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主义——美国精神的结构性理念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如果说是共和主义思想奠定了美国的宪政基础，资本主义制度造就了美国的空前繁荣，那么，个人主义理念则是构建美国精神的核心价值。 在18世纪，美国的知识份子都与开国元勋们的共和主义同调合拍，尤其是在19世纪，他们总体上都认同以拉尔夫-爱默生（Ralph Emerson）为代表的个人主义－－这是美国人生活方式的核心。美国的开国元勋们一致认为个人主义理念对于维护自由制度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在普通美国人的心目中，个人主义首先与共和主义密不可分，其次和民主密不可分。虽然在欧洲，那里的人们习惯性地将个人主义视为对利他主义道德价值观的威胁，但在美国，个人主义却被认为是道德的根基；在欧洲，人们总是把个人主义描述为“社会进步”的障碍，而在美国，个人主义却被视为社会进步的主要推动力之一。 然而，从1920年代末开始，美国与欧洲之间的这一巨大而重要的差别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美国历史上破天荒头一次在知识精英当中出现了这样一种偏执倾向－－将个人主义与其他任何具有个体独立精神的思想都视为人类道德进步的敌人。知识份子带动学术界精英和媒体人士一起，纷纷转变立场，他们由原来对传统价值的尊敬转而宣扬一种敌视个人主义的论调，挑战由来已久的价值，反抗它们或不理睬它们似乎成了某种时尚。 简而言之，从那一时刻开始，知识精英正逐渐背离了美国赖以创立的传统，但正如他们永远无法代表美国的主流民意一样，个人主义依然在普通美国人的思维意识里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因为它构建了美国人的生活方式、价值观，以及那些在美国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关于个人行为与公民道德的传统观念。 个人主义对美国历史发展的促进作用 就某种层面而言，美国历史就是一部千千万万人的个人奋斗史，它凝聚了人类伟大的智慧与创造力，没有哪个民族的历史像美国的故事这样富有教益－－无论是对美国人自己，还是对其他民族。从欧洲人最初发现美洲大陆、建立北美殖民地以及美国诞生后长达数个世纪的蓬勃发展，这一切中，个人主义精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促进作用。 来自欧洲大陆的探险者与移民，他们越过大西洋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身上，着重体现了个人进取以及对自由的渴望，此后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移民前赴后继的推动这项伟大的事业，而这正是美利坚合众国得以成形的根本原因。 后来，是个人主义精神驱动着在美国这片土地上的勤劳的男男女女们，自由地把他们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能够独立地开发与运用美国巨大的自然资源。受到个人主义精神鼓舞的他们－－而不是政府－－最终战胜、开垦了密西西比河流域，以及更遥远的西部。 在这其中，历史上著名的“加利福尼亚淘金潮”应该是个人主义理念影响美国历史发展的最具经典的写照之一。在那个年代，有成千上万的人告别他们的家人，背井离乡的前往追寻他们的财富之路。诚然，他们是贪婪的，他们的动机主要是为了寻找黄金，但他们同时也是理想主义者，这群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他们自认为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在他们的身上，同时混合了个人野心以及对独立进取的渴望。 总的来说，“加利福尼亚淘金潮”是一次某种意义上的世界性历史事件。因为在加利福尼亚的黄金被发掘并出现在市场上之前，就一直存在硬通货(尤其是黄金)的长期匮乏，特别是在美国，其匮乏程度远甚于世界其他地区。事实上，在1850年代之前，不存在真正的金本位，这仅仅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黄金来维持它。加利福尼亚的黄金一旦开始流通，美国资本市场的加速发展，以及19世纪下半叶美国工业的大规模扩张，便在金融上成为可能。这一切最终使得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不仅彻底改变了美国的历史，同时也谱写出了世界历史的新篇章。 个人主义的真实定义及其理性基础 摧毁一个概念通常有两种方法∶一是在公开辩论中直接攻击；二是尝试从该概念内部颠覆，通过植入一个伪命题，从而偷换概念的意义。利他主义者采取的正是第二种策略。他们没有直接攻击个人主义，而是建构一套“伪个人主义”观念，对比之下，能够更加突显出利他主义及其道德体系的所谓高尚与独特。 长久以来，个人主义的含义通常被不负责任的解释为∶不顾他人的利益，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这种解释即使在现今时代依然很普遍，诸如尼采等人的言论，有时也被引用来支持这种解释，利他主义试图让人们接受个人主义的这种伪定义。那么，利他主义的道德观又是什么呢？利他主义的基本主张认为，人类没有权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存在，为他人服务是个人存在的唯一依据，自我牺牲是个人最高的道德责任和价值所在。 但问题是，为什么人们必须为了他人利益而生活？为什么个人要成为牺牲者？为什么利他主义是正确的？对于这些基本的问题，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对个人主义概念及其正当性的最佳阐释当属于客观主义哲学创始人、美国当代最具影响的思想家安-兰德（Ayn Rand），她强调个人主义是基于这样一种原则，即个人主义是人们正常生存的客观要求，人本身就是目的，人不是实现他人目的的工具，既不会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也不会为了自己而牺牲他人，在把人的生命当做价值标准的道德规范中暗示了这一点并使之成为必然。 因而，个人主义反对一切所谓的人应该为了他人或集体而活着的观念，因为个人主义不可能在无私奉献和自我牺牲的道德基础上存在。信奉个人主义理念的人，即个人主义者，他们是为了自己且依靠自己的头脑而生活的人。他们作为交易者而非掠夺者，作为生产者而非寄生虫，来与人打交道。利他主义正是希望人们无法认识到这种区别，从而能够继续歪曲和贬低个人主义，或是催生出各种形式的“伪个人主义”。 尤为重要的是，个人主义的原则基础是理性，人的生命依靠的正是人的理性能力。理性是独立和自立的前提，个人主义者最基本的理性之处就在于他忠诚于自己的个体精神，独立承担个体责任，不依靠他人的成果而生存。个人主义和理性互为充要条件，不可分离。因为当一个人是个人主义者时，他必然是理性的。 社会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Abraham Maslow）的需求层次理论认为，所有人都具备由低到高五个层次的需求∶首先是食物和水这些生理需求；第二是安全需求；第三是归属感和社交需求；第四是认可和尊重需求；第五则是自我实现需求。而个人主义正是着眼于自我实现这一最高需求准则，激发每个人自身的潜能与创造力，最终能够充分实现自我。 利他主义广为流传，人们因此怯于承认追求个人利益与幸福、企业家怯于承认追逐利润，他们都属于利他主义的受害者。无论怎样，绝对不能把仁慈、善良等特性与利他主义相联系，因为这些不是前提，只是附带的结果，利他主义不会促成这些优秀的品质。相反，利他主义的基本前提无一例外的都将是自我牺牲、自我阉割、自我否定、自我破坏，直到最终没有了自我。相比之下，个人主义的前提是且永远都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 只要利他主义还作为道德理想存在，人们就会继续认为个人主义是不道德的。归根结底，个人主义和利他主义之间的对立是自由和奴役的问题，是进步与停滞不前的问题。换句话说，两者是理性和非理性之间的冲突！ 总而言之，当人们以欣赏的目光审视美国历史时，应该着重认识到个人主义理念在美国历史发展中所起到的促进作用，以此给予个人主义更多的认同，而非偏见。宪政民主对美国固然很重要，但能够集中展现美国精神的恰恰是个人主义，它才是每一个自由的个体应该共同追求的终极价值！ 参考文献 Ayn Rand ∶《The Virtue of Selfishness》；《Philosophy∶Who needs 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