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壓倒質量，蠻幹戰勝科學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溫州高鐵追尾事故展現的第二個特徵，是中共當局積重難返、無法根治的“光榮傳統”：聽任“速度壓倒質量，蠻幹戰勝科學”。 中國的高鐵大躍進，曾被吹得天花亂墜，好像已經“老子天下第一”，據說連不少洋人都看得眼紅，鼓吹要“向中國學習”，甚至“從中國進口”。這跟當年老毛鼓吹糧食單產“放衛星”，實質沒什麼區別。老毛聽說水稻畝產五萬斤，龍顏大悅，但農民出身的他不無懷疑，於是請留美科學家錢學森出來說話。錢的專業是機械工程與航空航天，本來和農學八竿子搭不上，但為了討好媚上，只好寫篇短文發在黨報，從光學、能量胡扯到“光合作用”，證明如果充分吸收太陽熱量，一畝地長出五萬斤糧食完全可能，符合科學道理。老毛及一幫寵臣，看到有喝過洋墨水的專家撐腰，於是膽子更大，牛皮吹得更邪。最終牛皮吹破，以餓死幾千萬農民收場。 另一件事，或許更能說明“速度壓質量，蠻幹勝科學”的惡習難改。我有個親戚，當年在華北電建當總工程師。石家莊電廠要建全市最高的百多米煙囪，讓他負責監督質量。為了趕上國慶獻禮，書記命令加快速度，把原本一天只砌10層磚，提高到15層。總工拒絕簽字，說這違反質量要求。因為水泥有固定標號，需要足夠養護時間。如果養護不夠，下層水泥無法承受上層壓力，煙囪有倒塌危險。科盲書記罵他是“小腳女人”，因循守舊，命令他停職檢討，自己簽字督戰，按每天15層往上壘。結果，剛砌到三分之二，煙囪就轟然倒塌，當場砸死六個工人，書記也進了監獄。不過，堅持原則的總工，僅僅恢復工作而已，並沒有受到表揚和提拔。類似悲慘事故，在毛年代司空見慣，不勝枚舉。 按說改革開放之後應該不一樣。經過多年淘汰，土包子領導基本絕跡，當權者換成一代技術官僚，即便沒喝過洋墨水，土文憑學歷差不多都有。再加上鄧小平多年提倡“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按說尊重科學、重視質量、拒絕蠻幹，應該成為新官僚們的行為準則才對。你看各項重大工程的施工現場，恐怕最為醒目的標語口號，都是什麼“百年大計，質量第一”，“尊重科學，確保安全，以人為本”之類，說明起碼口頭上和表面上，沒人反對尊科學重質量，可惜一到實際行動中，真正起作用的，還是萬古不變的官場潛規則。 比方說鐵道部，對於培訓高鐵司機這麼重大的科技任務，居然繼續沿用大躍進思路，為了給奧運獻禮（又是獻禮！），硬是把需要幾個月的培訓，用死命令縮短為10天，“多快好省”地培養出李曉東等一批年輕車長（據說都是沒念過大學的半科盲），令負責培訓的德國專家大跌眼鏡。去年年底，官媒《光明網》還把這樁需要檢討的醜聞，當做光榮加以渲染（<a href="http://topics.gmw.cn/2010-12/09/content_1454517.htm">http://topics.gmw.cn/2010-12/09/content_1454517.htm</a>）。 正如網路作家蘆笛先生所言，當代科技的特點之一，就是化繁為簡，日趨“傻瓜化”，易於操作。假如只憑死記硬背，照貓畫虎，別說10天可以開走動車，就是把飛機開到天上，也不是什麼難事。兩年前有網文報導，加拿大一個學生，從網路學習飛機駕駛，居然偷偷進入私人機場，把一架小飛機開上天空，最後被兩架美軍F-16戰機，迫降在密蘇里州的高速公路上。問題在於，“開走”容易“開好”難，包括安全、平穩、從容，能排除各種故障，以及應對各種不利氣候和意外情況等等。要做到這一切，足夠的理論培訓和實習操作難道不需要嗎？據說日本和德國的高鐵動車，先要空車試運數月到一年，確保萬無一失之後，才開始載客營運。反觀中國的高鐵動車，居然讓一幫半科盲10天就開走，馬上載客賺錢，真正是“人有多大膽，車有多大險”，根本不把乘客和職工的身家姓名當會事。不知道這次出事的動車，是否也由這批速成車長駕駛。 各級官員好大喜功的真正根源，刨根問底，還要追到自上而下的等級授權制。樹立形象、粉飾政績、討好領導，力爭提拔，乃是中共官場千古不變的信條。為了媚上，當然要做好做足表面文章，最重要的是速度和數量（包括GDP和其他各項所謂硬指標）。為了達標和超標，蠻幹勢所必然，冒險受到縱容甚至鼓勵。至於質量和安全如何，是否“百年大計”，誰管那麼多！只要“在我任內別出事”，皆大歡喜，一切OK。共產黨有句豪氣沖天的口號，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反正死的都是小百姓，以前通常發篇文章表揚一下。現在政府有錢，多給點錢更容易擺平。至於高官顯貴，乘汽車有警車開道，百姓一律避讓；乘火車有專列，全線一路綠燈；乘飛機有專機，經特別維護保養。因此，他們的安全係數，要比老百姓高十倍百倍，一般都不會成為事故的犧牲品。所以說，安全質量問題，雖然表現在技術層面，好像是個文化知識或者科學態度問題，其根子還在制度層面。 為此，我們還需要進一步思考：高鐵動車事故背後，究竟隱藏著哪些制度性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