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次主權外交與李嘉誠

<div><em><span lang="ZH-C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0pt; "><em>李嘉誠經營的跨國貿易,對中國有戰略上的重要性,特別是其港口和石油方面的投資</em></span><span lang="ZH-CN" style="font-size:12.0pt;font-family: 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Times New Roman&quot;;mso-hansi-font-family:&quot;Times New Roman&quot;; mso-bidi-font-family:&quot;Times New Roman&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 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span lang="ZH-CN" style="font-size:12.0pt;font-family:&quot;Times New Roman&quot;,&quot;serif&quot;; 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 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em></div><div>——————————————————————————–</div><div><em><br /></em></div><div><br /></div><div>胡錦濤剛訪問拉美,但坊間對中國如何進入拉美不大了解。本欄曾談及港澳次主權外交的不同例子,而要介紹整個體系,我們還得介紹富商李嘉誠和他的拉美外交。</div><div><br /></div><div>李嘉誠是香港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這眾所週知。但他經營的跨國貿易對中國也有戰略上的重要性,特別是其港口和石油方面的投資,這卻不為一般港人所了解。以他的和記黃埔有限公司為例,它至今在全球起碼五十個港口擁有數百個錨位,遍及最少二十六個國家,這是罕有的「港口外交網絡」,可謂極寶貴的戰略資源。一些世界級港口,例如巴拿馬運河兩岸的巴波亞(Balboa)和克里斯托巴爾(Cristobal)也是由和黃控制,因為和黃在美國和巴拿馬政府在一九零三年簽定的霍斯卡特條約(Torrijos-Carter Treaties)約滿前,贏得這些港口未來二十五年的運營權。當時美國右派媒體就紛紛提出警告,說假如任何形式的軍事或貿易戰爭爆發,巴拿馬運河就變成了「中國運河」。李嘉誠自然否認上述投資與北京或解放軍有關,但美國保守派一度認定和黃是得到中國支持的公司,「以獲得港口的控制權以及未來進軍拉美為目的」,對此我們可參考R.Evans Ellis等的評論文章。美國《大西洋月刊》曾發表「我們該如何與中國作戰」一文,以和黃宣傳中國威脅論。越戰時代的已故參謀聯席會議主席穆勒將軍(Thomas Moorer)更曾警告﹕「中國會在必要時封鎖運河,而且很可能在巴拿馬部署導彈瞄準美國。」</div><div><br /></div><div>巴拿馬成為矚目例子,因為巴拿馬運河區原來並不屬於巴拿馬政府管轄,而是美國的管治地區。運河區歸還巴拿馬和香港、澳門回歸中國,在國際社會被同等看待,那時候,剛回歸中國的香港的公司進駐剛送走美國人的巴拿馬,象徵意味特濃。其實,和黃近年在整個拉丁美洲都舉足輕重,例如控制厄瓜多爾的曼塔港(Manta),就幾乎是控制了該國經濟命脈﹔即如對阿根廷、墨西哥等大國港口,和黃也有染指。在比巴拿馬距離美國更近的巴哈馬群島,和黃也控制了該國自由港(Freeport),並得到一份美國沒有公開招標的合同,在那裏替美國檢測集裝箱內是否藏有核原料。一份現在已經被解密的美國評估文件指出,和黃在巴哈馬和巴拿馬的港口運營,曾幾何時,被視為「將為非法技術出口或被西方禁止向中國運送的物品提供一條渠道」。巴拿馬、巴哈馬的「和黃大戰略」,一度是美國右派圈子掛在口邊的警語。</div><div><br /></div><div>李嘉誠在其他地方的石油和石油副產品貿易,也是國際社會感興趣的一環。和黃的加拿大子公司赫斯基能源(Husky Energy)在中國和印尼有大量能源項目,如中國南海的天然氣田計劃。和黃二零零八年的年報透露,赫斯基正在印尼建立鑽井設備,開鑿兩個淺水開發井。西方一直有未經證實的海外傳言指,中國正想辦法通過國有石油公司接管該公司,以染指國外。</div><div><br /></div><div>當然,李嘉誠是商人,但上述商業行為,與香港&#8212;而不是中國&#8212;的身份息息相關。即使西方媒體普遍認定他和北京關係密切,但對和黃與中國國有、甚至私人企業明顯分別看待,依然相信北京沒有干預其商業運作,認同李嘉誠的商業誠信。與李嘉誠的加拿大油田投資比較,中國石油公司如中國海洋石油就經常碰壁,例如美國國會於二零零五年通過一項無約束力的議案,反對中海油收購美國石油生產商優尼科(Unocal)。這優勢是香港商人獨有的,對此北京不會不明白,這也為香港富商為中國外交擔當「白手套」的角色奠定基礎,至於這角色是主動發揮、還是被動發揮,就是另一問題。在巴拿馬一類與北京沒有邦交的國家,李嘉誠一類富商的功能,就是真的純商業考慮,北京也懂得將之變成國家的外交資本。多年前有歐洲議會議員對李嘉誠批評,北京發言人公開站出來為李辯護,可見他的業務就是在國家層面,也遠非普通商人那麼簡單。</div><div><br /></div><div>值得注意的是,為了維持在國際社會的公信力,與身處香港這個次主權地方與北京的差異,不少香港富商都有意無意間強調自己企業或家族的多樣性。以李嘉誠為例,他本人保持和北京的良好關係,但他的二子李澤楷多番表白自己是「西方自由主義者」,不是中式愛國商人﹔他曾以「真民主」為口號競逐選舉委員會席位,表面上,被視為香港部分泛民主派成員的支持者。無論是否存在家族內分工合作或分散投資的策略,李嘉誠起碼能輕易提出證據,說明自己並非唯北京命是從,也能向北京證明自己能做很多內地企業做不了的投資。結果,李嘉誠逐漸取信於美國,證明自己不是中國的代言人﹔也成功取信於中國,證明他的拉美投資將為中國進入拉美帶來幫助。於是,和黃港口版圖的擴張得以繼續,由於已達成本效益,幾至無可取代,中美也不得不繼續圍繞和黃的拉美港口角力。</div><div><br /></div><div>&nbsp;</div><div><em>作者沈旭暉系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主席,現職香港教育學院社會科學系副教授,香港中文大學全球政治經濟碩士課程統籌及客席副教授,Roundtable (香港社會科學研究所及網絡) 理事會主席。布魯金斯研究所訪問學人,牛津大學國際關係博士,耶魯大學政治學碩士及學士。著有《Redefining Nationalism in Modern China》、國際關係電影評論《國際政治夢工場》系列等。</em>&nbs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