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解体对中国的影响(上)

<div>一、苏联解体的原因</div><div><br></div><div>1844年,俄国和美国都尚需二十年才将废除农奴制,法国史学家夏尔•托克维尔就预言道:当今世界上有两大民族,俄国人和美国人,他们的起点不同,道路各异,却都像受到天意的密令指派,终有一天要各主世界一半的命运。随之而来的二十世纪以罕见的清晰轨迹和完整的历史图景验证了这一预言。</div><div><br></div><div>更为历史科学增添荣耀的不是对大国的崛起,而是对大国衰亡的预言,——只有后者才更加惊心动魄地凸显出人类本性可以期待的极限和世界历史进程可能承载的底线。英格兰作家乔治•奥威尔和俄苏作家安德烈•阿马利里克曾同时把苏俄锁定在“1984”年。前者预言,苏俄式的极权制度将淹没全世界,人类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警察、秘探和监视器将泯灭最后的良知和智慧。后者则坚信:接受基督教曾延缓了罗马帝国的覆灭,但未能使其免于必然的灭亡;同样,马克思主义推迟了俄罗斯帝国——第三罗马的崩溃,但无力阻止它的挫败。</div><div><br></div><div>奥威尔在1948年写下他那阴郁绝望的《1984》后一年(1949),苏俄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阿马利里克写下世人不屑一顾的《苏联能生存到1984年吗?》后一年(1970),苏俄海军五大航母集群同时在世界五大洋巡舰,以纪念列宁诞辰100周年。</div><div><br></div><div>与美洲新大陆的发现和美国的历程相比,苏俄一登上世界历史舞台就散发着史诗般的光辉,还没有哪能一个国家像苏俄那样,一开始就以人类和世界的名义,开创着文明的新纪元。</div><div><br></div><div>苏俄的成就举世皆知:它突破了西方资本主义三百年来一统天下的巨大危机;它把一种新的人类解放福音带给世界,它朝《旧约》以来关于人间天堂的乌托邦彼岸大大靠近了一步;它用三十年时间完成了西方用两百年才完成的工业化,把一个愚昧、落后、腐朽的三流国家改造成了一个超级大国;它在抵抗并粉碎纳粹德国的世界性大战中居功厥伟;它把第一颗人造卫星送上太空,把核弹头直接运到美国后院;它的国民教育、退休养老、医疗保健令全世界艳羡不已;它的电影、芭蕾舞和奥运奖牌使整个西方相形见绌;它的哲学、制度和生活方式成为无数民族仰望和遵从的典范;它的原子弹、氢弹足可以将全世界摧毁五十次以上;它所主宰的半个世界远比另外半个世界更高尚、更纯洁、更无私,更有前途;它对西方的最终取代和胜利,似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div><div><br></div><div>俄罗斯一度是人类的希望所在,不仅成为全世界被压迫阶级和被压迫民族的精神祖国,而且获得了包括英国戏剧大师肖伯纳、科幻小说家威尔斯、德国戏剧天才布莱希特、美国大作家德莱赛、法国物理学家若里奥•居里夫妇、相对论创立者爱因斯坦、西班牙现代艺术泰斗毕加索、法国文豪罗曼•罗兰等成千上万名西方杰出人士的同情、赞同、神往。</div><div><br></div><div>苏俄这样一个以解放人类为己任的国度、光芒四射的先进制度,其寿命怎么也不会比罗马帝国、奥匈帝国以及它所取代的沙俄帝国短暂。一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帝国,没有被十四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军事干涉扼杀于襁褓之中,没有在纳粹德国的战争机器面前溃败,却在其经济、军事、政治、文化、外交诸方面并无重大危机时,戏剧般地坍塌了。无论捍卫者或颠覆者,都没有为之流血,更没有战争,——甚至已没有捍卫和颠覆者,只有旁观者和突然失去职业荣誉的东西方“克里姆林宫专家”们。要摧毁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动摇如此巩固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无产阶级专政的人民政权,搞垮如此光荣、伟大、正确的苏联共产党,若欲颠覆和摧毁这个国家,只有两种可能:整个西方联手发动一场侵苏战争,一次天翻地覆的自然灾害。</div><div><br></div><div>苏联解体的原因,包括戈尔巴乔夫在“公开性”、“新思维”口号下推行的“从上到下”的改革,改联邦下的大俄罗斯主义,与美国为首的西方维持耗费巨大的军备竞赛,压制中、东欧要求民族自决的权利,逮捕国内持不同政见者,统治阶层中的特权等等。但现代化常识告诉说,最致命的经济上的馈乏和失败。</div><div><br></div><div>1928第一个一年计划后到1955年斯大林去世后,苏联GDP年增长率从4.4%提高到6.3%,在此之后20年中,也以1.5倍于美国的速度增长。但从1975年到85年10年间,苏联经济增速放缓,美国中央情报局计算,年增长率只在2.0%-2.3%之间。而同期苏联军费和警察开支增加8%以上,加上隐性通货膨胀,苏联经济在戈尔巴乔夫上台前,已出现零增长甚至负增长。</div><div><br></div><div>而经济衰退虽然引起人民不满,但真正使苏联制度走向衰败的是苏联信仰体系和思想控制上的加速崩溃。</div><div><br></div><div>1、人民在斯大林统治下遭受的痛苦形成苏联帝国脚下的火山,1939年,苏联在押犯人达到900万,几乎每个家庭在集体化过程和大清洗中都有亲人失去财产、尊严和生命,除赫鲁晓夫在秘密报告中为老布尔什维克鸣冤外,苏联共产党和苏联政府从来没有为那些暴行向人民道歉并作出解释和赔偿。人民发现,这个以解放人类自命的新政权和新阶级,比历代统治者更加残暴外,还更为贪婪、腐败,更加无耻和虚伪。</div><div><br></div><div>1946年,别尔嘉耶夫在巴黎写道:</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共产主义是俄罗斯的命运,是俄罗斯内在命运的组成部分。它将被俄罗斯的内在力量所铲除。共产主义应当被克服,而不是被消灭。共产主义以后到来的那个更高阶段应当容纳共产主义的真理,然而,是摆脱了谬误的真理。俄国革命唤醒和解放了俄国人民的巨大力量,这就是它的主要意义,同时背叛了俄罗斯弥赛亚救世主义,并使专制、黑暗和奴役死灰复燃,这就是它的根本教训。</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六十年后,人们不难得出结论,别氏对俄国革命命运的预断虽是历史哲学、甚至宗教唯心论意义上的,却比所有东西方俄国问题专家都更精确而公正地勾勒了十月革命的历史-精神“三部曲”。</div><div><br></div><div>对于俄国而言,共产主义不仅是一个现实选择,更是一个历史追寻,是俄罗斯一千年来探索真理世界的大梦,是这个民族自下而上的精神命脉。它也是一个攸关未来命运的问题。别尔嘉耶夫指出,共产主义在俄国就是十九世纪中叶以后俄罗斯的精神现代主义。从拉吉舍夫、恰达耶夫、赫尔岑、别林斯基、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奥加辽夫到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柳波夫、皮萨列夫、巴枯宁•米哈依洛夫斯基、克鲁泡特金,以及霍米亚科夫•索洛维约夫、陀思妥耶夫斯基、达尼列夫斯基、托尔斯泰…,都在思索“共产主义”这个词里的精神内涵和社会理想。</div><div><br></div><div>由于俄国的特殊传统(沙皇专制、农奴制、第三厅、秘密警察、民粹派、民意党人、布尔什维克……),斯大林虽然也曾在一定程度上、局部范围内和有限时空里发动一般群众揭发、检举、声讨各色“敌人”,但他建立恐怖暴政的主要工具是内务部、审判机关、秘密法庭、集中营、强劳营和行刑队,其风格是直接的、秘密的、大规模地肉体消灭。苏俄人民直到1956年(斯大林本人死后三年)才从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中逐渐知道斯大林对党内老布尔什维克镇压的局部真相;直到七十年代末,才从索尔仁尼琴那里窥见了遍布俄罗斯大地的“古拉格群岛”;直到八十年代末,才从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改革中知道更多更恐怖的历史。俄国历史的苦涩和力量在于,正是因为人民长期处于与真相隔绝的境地,一旦发现斯大林主义的血腥罪行和暴政本质,他们的震惊、幻灭和愤怒,就足以摧毁任何强大的专制帝国;一名欺骗和奴役了几代俄国人民的暴君,一场完全背叛了俄国人民的血流成河的“试验”,一个早已不代表俄国人民的暴政,与两手始终干净、内心仍然高尚的俄国人民之间,可能共存于历史,却绝对不能持续到永远。</div><div><br></div><div>他们从俄罗斯民族性格和俄罗斯精神的历史命运中意识并确信,共产主义必须符合几项基本原则:人与人之间兄弟般的合作,人道主义和高质量的个人权利、民主和正义的社会关系,以及贵族的综合美德。他们对俄国革命的实际发展越来越持怀疑态度。从1929年“新经济政策”停止、斯大林“全盘集体化”、“阶级斗争尖锐化”后,他们对这场革命已经完全失望,认为它既失掉了俄罗斯的民族性,又失去了人类性和世界性,已经沦为斯大林为首,一批权欲熏心的官僚和刽子手的专制帝国,在精神和道德上甚至低于彼得大帝、叶卡捷林娜二世和亚历山大一世等沙皇。</div><div><br></div><div>1973年9月5日,索尔仁尼琴发表《致苏联领导人》的公开信,这位从古拉格群岛上生还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对苏共领导说,“当我们看到妇女们铺公路、铁路时背着沉重的担子,我们的心怎么不为这种羞耻和怜悯而感到发紧呢?怎么还有心思去支持古巴和全世界的革命者呢?全部世界历史证明:建立帝国的人民永远是要遭殃的,大帝国的目的和道德高尚的人民是不相容的。如果我们还认为自己是俄罗斯的儿女,那么我们再不要去发明什么国际任务,先救救俄国吧,我们的祖国和人民正处于精神破产的状态之中!”</div><div><br></div><div>十八年后,苏联解体,索尔仁尼琴的预言和告诫应验了。1994年6月,索尔仁尼琴返回阔别二十年的祖国,他横穿西伯利亚,每到一站都亲吻俄罗斯土地,他最后公开送给自己民族的话是:</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俄国只有从帝国的偏见和专制主义的牢笼中解放出来,俄罗斯灵魂才能复活。</div><div><br></div><div>俄罗斯曾一再陷入可怕状况,然而,在我们精神王国里指引我们的那颗星,仍然闪耀着真正的光辉,千万别让它消失……</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1998年7月16日,在岛拉尔叶卡捷琳堡兴建了又一座东正教“鲜血耶酥基督教堂”。次日,在圣彼得堡彼得-保罗大教堂,俄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的葬礼,在庄严的圣歌和肃穆的祈祷式中隆重举行。</div><div><br></div><div>俄罗斯联邦共和国总统叶利钦偕夫人在尼古拉二世灵柩前深深鞠躬,在全世界注目下为“俄国历史上这极不光彩的一页、这一无耻的、毫无意义的暴行”忏悔。这位十年前还位居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莫斯科市委书记之尊的“民主俄罗斯之父”向历经磨难的俄国社会强调,安葬牺牲者遗骸,是人类正义的审判,是民族和解的象征,是为共同参与的暴行赎罪;二十世纪是俄国失去和谐的世纪,血腥的世纪,仇恨和暴政曾使俄罗斯血流成河。只有依靠忏悔,依靠种族、宗教和政治信仰之间的宽容和融合,才能终结这个世纪。必须把历史真相告诉后代,让他们自己去建设一个自由、民主、和平、幸福的世界。</div><div><br></div><div>2、苏联历史的苦涩和希望在于,斯大林镇压的哲学和手段沿袭了沙皇俄国的老传统,内务部、克格勃、秘密审判、肉体消失。人民只是在者被消灭之后与闻其事,人民的心灵始终没有被完全污染,他们的对手也始终是干净的,这导致苏联人民面对专制暴政时除了沉默之外,也产生了英勇的抗议,萨哈罗、索尔仁尼琴、罗斯特洛波维奇、帕斯捷尔纳克、特瓦尔多夫斯基、阿赫玛托娃便是他们的先驱式代表。</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二、苏联解体的意义</div><div><br></div><div>1、结束冷战。</div><div><br></div><div>俄罗斯联邦总统所属为政治镇压受害人平反委员会主席、俄罗斯社会民主党主席雅科夫列夫:世界至今没有清晰地认识到,没有苏联的改革,没有冷战的终结,人类注定或者遭受核死亡,或逐步耗尽民主资源和自由价值、冷战的结束,中止了以这种或那种方式通向人类毁灭的道路。</div><div><br></div><div>二十世纪本来的逻辑被克服了。既然有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不论按照西方还是东方,资本主义 社会主义,自由主义还是专制主义的逻辑,第三次世界大战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请想想中国从1949到1976年间整个国家都在准备战争。美苏冷战的实质是把人类简化成两个不共戴天的敌对阵营,它们的命运仅仅取决于战胜对方。从更长远的尺度看,人类几千年从野蛮蒙昧进化到文明开化,尤其是工业革命和地理大发现以来以来取得的巨大物质进步,同时积累下来的精神绝望和暴力传统,最终以冷战形式呈现出启示录式的梦魇状态。</div><div><br></div><div>公平地说,冷战结束的主动方是俄国,而不是美国。俄国有一千个理由应受到谴责,但是仅仅主动结束冷战,就使俄国在世界历史上永远居于一个不朽的地位。</div><div><br></div><div>2、减低热核战争可能性</div><div><br></div><div>1956年,爱因斯坦-罗素宣言曾致信美、苏、英、法、中、加六国政府,呼吁停止核军备竞赛。他们指出,最可靠的权威人士都异口同声地说:核战争十分可能使人类走到末日。知道得最多的人,也就最忧心忡忡。</div><div><br></div><div>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在感情上并不是中立的,但作为人类,我们必须记住,如果东方和西方之间争端的解决,对于无论是共产主义者还是反共主义者,无论是亚洲人还是欧洲人或者美洲人,无论是白种人还是黑种人,都能给以可能的满足,那末就决不可用战争去解决这些争端。</div><div><br></div><div>作为人,我们要向人类呼吁:记住你们的人性而忘掉其余。要是你们能这样做,展示在面前的是通向新乐园的道路;要是你们不能这样做,那末摆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普通死亡的危险。到冷战结束前,这六个核国家用于核实验的军费增长了二十倍。戈氏与里根在日内瓦、马耳他签署的消减军备协议。</div><div><br></div><div>3、全球化时代的真正来临</div><div><br></div><div>与冷战结束和核战争大幅减小同时,是全球化时代的真正来临。冷战和核战不仅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而且成为全球化的最大障碍。在世界范围内,信息通讯革命、金融倾向改革、技术人才流动、物资贸易旅游观光,都只有在冷战结束和核大战减小之后才可能出现,而中、东欧“天鹅绒革命”、席卷全球的民主革命浪漫以及欧洲一体化步伐以及更为深刻的全球化革命,才有可能。</div><div><br></div><div>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不到20年间,全球财富才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几何级数增长,我称之为“戈尔巴乔夫红利”,这笔红利之巨大,也许超过了工业革命以来三百年间世世代代创造的财富,其中获利最大的国家是中国。</div><div><br></div><div>4、柏林墙倒塌、德国的统一,欧洲一体化进程加快</div><div><br></div><div>德国是两次世界大战策源泉地,德国的统一本来没有任何日程表,而且没有谁敢保证那是一次不流血不导致战争的和平统一。</div><div><br></div><div>更重要的是,由于德国的和平统一,欧洲联合和统一的步伐历史性加快,两千年来,威斯特伐里亚条约以来,凡尔赛条约以来,雅尔塔协定以来建立的各种体系、均势,从凯撒、马其顿、亚山大、拿破仑、希特勒、斯大林等征服者和暴君使用武力统一欧洲以来,欧洲第一次以非暴力、不流血、理性、人道和普通合作的思维走向联合与统一。不仅对于欧洲,尤其对于世界,这都是划时代的新型文明,导致无数人死亡、导致暴政的绝对主权和国家至上主义,破天荒第一次被普世价值、普遍人权、所有人的自由、民主、幸福、尊严,被全欧洲共贩理想和利益所取代。这是冷战结束后,人类下面使用自由机遇的伟大尝试。无论还会出现多少变数,欧洲合众国,乃至将来的世界政府,从但丁到康德欧洲最伟大的思想先驱的梦想,正在变为现实。这一切,都在某种程度上拜苏联解体之赐,拜戈尔巴乔夫之赐,“欧洲同屋”、“基督教是我们共同的家园”,这些先知般的语言。</div><div><br></div><div>完全可以设想,如果是斯大林或毛泽东,甚至是赫鲁晓夫和邓小平,都可能在柏林墙坍塌之际,主动军队镇压,他们在布达佩斯、布拉格和北京不都是这样干的吗?如果那样,德国人固然会继续陷在民族分裂的悲剧中,世界也同时臣服于暴力、专制和战争,二十世纪的逻辑将长久困扰世界。</div><div><br></div><div>5、最难分析和预测的是俄国自身。</div><div><br></div><div>戈尔巴乔夫基金会在《20年后看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中指出,决定苏联改革的国际语境,是苏联在国际舞台上起的作用,八十年代世界对抗的强度。苏联作为对抗的两极之一,背负着力不胜任的全球义务的重任,花费巨大财力进行军备,援助盟国,卷入代价高昂的流血冲突。苏联、戈尔巴乔夫并不是圣人,利他主义者和天真的世界主义者。解体给世界带来巨大变化和利益,俄国自身却付出了分裂解体的代价。</div><div><br></div><div>索尔仁尼琴35年前就写信告诫苏联领导人,曾早就提出两个根本性的国家理念,第一,大帝国的雄心和灵魂高尚的民族是不相容的,国家制度和意识形态体系永远不变,在历史上最没有的,第二,放弃从西方传来的先进思想体系——马克思主义,他马这种意识形态交给中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以此自豪吧,让他们去背起不可能完成的国际义务,让他们去教育人类,一个古巴一天就需要100万美元,不有南半球各大陆的恐怖分子和游击队。</div><div><br></div><div>戈尔巴乔夫本人至今不承认,不赞成苏联的解体,认为那是叶利钦、盖达尔等人的愚蠢和西方的阴谋。苏联解体当然有极为复杂的历史、地缘、民族、政治、经济、军事和国际关系原因,苏联由一个超级大国降为一个经济上的三流国家,人民为此经受了考验,但是俄国从此真正领略到它的命运和使命。</div><div><br></div><div>俄国一千年以来第一次摆脱了专制暴政,获得了政治上和精神上的自由,以及信仰、言论、集会、游行示威、成立政党等自由;</div><div><br></div><div>俄国一千年来,第一次建了独立的司法体系和宪政国家,第一次出现了新闻和书刊自由,实行了几百年的秘密警察制度、书刊检查制度被扔进历史垃圾堆;</div><div><br></div><div>俄国一千年来第一次通过立建立了具有现代法律意义的私有制(1990年),开辟了通向真正和充分市场经济的道路,最重要的是,俄国一千多年来第一次把弥赛亚救世主义精神与西方现代普世价值结合起来。</div><div><br></div><div>俄国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别尔嘉耶夫六十年前在巴黎留下他先知般的预言(那时斯大林正凌驾于俄国之上,苏联统治世界的势头不可阻挡):俄罗斯共产主义是古老的俄罗斯弥赛亚思想的转化和变形:一方面探寻神的天国和真理的完整统一性;另一方面存在着国家独裁化和集权、蔑视人权的危险性,抵抗这种危险性,只能依靠人的精神救赎。</div><div><br></div><div>俄罗斯是一个特殊的民族,苏联解体是其特殊性又一个显例。</div><div><br></div><div>没有谁能预告俄罗斯的未来,走出苦难和黑暗的民族不一定必然走向幸福和光明。但是,俄罗斯,连同它的悲剧和罪孽,都栩栩如生,如泣如诉,这个民族与太阳底下的所有民族一样,有自己的阴霾,不可告人的肮脏纪录,难以掩蔽的罪行,它那充满战争、征服、奴役的史绩,那举世侧目的秘密警察系统,臭名昭著的书刊检查制度,可诅咒的苦役和流刑制度,充斥阴谋和杀戮的彼得-保罗要塞,以及它那极端、矛盾、绝对和末世主义的天性,它那亚细亚专制主义毒根与欧罗巴自由花朵之间的古怪嫁接,它那不时搅得邻人和全世界不安的神经痉挛性的历史发作,都使这个拥有双头鹰的雅努斯神,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候,再次让人们震惊。</div><div><br></div><div>我们应该庆幸,不是希特勒、东条英机,也不是本•拉登和其他动辄“不惜发动核大战”的独夫民贼和战争狂人,而是苏俄统治集团紧随美国之后,掌握了能毁灭世界的巨大核力量,即使在冷战最令世人绝望的时候,苏俄核电纽也从来没有被恐怖原则和邪恶指头掌控过。</div><div><br></div><div>我们也应该庆幸,苏联这个庞然大物解体时,执掌大权的俄国领袖是戈尔巴乔夫那样信奉“勿使俄国人民流血、也勿使世界人民流血”的人道主义者和人类主义者。</div><div><br></div><div>其实,十月革命及其变形记是没有历史经验可以总结的,导致它们发生的历史条件已永远消失,指导它们的理论环境也已彻底改观,推动和引导它们的人绝不可能重新出现。它们留给后世的,是没有先例的救赎和悲剧二重性。罗伯特•丹尼尔斯三十年前就指出:“苏联的试验历史是一部背叛伟大理想和伟大理想蜕化变质的历史。这种遭遇是辛酸的,也是合乎逻辑的,因为两种缺陷一开始就存在:一个是物质缺陷,一个是精神缺陷。……现在,所有的标记都失去了它们的意义,一个新的幽灵又在地球上徘徊,它只不过还戴 着有百年历史的面具而已。它的崇拜者和敌人对它都同样感到迷茫。”</div><div><br></div><div>革命都会带来暴力、流血和不幸,俄国革命的悲剧在于,它太执迷于其伟大、神圣的末世论目标,以至于不惜完全退到涅恰耶夫式的革命崇拜狂:用钢铁般的革命统治覆盖俄国,一切都必须让位于革命,革命者是决定命运的立法者,他没有个人利益、个人事业、个人感情、依恋、财产,甚至名字,他完全为一种唯一的利益、一种思想、一种恋情所支配:革命,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的是推翻这个世界,对于革命者而言,全部道德就是革命,这是列宁和斯大林反复强调的话,革命者消灭所有妨碍它达到目的的人,谁还珍惜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就不是革命者,就是革命的敌人……。这就必然导致这样一个结果,革命意味着与俄国历史一切善良美好的事物,与西方资本主义的一切成就,最后与人性和文明为敌,由此采用的手段必然导致空前的暴力、专制和灾难,手段代替了目的,并成为目的。</div><div><br></div><div>俄国革命不仅没有实现它那无限美妙的理想,而且始终没有建立起比西方资本主义文明更高级的现代社会。自由、民主、平等、公正、博爱一类普世价值日益变成更遥远的幻景。最可悲而无法为之辩解的是,不是别人,正是俄国革命领袖们的自身命运出现了十字架式的整体悲剧结局。托洛茨基、布哈林、加米涅夫、季诺维耶夫、李可夫、拉狄夫、皮达可夫和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加马尔尼克、叶卡罗夫等十月革命的缔造者和英雄被革命成批地吞噬了,列宁、斯维尔德洛夫、捷尔仁斯基、基洛夫、古比雪夫、明仁斯基、托姆斯基、伏龙艺、奥尔忠尼启泽等人之死充满了疑团和阴谋。更让后人唏嘘感叹的是,革命领袖的妻子们永远不能拥有十二月党人妻子们那样让俄国充满崇敬和自豪的人生纪录:列宁的妻子在七十岁生日第二天突然死去,她的档案被洗劫一空,她生前甚至不能发出抗议,斯大林曾威胁她说,如果她不识时务,党会拿出证据,证明另一个女人才是列宁的夫人。基洛夫死后,他的妻子疯了,马林科夫和布尔加宁本人虽然逃过了斯大林的铁爪,但他们的夫人却饱尝铁窗之苦。布哈林夫人在丈夫被处决后,曾在水牢里挨过半年,又在集中营和流放地被囚禁了十八年,然后用了近五十年时间为丈夫平反昭雪而奔走,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斯大林夫人则在难以忍受的痛苦绝望后,选择了自杀。</div><div><br></div><div>(待續)</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