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align=center>从布道到牧会</P> <P> </P> <P>余杰:这段时期,你就开始布道了吧?上帝将你的讲台从天安门移到教会,让你宣讲的内容从民主自由到耶稣的真理,你的位置不是低了而是高了,你讲的内容不是窄了而是宽了。</P> <P>张伯笠:我一边在神学院念书,一边在当地的一家华人教会实习,同时还在中国福音会上班。身兼三职,忙得不可开交。每个周末,我开始应邀赴全美各地布道。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布道方面有恩赐,只是凭着圣灵的感动和初生牛犊的勇气上台就讲。在一九九七年至一九九八年这两年间,我每年赶赴一百多场布道会布道,很多人因我的见证和布道而信主,感谢主使用我这个不配的器皿。</P> <P>余杰:当一名奋兴布道家是一个很风光的事情,让人有“一呼百应”的感觉。更何况华人教会中确实缺少布道的人才,需要有像当年的宋尚节那样的布道家。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满足于布道方面的事业,转而以牧会志向呢?</P> <P> </P> <P>张伯笠:首先,我看到了我们所处的时代的背景:在中国的历史上,没有任何时刻比得上今天人们对耶稣基督爱的渴求。 从一九八九年开始,海外华人教会面对大批滞留在海外的中国知识分子展开了“中国大陆学人归主事工”。九十年代以来,中国大陆赴美的留学生和新移民人数倍增。在海外华人教会的历史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的知识分子、留学生、移民像今天这样渴慕福音。圣灵将这批视基督教为“精神鸦片”的知识分子带进海外华人教会和西语教会。北美各教会、福音机构也趁热打铁,举办无数的布道会、专题讲座、家庭聚会、福音营等。中西教会开始有异象、组织、有策略地投入这个群体事工,神也开了大而有功效的门,使成千上万的中国学人归主。</P> <P>但是,北美的华人教会在牧养这批小羊方面实在是跟不上。许多大陆背景的弟兄姊妹在布道会上信主之后,急需得到教会的牧养,牧者却远远不够。北美有这样一种现象:许多有异象的青年才俊到神学院念书,毕业之后,第一流的人才先选择到机构工作,真正进入教会当牧者的后来并不多。大陆背景的牧者就更少了。当时,有一批大陆背景的神学院毕业生在牧会中遭到了挫败,这表明同质文化的牧者并不一定能牧养好同质文化的会友。</P> <P><BR>余杰:关于牧者和会友是否属于“同质文化”,当年在北美华人教会中发生过一场争论。早在六十年代,便有一批港台背景的牧者移居北美,创建教会,这些教会的长执同工都是港台背景的华人。而大陆背景的人士大批赴美,是在一九八九年之后,他们赴美之后信主,加入教会,资历尚浅。而大陆和港台的文化冲突也逐渐在教会中出现。</P> <P> </P> <P>张伯笠:是的,当时《海外校园》杂志发表了一批文章讨论这个问题。大陆背景的基督徒是不是应当有自己的教会?从一九八九年到一九九九年,这十年间,从大陆赴美的高端人士、专业人才,超过了此前一百年的总和。此前,国内的基督徒主要集中在农村,比如我在东北农村中遇到的那些不识字的大哥大姐;如今,从国内来美国念书并留下来的、刚刚信主不久的基督徒,大都是高级知识分子。</P> <P>大部分海外华人教会,都专门为大陆学生设置了查经班、团契,但这些查经班和团契扩展之后,很快就能成为独立的教会,这就需要有牧者来牧养。而港台与大陆在文化和教育背景上存在某些差异,比如大陆的基督徒会认为港台的牧师解经比较古板,所举出的一些现实的例子跟大陆的生活相差很远。另外,港台背景的教会大都比较定型,大陆背景的资历较浅的信徒,在这些教会中难以找到服侍的机会。有一些教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信徒来自大陆,但几乎全部的牧者和长执同工都来自港台。</P> <P>所以,大陆背景的信徒希望有大陆背景的牧者来牧养他们。他们所期待的大陆背景的牧者,应当在中国国内便受过很好的学术训练,更重要的是,经历过中国这几十年的苦难,比如文革、六四等,价值观被破碎过,对共产主义的否定也最为彻底,在圣经中找到了终极的信仰、确定为最好的价值。这样,这些牧者就有一般的港台牧者没有的信心,他们的喜乐、确定、信靠、真诚,是传统的宗教人士所不具备的。其次,他们自己也没有定型,他们与教会和会众一起成长。</P> <P>那么,是否应当成立“纯大陆教会”呢?这种教会具有以下特征:牧者是大陆背景的,长执同工和信众百分之九十都来自大陆。有一些人看好这种教会,比如刘同苏、张路加、张志刚等人,不过他们后来在牧会的时候都遇到了一些挫折;有一些人不看好这种教会,比如李万滨等,他的观点是:大陆人受文革思维的影响,喜欢内斗,而且没有奉献的习惯,他们的奉献不足以支撑教会的基本运作。</P> <P> </P> <P>余杰:我记得刘同苏牧师的观点此后有所改变,他提出了“带土移栽”的概念,认为中国不是好土,是石板,基督信仰的种子要在这类教会成长起来,就必须带土移栽,所谓的“好土”就是港台的文化。</P> <P> </P> <P>张伯笠:我的看法有所不同。港台的“土”未必就是“好土”,保罗说:我栽种了,亚波罗浇灌了,惟有神让它成长。我认为,教会的建造是靠圣灵,不在于这群人是何种族、是何文化背景,而在于是否有圣灵的同在。因为人人都是罪人,人人都需要破碎,人人都需要恩典。赵天恩牧师提出“三化”异象,包括港台在内的整个华人文化圈,都需要被基督的文化和观念所更新。</P> <P>今天,大陆背景的海外华人教会的不成熟,并不是信徒的不成熟,而是牧者的不成熟。牧者需要得到更多的锻炼。我自己的经历就是如此:布道会上可以带领成千上万的人信主,但在教会众几十个人都搞不定。作为牧者,我们对教会的建造、管理、结构等一无所知,这是中国教会的缺陷,我们是从无到有,甚至年敬拜的程序是怎样都不知道。我们这批人被上帝兴起,应当说教导方面都不差,但建造教会和领导艺术方面差得远,更重要的是个人生命不成熟。就像我一样,信主之后不久,立即就站讲台了,没有扎实的十年到二十年的历练,对教会的看法就会比较理想化。这样,就不知道如何处理真理与谬误之间的大量的“中间地带”的问题。比如,真理和爱之间如何平衡?有的牧者不敢讲奉献,不敢讲罪,怕讲这些问题,会众就跑了;但只讲公义和真理,不讲爱也不行,一个没有爱、宽容、劝慰的教会,当然不能留住人。所以,牧师如果没有相当的成熟度,就不能很好地处理这些问题。一九九八年,我开始转向牧会的事奉,去牧养群羊。今天的华人教会需要一大批成熟的牧者。</P> <P> </P> <P>余杰:在你的心目中,怎样才能算是一个“成熟的牧者”呢?</P> <P> </P> <P>张伯笠:所谓成熟的牧者,首要要有清楚的呼召和异象,并受过系统的神学训练,有严谨的解经能力,有活泼的生命状态,有从神而来的智慧,这批人不仅海外的华人教会需要,未来中国大陆的教会更加需要。作为扎实的牧者,不仅使用笔,用笔来写讲章;而且还要使用嘴和腿——用嘴讲上帝的话语,福音是靠口来“传”的,以及用腿来奔跑、来探访,有一句笑话不是说,“传道,传道,随传随到”吗?</P> <P> </P> <P>余杰:教会观是中国大陆背景的基督徒最欠缺的一个环节,尤其是在基督徒知识分子当中,似乎越是学历高名气大的基督徒,越是不愿参与和委身于教会。作为牧者,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P> <P> </P> <P>张伯笠:教会是基督的身体,神的恩典是通过教会赐予每一个基督徒的,只有委身教会才能明白神的心意。教会也是基督徒的家,对我来说,一辈子的事业就是服侍教会。基督徒不能离开教会,如果一个基督徒在信主之后不参加教会,生命就很难成长。</P> <P> </P> <P>余杰:你在神学院毕业之后,没有选择继续从事神学研究,以及当一个布道家,而是到教会中参与牧会的工作,这也是神将你“高高举起,轻轻放下”。</P> <P> </P> <P>张伯笠:二零零零年,我在神学院毕业之后,到洛杉矶“基督徒之家”教会服事,从最基础的侍奉做起,主日的时候做招待,为大家做饭,送人接人,开放家庭拓展小组,组织聚会带领敬拜,所有这些琐碎的事情都做过。没有这样服侍人的经历,站在讲台上讲的话,连自己都不信服,又怎么能够打动会众呢?</P> <P>那一段時间我在祷告上有了信心和突破,特别是到医院为生病的弟兄姊妹祷告。正如我当年患病一样,是否得到医治,是上帝的心意;但是,牧者前去为他们祷告,是牧者的本分,祷告本身就是一种安慰,不祷告就等于放弃了神给牧者的主权。为病人祷告是对牧者的心肠最好的操练。一般人都不愿去医院,看到病人的痛苦,使自己的心情也变得灰暗和沮丧。我当年患病的时候,虽然盼望别人来看我,但也理解别人不愿来的苦衷。现在,我成了牧者,才意识到去医院为病人祷告,能够给病人带来多大的帮助。</P> <P>“基督徒之家”是一个以台湾背景的信徒为主体的教会,有四百多人。教会的蔡牧师有宣教的异象,一年当中常到在世界各地宣教。他不在的时候,便由我讲道,在一个教会的讲台上扎根下来讲道,对我来说也是很大的锻炼。</P> <P>教会每年的财务预算计划,我也参与讨论。教会有严格的财务管理制度,预算有固定的比例,我从中学到了许多。</P> <P>我还开放家庭,做小组长。通过当小组长,我意识到小组的重要性,如果一个会友能够固定参加小组,能够在小组中与他人建立生命的连接,一般就不会离开教会。所以,教会应当加强小组长的培训。</P> <P> </P> <P>余杰:在独立开拓华夏丰收华夏教会之前,你有了六年的牧会经历。虽然不是主任牧师,只是主任牧师的助手,但这些年的磨练和经验,成为日后你独立开拓教会的最好的装备。同时,你在布道方面的工作也在持续进行。这两者之间如何平衡呢?</P> <P> </P> <P>张伯笠:二零零零年之前,我的生命光景与布道的成绩之间有很大的差距,我去布道,是靠信心而非个人生命的成熟,这一点我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二零零零年之前,我每年会有五十场左右的布道会,此后逐渐减少,特别是丰收华夏教会建立之后,我最多不能超过每两个月外出布道一次。同时,我还在新加坡神学院攻读神学博士学位,希望进一步装备自己。现在课程已经修完了,正在撰写博士论文。坦率地说,我个人的生命状态与我的实际影响力不成正比。别人喜欢我,或者讨厌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灰心,知道自己的差距,也知道如何去努力,让自己更加与主接近。</P> <P>回顾这些年的路程,我坚信,我的选择乃是顺服神的心意,是为着神国的需要,而不是为着自己、不是从自己出发。我从文学到民运,从布道到牧会,每一个转变都是神的安排。虽然牧会也许并不是我的长处,甚至是我的短处,但是,神要使用谁就使用谁,神要怜悯谁就怜悯谁,即便是我的短处,也会被神所用,这是何等的福分。</P> <P> </P> <P> </P> <P align=center>丰收华夏教会:立足华府,心系中国</P> <P> </P> <P>余杰:在一间已经初具规模的教会当牧师,显然比从头开始建立一间新教会要容易得多。牧会六年之后,你如何产生了创立新教会的想法?</P> <P> </P> <P>张伯笠:当时,有许多教会都想聘请我去牧会,而且有的是上千人的教会,有美丽宽敞的教堂,有的是主任牧师的职份,有优厚的生活命待遇。但神感动我开拓一个大陆型的教会,因为我是此族群的一分子。我深知,这群人需要有一批从大陆出来的、有生命力的人来领导他们建立教会。</P> <P>我妻子谭健是化学博士,当时在美国环保署找到一份工作,需要到华府工作。我在加州生活了多年,是否移居东岸,心里还很犹豫。在此期间,我到大华府地区布道,这里的一些弟兄姊妹希望我来此开拓一间教会,他们已经有了二十多人的一个家庭团契。我感到这是上帝对我的呼召。台福神学院的刘富理院长说过:“一生中如果有一次开拓教会的机会,你都不要放弃。成败并不重要,我们一生被主所用,这就是成功。即便失败了,也摸索出经验和教训,找到更好的方法。所以,在主里面仍然会有奖赏。”</P> <P>我记得我是在二零零二年的圣诞的晚上飞到东岸的。二十多天之后,在一月的第三个主日,也是美国黑人牧师马丁•路德•金诞辰七十九周年的“全国纪念日”,丰收华夏基督教会便租用fairfax教会的崇拜厅,开始了第一次主日崇拜。我讲道的题目沿用了马丁•路德•金著名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P> <P>教会为什么取“丰收”这个名字呢?我和弟兄姊妹得到一个同样的异象,就是耶稣说:“你们岂不是说:到收割的时候,还有四个月吗?我告诉你们,举目向田观看,庄稼已经熟了,可以收割了,收割的人得工价,积蓄五谷到永生,叫撒种的和收割的一同快乐。”(《约翰福音》四章三十五至三十六节)而“华夏”则表明我们在文化上是一个华人的教会,是一个以大陆人为主的教会,这也是秉承赵天恩牧师的“三化”异象。</P> <P> </P> <P>余杰:丰收华夏教会的异象是成为传扬音的教会、恒切祷告的教会、彼此相爱的教会、人人服事的教会。你可以详细介绍一下这四大异象吗?</P> <P> </P> <P>张伯笠:教会首先要有异象,才知道往哪里走。我们持守纯正的福音派信仰,顺从圣灵的带领,并愿意为主收割庄稼。我们立足华府,却心系中国,我们是预备人才将来回大陆去大收割。我们必须先有所准备,不能“摸着石头过河”。</P> <P>我们的异象之一是:传扬福音。丰收华夏教会从创建开始,我就鼓励弟兄姊妹传扬福音,为主作见证。这些年以来,通过小组聚会、大型布道会、个人见证等各种形式,使三百多人决志信主,两百多人受洗。</P> <P>我们的异象之二是:恒切祷告。丰收华夏教会是一个注重祷告的教会。教会刚一成立,我用了十个星期训练会友们祷告,从集体的祷告到个人的祷告,从祝福的祷告到行使权柄的祷告,从为国家、教会代祷到个人认罪的祷告,在祷告中弟兄姊妹的生命被建造,破裂的夫妻和好,身体疾病得医治,工作的压力被除掉。许多弟兄姐妹在祷告中经历了神的大能!现在教会有五个祷告聚会点在不同的地区,成为教会的守望和弟兄姐妹的祝福。</P> <P>我们的异象之三是:彼此相爱。耶稣说: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这些年来,丰收众弟兄姊妹因著基督的爱彼此相爱,有许多美好的见证。</P> <P>我们的异象之四是:人人服事。服事,是神给予丰收华夏基督教会儿女的特权和恩典。服事,使我们生命成长,也因而丰富。在丰收华夏教会,弟兄姐妹都熟悉这样一句话:第一次来丰收华夏教会是客人,第二次来就是主人,第三次来就是仆人。从教导、关怀、敬拜、诗班祷告到音响、投影、排椅子、扫厕所每个人都会找到服事的位置。</P> <P> </P> <P>余杰:我在丰收华夏教会的时候,有机会列席每个星期的小组长会议和每个月一次的长执同工会。我发现你们的会议有两个特征,一是气氛非常民主,小组长和长执同工,跟牧师有不同看法,都会坦率地说出来,甚至有时候发生争论,当然是为着事工而争论,而不是为利益争论,争完之后,大家不会心存芥蒂。二是效率很高,一般限定在一个小时之内,大家集中主题讨论,很快便解决了问题,而一般中国大陆背景的人,很多都不会“开会”,题目开的是漫无边际的“神仙会”。从开会就可以看出来,你们建立起了很好的管理体制,互相之间既有分工,又有合作。</P> <P> </P> <P>张伯笠:教会成立的时候,我们先就有了信仰告白和章程。一旦章程确定了,就不容易出现大的纷争,一有纷争,大家摆出章程来看如何解决。章程严格规定了牧者同工的权利和职责。教会的最高元首是耶稣基督,最高权力决策在会员大会那里,我们每年召开一次会员大会,由会员大会选举长执同工,通过财务预算和教会的发展规划。至于什么样的人具有会员的资格,章程里面写得很清楚。而具体的操作是长执同工会,牧者和同长执同工各尽其职。目前的教会,一般有三种体制:一是主教制,天主教采取主教制,教宗是“主教中的主教”,另外一些新教教会,比如圣公会等,也采取主教制。这种制度的好处是防止异端。但坏处是容易导致个人的独裁。第二种是长老制。所谓长老,就是教会内的德高望重的人,就是灵性成熟的人。长老会、改革宗等宗派就是采取长老制。长老制是一种间接民主,是一种精英式的制度。第三种就是会众制,比如浸信会就是会众制。这是直接民主,但缺点是缺乏效率。</P> <P>丰收华夏教会吸取了几种管理模式的优点。既确保牧师在属灵上带领群羊的职分,不像有些教会一样,牧师是由长执会聘任的,时常要看长执会的脸色,就好像公司的雇员一样;又充分发挥长执同工的积极性和会众的主动性。牧师、长执会和会众三者互相搭配,共同为主作工。而对于牧者来说,所谓管理就是如何将每一个人根据其不同的恩赐,放在不同的位置上。</P> <P> </P> <P>余杰:你们是一个没有宗派的独立教会,中国大陆的家庭教会大都也是这样。那么,如何避免会友因为不同的神学立场发生冲突呢?我记得你曾经介绍过,用一种智慧的方式来处理了一次纷争:有一次,灵恩色彩比较强的江秀琴来华府开布道会,教会中有一些倾向灵恩的会友希望教会组织大家去听;而另外一些倾向改革宗的会友则坚决反对。大家闹得不可开交。大家来找牧师评判。你作了这样的安排:那些希望去的都不要去了,因为既然以前就比较喜欢江秀琴,她讲的内容大都听过了,不去也罢;而那些反对的人不妨去一次,既然从来没有听过,就去听一听,如果发现有谬误,也可以甄别啊。果然,倾向灵恩的几个人不去了,也没有怨言;而倾向改革宗的几个人去了,听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啊。这种处理方式确实有大智慧。</P> <P> </P> <P>张伯笠:我们是福音派教会,是长老会的框架,在圣经和神的话语中扎根。但我们也不完全排斥灵恩。有人说我是灵恩派,这些人都不懂或没见过灵恩派,灵恩派说我保守,基要派说我灵恩,好象是爹不亲娘不爱,两边不讨好。但我知道耶稣爱我。我看那些批我灵恩的人大多不是牧会的人。耶稣告诉彼得牧养小羊時没有告诉他如何守住神学立场,而是命令他用爱主的爱牧养小羊。这些批评中我感受不到从主来的爱,只是血气中的论断,如果让这人的人去牧养教会,不同神学的教会会友受就会受到伤害。而耶稣说;你们彼此相爱,众人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我在神学观念上比较宽容,不固守一端,我不同意因为神学观点不同就随意论断人甚至整人的做法。我不认为人可以靠神学得救。我不反对方言,但我认为方言不是获救的确据。我不鼓励大家都去“学”方言,因为方言是神的恩赐而非学来的,而且是各种恩赐中最小的一种恩赐,哪能以会说方言为荣呢?</P> <P>在牧会的实践中,我尽力让不同神学立场的弟兄姊妹在不同的位置上发挥他们的恩赐。比如,倾向改革宗的会友,在神学上较有造诣,我就鼓励他们去教主日学;倾向灵恩的会友,当然不是极端的灵恩的,可以让他们带敬拜,或负责传福音。这样,既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益,也对整个教会有益。我们在仪式上也是比较兼容,比如洗礼,我们有浸礼,也有点水礼,在不同的季节作不同的安排。</P> <P> </P> <P>余杰:长执同工会的建立对教会的长远发展来说也很重要,如果没有得力的长执行同工,牧师一个人岂不累坏了。</P> <P> </P> <P>张伯笠:丰收华夏教会是一个年轻的教会,我们的长执同工百分之八十都是在本教会受洗的,受洗之后三四年的时间,便进入长执会,这在传统教会是不可想象的。这也是新兴教会有活力的地方,能够提供一个平台,让会友的恩赐得以充分发挥出来。</P> <P>当然,我一直很重视领袖的培训,就好像修建一所房子,要将地基打好,将四梁八柱建得方方正正,教会的长老执事就是四梁八柱。我们利用祷告会、大陆事工陪训营、圣经和神学训练、培灵会来训练同工领袖。我们的选举也十分严格,首先是长执会的考察和推荐,按照圣经的原则,然后根据其对教会委身程度,比如必须参加训练,必须先是小组长,必须开放家庭,必须遵守十一奉献等等。然后再由会友大会来选举。牧者和教会的领袖的成熟度决定教会走可以多远。</P> <P> </P> <P>余杰:我知道,每周你都花很多时间在准备讲章上,你如何看待牧师在讲台上的话语的供应?</P> <P> </P> <P>张伯笠:牧师应当在讲台上宣讲上帝的真道,通过解经,让会众领悟更多的真理。同时,讲道还要联系会众的实际生活。我们这里是美国东岸的硅谷,教会会众的知识水准高于美国,百分之四十的人拥有博士学位,中年以下的会友中,几乎没有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所以大家对讲道的要求都很高。在美国,几十个电视台直播著名牧师的讲道,网上也有不少将中文的名牧的讲道,这就对牧师提出了挑战。牧师在讲道要下功夫,我每篇讲章都不是信手拈来,我没这能力,我一篇讲章要二十个小時左右准备。然后为此祷告,求圣灵的引导。</P> <P> </P> <P>余杰:我们还参加过丰收华夏教会绝大多数的家庭小组,非常喜欢家庭小组的氛围。</P> <P> </P> <P>张伯笠:这些年来,我们没有自己的教堂,七年里搬了四次家,头四年几乎是每年搬一次。由于环境的限制,很难以教堂为中心,而只能以家庭小组为中心。丰收华夏教会现在有四个牧区,十五个充满爱和温馨的家庭聚会小组,每个小组有二十人左右。在每个小组中,几乎都是夫妻共同服侍,一起面对困难,一起分享成果,这样也促进了夫妻的同心和相爱。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没有进入小组就等于没有进入教会。现在,我们参加小组的人比主日来参加礼拜的人多百分之二十左右,很多人都是在家庭小组中信主的。</P> <P>余杰:丰收华夏教会正在建堂,这是你们的一件大事。由此,我想了解一下对于很多教会来说比较“敏感”的、甚至是“秘密”的问题,那就是财务和奉献。很多华人教会奉献上都比较薄弱,牧师不敢讲奉献问题,怕将会众吓跑了,尤其是大陆背景的教会;另外,许多教会的财务也欠透明,在中国家庭教会里,就有很多教会因为财务上出现问题而垮掉的。</P> <P> </P> <P>张伯笠:我们的财务计划在会员大会上讨论通过,是完全透明的,大致按照这样的比例来分配:传道人和助理的薪金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宣教百分之十五左右,租金百分之二十,行政占百分之十,小组和青少年团契补贴占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作为建堂的储备。感谢主,我们从来没有经济上缺乏的时候。我们目前正在筹划建堂。我们要买一块四英亩的土地, 六十五万美金,一次性就全部付清了。在金融危机之下,我们奉献一点也没有减少。在大陆背景的教会中,以人数和奉献数量之比来看,我们的奉献可以说相当不错,在整个北美华人教会中也是靠前的。</P> <P>奉献确实是大陆背景的弟兄姊妹们面对的一个最大问题。一些人拖着迟迟不愿受洗,不愿委身教会,就是害怕奉献上的要求。即便受洗之后,奉献也需生命成长成熟才能突破。许多基督徒对奉献的意义并不了解,认为是出钱来养教会、养牧师。还有就是中国人长期穷怕了,留学生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在美国成家立业,买房买车,松了一口气,一听到要拿百分之十的收入来奉献,立刻就害怕了。</P> <P>殊不知,越怕就越穷,上帝的赏赐就越少。其实,奉献完全不是这样的,因为人的生命、健康、工作和财富,一切都是上帝给予。神的恩赐是如此丰盛,人对神吝啬,神的恩赐就会减少。跟神计较,损失的不是神,而是自己。</P> <P>从我个人来说,我全职做传道人以来,很长一段时间一点收入都没有,生病欠医院很多钱,好几年账单都追着来,后来才写申请减免了。但是,我从信主的那一天起,便严守十一奉献。结婚的时候,我跟妻子说,我们的第一个预算要给神,十一奉献一定是税前的十一。</P> <P>我在教会里公开讲,任何会友都有权利给教会管理财务的弟兄打电话,了解牧师的奉献情况。我的收入是透明的,会友可以计算出我的奉献是否达到了十一。另一方面,我也有权核查长执同工的奉献,一般的会友我不会去查,但长执同工的一定要查,如果达不到十一的标准,就不能获得提名。当然,他们互相之间是不能看的。其实,奉献多少和收入多少没多大关系,而与属灵的生命有直接关系,我们有九个长执同工家庭的奉献,加起来就占到了全教会的一半,就说明了这一点。</P> <P>建堂的计划启动以来,我就奉献问题专门作了一篇讲道,题目叫《一个都不能少》,不能因为建堂,有些软弱的弟兄姊妹就跑掉了。即便不支持建堂的人,不愿为建堂奉献的人,我也不对他们施加压力,就好像旧约中摩西带领众人出埃及,那些抱怨的人也要过红海,不能把他们留在埃及。我们建堂,不能依靠人,而要依靠神;我们是通过建堂来建造人的生命,建造生命比建造教堂更重要。</P> <P> </P> <P>余杰:我知道,在运用网络等新兴媒体传福音方面,你也是一位相当“新潮”的牧师。你每个主日讲道的视频都放在网上,点击量数百万计。所以,你不仅是对着丰收华夏教会的两百多名弟兄姊妹讲道,而且是对着整个华人世界、分散在各地的不计其数的基督徒讲道。</P> <P> </P> <P>张伯笠:丰收华夏教会刚创建的时候,我的想法是尽量低调,因为以前我出名太快,根基太浅,外界也有不同的看法。我希望与弟兄姊妹们从头开始,一起建造教会,一起成长。有一天,教会秘书对我说,网上有很多对牧师讲道的评论。我一查才发现,原来是我在“好消息”电视台上的布道。我这才知道网络的传播速度有多快。</P> <P>二零零五年的时候,我们就用二千多美元买了录像机,将每个星期的讲道拍摄下来,放在网络上,无偿供大家使用。我们没有专门的摄影人才,就是教会里的弟兄姊妹自己来拍,所以画面并不精美。但是这些视频特别受大陆弟兄姊妹的欢迎,有些人每周都下载来听,我的主日讲道成为他们的信仰生活的一部分。有一次,我在香港开布道会的时候,有一位从上海来的的弟兄专门飞到香港来,让我为他施洗,他说他在上海就每周都从网上听我讲道。</P> <P>后来,我们建立了丰收华夏教会自己的网站(<A href="http://www.hccc.net">www.hccc.net</A>),以及我个人的网站(<A href="http://www.zhangboli.net">www.zhangboli.net</A>)。我认为,牧者要善于运用网络来传福音。当年,罗马政府修筑了方便的道路系统,还消灭了海盗保证海路的畅通,保罗利用这些便利的交通条件,将福音传到了各方。今天,我们用网络来传福音,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我们不能简单地说网络是属于世界的,是的,网络上面充满了色情和暴力的内容,是不好的,就不要去接触了;其实,网络是中性的,为什么我们不能让网络上面充满上帝的话语呢?我自己开了一个博客,尽量多作更新,现在有八十多万的点击率。在“福音影院”上,我的讲道每年的点击率超过百万。我们教会的弟兄姊妹都很支持网络传福音的工作,在这方面没有包袱,这可能跟教会的会友大都是科技方面的人才有关。</P> <P>余杰:丰收华夏教会还在新加坡设立了一个分堂,能否介绍一下分堂的情况。</P> <P> </P> <P>张伯笠:这些年来,我们帮助法国、德国、意大利、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地的华人基督徒建立教会,让漂泊在海外的华人基督徒有了温暖的家园。我们还在新加坡建立了一个分堂。</P> <P>一九九七年,我第一次到东南亚布道,此后每年几乎都去。后来,每年两次去新加坡神学院修课,也借机布道。 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这些国家,中国的移民也越来越多,每年布道会都有几千人决志信主。原来老移民的教会讲福建话,而已经归化的华人的教会大都讲英文,就缺少讲普通话的、为这些新移民服务的教会。二零零六年,我与苏文星的迦南音乐学校合作,在新加坡举办了十场布道会,参加的人数达三万多人。这次活动结束之后,我就复制母堂的模式,帮助当地的基督徒建立了新加坡丰收华夏教会。很快他们就发展到两百多人,有五十多人是从中国来的小留学生。分堂比母堂的增长还要快,最近买了一间六百多平米的房子作为教堂。在印尼还有一个大陆新移民的团契,我也经常给他们一些帮助,现在有四五十人,希望今后也能建立成一个教会。下一步,我还希望到香港建立教会,能够服事广州、深圳的基督徒。</P> <P> </P> <P>余杰:丰收华夏教会的很多经验都可以被中国大陆的城市教会学习。如何牧养年轻的知识分子群体,我们确实还缺少经验。</P> <P>张伯笠:我们丰收华夏教会,立足华府,心系中国。我经常跟教会的弟兄姊妹讲,上帝让我们来到美国,不是单单让我们享受美国的自由和丰富的物质,而是让我们在这里有了属灵的装备,今后能够回国向十几亿同胞传福音。现在中国大陆城市教会的崛起,已经成为赵天恩牧师当年憧憬的“中国福音化、文化基督化、教会国度化”的转折点。而华夏会友的主体,正是来自中国大陆的新移民,是一群受过良好教育的专业人士。因此,丰收华夏教会的属灵成长道路,行政管理和牧养模式,甚至遇到的艰难,走过的高山低谷,能为成长中的中国大陆新兴城市教会提供一些的借鉴的话,那么我心存感恩!愿主得荣耀。</P> <P>愿我们一起以祷告的心和实际的行为来迎接大丰收时代的来临。</P> <P> </P> <P>二零零九年十二月初稿</P> <P>二零一零年二月定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