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align="center"><strong>三色旗,五星旗<br /></strong></div> <p>世界杯决赛之日我在巴黎,临近开赛,埃菲尔铁塔之侧超大屏幕下人群越聚越多。法国荷兰移民偏少,望去身披西班牙国旗的球迷人数占优。可惜我不能凑这热闹,晚上法国朋友请吃饭,好在主人也是球迷,上半场喝着香槟,下半场喝着红酒,助兴的还有那个街区的西班牙移民,他们的鼓噪陪伴着我们整顿晚餐。</p> <p>巴黎晚10点多才天黑,比赛结束,我和太太徒步回住处,沿街许多汽车都不停按喇叭,“西班牙万岁”的呼喊此起彼伏。直至上半夜街上还在喧闹。据法国人说,这比1998年那届安静多了,那次主办国法国夺冠,直到天亮街上还有人在尖叫。</p> <p>到了7月14日法国国庆,我们早早就到了香榭丽舍大街,夹道都是观看阅兵式的人群。巴黎人夏天多外出度假,替他们向三色旗欢呼的多是外省人和万国游客。10时正,三架喷出红蓝白三条烟幕的幻影式战斗机拉开国庆巡游序幕。法国阅兵比较花哨,伴奏的进行曲也很优美华丽,没有铁马金戈的肃杀之气。游行才到一半,天公助兴下起大雨,这原就在天气预报之中,沿途群众都淋成落汤鸡,却个个兴趣不减。不由想起中共建政60周年的大阵仗,为了人造晴天,竟发射了三百多枚气象火箭。再观眼前的法国士官生(参加阅兵的系海陆空13个军校的士官生组成)在大雨中行进,岂不更能展示雷打不动的军纪?</p> <p>回程地铁国庆节免费,太太听到车厢里有一对大陆游客在议论:“没有我们国家的阅兵好看。”我倒觉得大致不差,这种仪式化场面,没有任何国家能比得上专制主义的中央大帝国,为了整齐划一,连参加游行的学生为挺直脖子,都要在衣领别上大头针操练一个多月;参加阅兵的军人家里报丧都压下来不通知本人;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不许老天爷遂意。更何况,中国阅兵再好看,允许普通老百姓和万国游客观看吗?除了在观礼台上特邀的嘉宾(比如成龙之流),谁能在长安街两侧敞开嗓子抒发爱国豪情?连晴天和群众都是假的,京奥的“大脚印”烟花和开幕式献唱也是假的,这个国家真是无假不有!</p> <p>由国庆又联想到足球,中国国家体育总局把足球举国体制中分出来搞“市场化”,结果越搞越糟,这就是“权力督导市场经济”的缩影,足协仍是党的官僚,下面各俱乐部都离不开地方权力的荫佑,于是上下都不差钱,官员、裁判、球员都在钱袋里“胡紧掏”,贪污贿赂,赌球吸毒,无恶不作,这样的中国足球“三记耳光”哪能括得醒?依我看,从“四个坚持”划出特例,宣布党仍然领导一切,唯独坚持不领导足球,那么中国足球就有救了。<br /> </p> <p align="center"><strong>金牌战略的哀歌</strong></p> <p>25年前我和北岛等青年作家去过法国。这次旧地重游,是一位远嫁法国廿年的作家朋友盛情邀请,她叫刘西鸿,60后的深圳作家,八十年代中期她一鸣惊人,初登文坛就获全国小说大奖,正值风华正茂,她的芳心被法国俊男俘获,出阁佳期刚好在六四之前。我为她感到庆幸,随后我自己也离开那块伤心之地了。</p> <p>刘西鸿和法国夫婿有三个儿女,个个能文能武,都酷爱击剑,大女儿曾连续三年挺进全国少年冠军赛前八名。法国是击剑运动之翘楚,京奥时我在香港看电视直播,是我有生以来所看的第一场完整的击剑比赛,中国小伙子仲满连续击败法国名将,最终夺冠,在场边七情上面的中国佩剑总教练就是法国人。</p> <p>这次从西鸿那里知道,这位名教头叫克里斯蒂安•鲍尔,2006年受聘为中国队教练,中方并不是请他来推广、普及、提高中国击剑运动,合同规定他必须培养出一个奥运金牌尖子选手。鲍尔觉得不难,出自他门下的法国意大利世界级好手不知凡几。到了北京,他发现击剑训练大厅美轮美奂,全世界也找不到如此高级的训练场馆,有12条击剑道,恒温空调,高科技的强身仪器。随后他却发现,中国学击剑者凤毛麟角,连看过击剑的都不多。中国自从80年代初栾菊杰拿过女子花剑金牌,再也没有得过冠军。</p> <p>鲍尔还有更奇怪的发现,他手下20多名中国队员没有一个喜欢这项运动,他们大多由其他项目转行而来,譬如雅典奥运银牌得主谭雪,鲍尔评介她系“目前世界最好的佩剑运动员”,但她原是练三级跳远出身,被认为没有前途,才转学击剑。另一个仲满亦复如是,身高一米九的他先学田径后学篮球,都是被“淘汰”到击剑队的。鲍尔了解到,他们当中好些人根本就厌恶击剑!</p> <p>鲍尔上任第一项决定就是让队员放半个月假,这令国家体育总局不解和不悦,鲍尔却说,中国击剑队员长期接受超强度的训练,个个浑身瘀伤,这在喜爱并从中获得快乐的法国运动员是完全不能想象的。鲍尔清除掉的是厌恶和痛苦,灌输给中国人的是热爱和愉悦。北京奥运由谭雪领军的佩剑女队,仅以44:45惜败于乌克兰队,屈居第二;幸有仲满华山论剑,横扫千军,勇摘金牌。按合同规定鲍尔已功德圆满,但他没有接受中方的续约挽留,挂冠而去,转赴俄罗斯任教去了。俄国的薪酬和训练场馆比中国优越吗?不可能。但鲍尔爱的是击剑运动,不是爱金牌,而中国体育发展的价值取向刚好相反,从这个意义上说,俄罗斯才是这项运动的沃土。</p> <div align="left">对于中国的举国体制和金牌战略,鲍尔有多深的了解姑且不论,但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不会因为鲍尔离去而有所省悟和改变,它永远要强国不要强民,要多多益善的金牌,而不是身心强健的现代国民暨公民。</div> <div align="left"> </div> <div align="left"> </div> <div align="center"><strong>小马哥与席丹</strong> <div>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世界杯硝烟散去,留下许多大悲大喜的记忆和话题。我的法国之行,仅吃过一顿中餐,拜世界杯所赐,得尝美食,餐馆位于温州人聚居的街区,店面小,总见到食客在排队,幸有朋友预订一席,加上老板亲自下厨,他心情佳菜肴也佳。原来季军赛老板下注押德国队,赢了一千四百欧元。</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法国今年才开放合法赌波,我猜像餐馆老板这样的幸运儿不多,谁料到上届冠亚军意大利法国小组赛出不了线?谁料到巴西阿根廷进不了八强?我总觉得,不管哪个队,只要有本事淘汰巴西,都理应最终捧杯,可惜一如上届刷掉巴西的法国队饮恨,这届荷兰也输给西班牙,续写他们无冕之王的悲壮故事。</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不过,上届法国队是场面占优,输在席丹的一记铁头,结结实实撞在意大利队马哥(Materazzi Marco)的胸口,卒被红牌逐出。事后这个情景片断被全世界网民制成视频,还配乐填词,让席丹的铁头反复撞向小马哥古罗马城墙一般的胸膛。我儿子是美国难得的足球迷(酷迷足球的美国女孩除外),他把这段视频放在博客首页,悬挂足足一年。</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法国人没有怪席丹,全世界球迷同情心多在席丹一边,因为他外表忠恳,脚法优雅,俨然大将风度。小马哥则像烂仔一个。席丹称对方用污言侮辱他的母亲和姐姐,小马哥却否认,说自己少年丧母,母亲对他而言不可亵渎云云。</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这次我到法国与阔别廿年的一位作家重逢,从她那里晓得席丹原来亦非善良之辈,他的教育程度仅到初中三年级就玩球去了。他在职业足球生涯计有12张红牌纪录,小马哥馈赠给他的是第13张。小马哥尽管当时抵死不认自己的污言秽语,但隔两年后,他摒弃沉默是金,写了一本《我真的这么跟席丹说》,此书大卖。小马哥把他在场上和席丹的互骂编了号,就像莫扎特作品第X号到第XX号,居然多达250句!</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很难想象,两人在胜负悬于呼吸之间的决赛中,竟有如此冗长的对骂,这显然是小马哥早有腹稿的心理战,譬如他在整场死缠席丹之余还骂道:“等不到这场球打完,我就把你揪成秃瓢!”头发稀疏的席丹怎能不回骂?他花这么多时间和精神去打口水仗,技术发挥怎能不打折扣。及至席丹冷嘲道:“你揪住我球衣不放做什么,等踢完我就送给你,回家好好搂住我的汗臭球衣睡觉!”小马哥大怒,便一迭声问候对方的娘亲和姐姐,席丹不是易与之辈,他不是法国的足球绅士柏天尼,于是全世界都看到了接下来突发的那一幕。</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由此可见,绿茵场并非清洁卫生的竞技场,然而这类心战伎俩也属足球谋略的一部份,尽管不那么符合“八荣八耻”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但在中国,足球岂止是酱缸,嫖赌饮荡吹五毒俱全,简直就是腐臭至极的大粪缸!难怪连韩国传媒都转载了中国网民流传的缎子——“韩国人问上帝:韩国何时夺得世界杯?上帝答:还要50年。韩国人哭了;日本人问上帝:日本何时夺得世界杯?上帝答:还要100年。日本人哭了;中国人问上帝:中国何时夺得世界杯?上帝哭了。”</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