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style="font-size: 14px" id="printA"> <div style="border-bottom: rgb(0,0,0) 0px solid; border-left: rgb(0,0,0) 0px solid; padding-bottom: 0px; line-height: 140%; margin: 0px; padding-left: 0px; width: 28px; padding-right: 0px; float: left; color: rgb(199,75,21); font-size: 28px; border-top: rgb(0,0,0) 0px solid; font-weight: bolder; border-right: rgb(0,0,0) 0px solid; padding-top: 0px">今</div>夏去北戴河度假。晚上,在招待所歌廳點歌,告訴服務員找些“老歌”。服務員找出幾支前蘇聯的歌曲,都是上世紀50年代在國內流行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喀秋莎”、“山楂樹”和“小路”等等。半個世紀過去了,歌雖然唱得變了味兒,但旋律依舊。在一些演唱會上,為照顧觀眾,偶爾也有專業演員唱這些歌。甚至有專業級別相當高的樂團,也唱“紅莓花兒開”這樣的小調,高低搭配,煞有介事。可見中國人至今還沒有忘記那個年代,可不知道現在的俄羅斯人是否還記得這些歌?<br /><br />我們國家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一面倒靠向前蘇聯。不僅經濟上全盤照抄、學習“老大哥”,尋求幫助和支持,文化上也全面引進。教育、文學、藝術,甚至生活中吃飯、穿衣、男女交友,都全面學習、模仿。全面引進“蘇聯文化”,造就了幾代人在思想意識上、思維方式上、生活習慣上的“蘇聯化”,形成了至今不散的情結。<br /><br />但是,“蘇聯文化”不是民族文化,整體上看,它是一種制度文化,屬於黨的意識形態宣傳。對有知識、有思想的人來說,從“蘇聯文化”中可以汲取營養,豐富自己的文化素質和情趣,但是,對多數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來說,可能就不是那麼回事了。<br /><br />記得那時候黨組織要求婦女穿“布拉吉”,就是連衣裙。我下鄉時,聽生產隊長老磚頭說,那時候,上級要求每戶人家必須有一個人穿布拉吉,先是婦女穿,後來幹脆命令黨員和幹部帶頭,都要穿,合作社主任、貧協主席、黨小組長都穿著布拉吉下地幹活,爬溝上房,風吹草動的,搞出很多笑話。又叫家家把蒸饃(其實是窩頭,農民那舍得吃饃)改成烤面包,說共產主義都吃面包,吃饃是社會主義,落後,農民不知道怎麼烤面包,甚至連面包是什麼都不知道,只好先蒸一籠窩頭,再把窩頭放在鍋台上烤焦,過一次共產主義。如果不烤焦就吃,被駐隊幹部發現,可就了不得啦!<br /><br />應該承認,“俄羅斯文化”確實是一種優秀文化,否則也不會對中國人尤其是幾代知識分子產生那麼強烈的吸引力。蘇聯人熱情奔放,唱歌跳舞談戀愛,吃香腸面包喝牛奶,上班開機器下班看電影,星期天組織野遊,這樣的生活確實讓中國的青年人向往。在這樣的影響下,蘇聯歌曲在中國普及,就有比較堅實的基礎。人們看到、想到的都是蘇聯的東西,自然唱起來也是蘇聯的。而且,由於教育引進和學習的結果,中國的作曲家、作家在創作時,依照蘇聯文化的思維方式,創作出來的小說、話劇、歌曲,從結構到細節,都有強烈模仿的痕跡。<br /><br />上世紀50年代,中蘇關系維持了一段蜜月期,那時候有“蘇聯情結”也無可厚非。誰要是對“老大哥”不恭敬,可能就會出事。我有一個英文老師,是個水利工程師,才華橫溢,就因為對三門峽工程提出反對意見,被打成“右派”,刺配滄州。<br /><br />到了上世紀60年代,中蘇交惡,雙方罵聲不絕,反對修正主義成了中國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報紙、廣播、電影(那時候沒有電視)整天都在宣傳蘇修的種種劣跡,從海蘭泡、江東六十四屯,到八國聯軍,到加勒比危機,再到當時的邊境沖突。這些都是事實,相信每一個中國人聽了看了都怒火萬丈、義憤填膺。但是,大家還是唱蘇聯歌曲,看蘇聯小說。因為“教育”已經把“蘇聯文化”溶入中國人的心裡、血液裡了。這種影響力,不是報紙、廣播上的宣傳能磨滅掉的。<br /><br />過來人可能還記得,除了蘇聯歌曲以外,還有一些國家的歌曲曾經流行,尤其在文革時期經常演唱,也可稱得上“老歌”。比如,來自“歐洲社會主義明燈”阿爾巴尼亞的一些歌曲。現在,誰還能記住《一手拿鎬,一手拿槍》這首歌?<br /><br />“在田野,在農莊,在工地上,勞動的歌聲嘹亮。祖國就像春天的花朵,一天天更美麗芳香。任憑那貪婪的敵人,對阿爾巴尼亞仇恨欲狂,它不能動我們一寸土地,因為我們有親愛的黨!”<br /><br />好像還有一首“地拉那──北京”的歌曲,男聲小合唱,中國人唱起來,再撇著洋腔,很有滋味。本來,前蘇聯也有一首“莫斯科──北京”的歌,在中國傳唱一時,文革期間蘇聯對華廣播,還用這首歌做序曲,只因兩國交惡,歌就被禁了。<br /><br />文革中,阿爾巴尼亞電影是國內放映的主要國外電影,有男女摟抱的鏡頭,人們都愛看。電影既然公映,電影插曲就可以公開演唱,很流行了一陣。但是,現在把這些電影插曲做“老歌”的,恐怕不多了。前幾年曾聽到某個演唱會唱過電影《寧死不屈》的插曲──“趕快上山去吧朋友們,我們在春天加入遊擊隊”。很親切。<br /><br />在“老歌”譜系中,還有一個容易被遺忘的國度──越南。那年代,中國和越南的關系,用越南領導人胡志明主席的話說,是“越中友誼深,同志加兄弟”。周恩來說,中國人勒緊了褲腰帶支持越南兄弟!<br /><br />記得有一首用胡志明主席語錄譜寫的歌曲,越南中國,山連山,水連水……用越語唱,越南獨特的樂器獨弦琴伴奏,別有風情,很有味道,比起咱們“語錄歌”的喧囂,強似百倍。還有“越南南方民族陣線之歌”、“南方民族解放軍之歌”等等。現在,即使在百度和Google上,也搜不出這些歌了。可是,它們確實是“老歌”,像所有的老歌一樣被打上時代烙印,被億萬中國人傳唱。在那個年代,這些歌在每一次集會,每一次演唱會上都被反復歌詠,廣播裡不斷播出由這些歌曲改編的樂曲。<br /><br />說到老歌,還不能不提起朝鮮電影歌曲。現在人們提起朝鮮,頗有微詞,但是,在文革年代,朝鮮電影歌曲確實為那些“戰地之歌”間色不少。我覺得,大概朝鮮電影中,一些主要插曲旋律優美,所以受到人們喜愛。我曾經問過那時候幾部朝鮮電影的譯者,為什麼朝鮮電影歌曲旋律那麼動人?她叫我聽朝鮮國歌的錄音,果然也是如此旋律,又叫我聽“君之代”,還是一種徐緩的旋律,又聽“義勇軍進行曲”,大不一樣了。<br /><br />那個年代,朝鮮歌曲與越南、阿爾巴尼亞歌曲不一樣,基本是調劑型的,沒有什麼政治含義,即使像“賣花姑娘”、“金姬與銀姬的命運”這樣政治性超強的電影,在中國也不會引起政治反應。那些悲傷的插曲,都是作為抒情歌曲傳唱。因為比起當年的中國政治,朝鮮簡直是小巫見大巫。<br /><br /><em>(本文作者喬海燕做過紅衛兵、知青、醫生、記者和編輯,現為鳳凰網副總裁。本欄目所述僅代表他的個人觀點。)</em><br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