> <P>  2010年2月7日星期日&nbs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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