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br />廖亦武11月18日將從德國抵達悉尼,澳洲英文出版社準備在悉尼和墨爾本舉辦他的英文《The Corpse Walker》(幺尸者)新書發佈會,座位已經預定一空。</div><div><br />澳洲齊氏文化基金會藉此良機,決定在墨爾本和悉尼分別與“歡欣華人基督徒傳播中心”和“UTS中國研究中心”,共同舉辦兩場他的中文《上帝是紅色的》新書發佈會,在布裡斯本,齊氏文化基金會將為廖亦武和齊家貞舉辦雙人“紅”新書發佈會——《上帝是紅色的》和《紅狗》。一應俱全,只欠東風。</div><div><br />廖亦武與澳洲齊氏文化基金會的緣分是從2008年底開始的,也就是當年11月2日第一屆“推動中國進步獎”頒給“中國和解智庫”典禮結束不久,我們就討論並認為2009年第二屆“推動中國進步獎”的對象應圍繞紀念汶川地震一周年考慮。廖亦武進入了基金會的視線,他在地震爆發後,機智勇敢不畏艱辛,深入現場實地採訪,發表了現場報導36篇,集結成書《地震瘋人院》,由台灣允晨書局出版。</div><div><br />2008年底,我打電話給廖亦武,詢問他是否願意接受澳洲齊氏文化基金會頒發給他的“推動中國進步獎”,他很爽快,馬上就答應了。</div><div><br />廖亦武納悶,澳洲那批人如此瀟灑,組織了個什麽“騎士”基金會,騎士們竟然頒發“推動中國進步獎”,而我們墨爾本這些人,早幾年就知道他了。那是2005年底和2006年初,余杰、蔡詠梅、王怡、丁東他們來悉尼、墨爾本開會遊覽,水波不興的墨爾本一下子掀起了波瀾。他們帶來了一批好書,包括劉曉波的《未來的自由中國在民間》、余杰的《拒絕謊言》、王怡的《美得驚動了中央》等,還有廖亦武的《中國底層訪談錄》上、下集。幾個墨爾本的自由撰稿人,紛紛參加了獨立中文筆會,這些人除了我,從來無心加入任何組織。</div><div> </div><div>中國人,包括我自己,因為看到和經受過的苦難太多,時間太長,心臟已經長起了或薄或厚的繭疤,常常麻木不仁,很難同情別人的苦難了。但是,《中國底層訪談錄》中廖亦武所挖掘出來的底層草根的故事,他們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的苦難,哪怕你心臟的確長了繭疤,你仍然不能不感到痛,你仍然不能不撒以同情之淚。</div><div><br />廖亦武像母雞下蛋,咯咯咯叫幾聲就下個蛋,咯咯咯叫幾聲就下個蛋,諸如《最後的地主》上、下集,以及最近他在台灣、美國出版的《證詞》,《上帝是紅色的》等,蛋的成份全部來自底層草根,飽和著他們原始的血和淚。這些蛋起了以毒攻毒軟化繭疤的作用,是中國人同情心的激活劑,中國人有望了。</div><div><br />《大屠殺》重塑了廖亦武的人生,他在監獄裡狗似地過日子,從狗洞裡爬出來的他再也抽象、虛無、朦朧、意識流、先鋒派不起來了,他開始了“掏糞工作”——“文字掏糞”(康正果語)。他從被侮辱被損害被社會遺棄,低賤卑微如糞土的底層老百姓裡,掏出了“偉光正”的“小惡丑”。廖亦武的“錄音機”、“傳聲筒”,使一些哭天無路的底層老百姓獲得了話語權,冤屈得以記載,苦難得以曝光,歷史留下了他們的名字,他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div><div><br />而廖亦武自己則成為上面最不喜歡的人,書,禁止在大陸出版,人,11次申請護照,終於渾水摸魚得到一本。去年,他說:“十幾年來,我曾經16次爭取出國權,15次失敗,一次成功”。目前這一次,2011年7月上旬,可能是穿了隱身衣,他混出了海關。</div><div><br />廖亦武為他人討飯吃,自己挨棒棒打,捨己為人,這就是漢子!</div><div><br />廖亦武上網找到了“騎士”,爹和女兒卻原來都是他四川省第二監獄的前獄友,這才明白,這種騎士,不分先後都是被歧視之士也。</div><div><br />在申請來澳簽證的過程中,廖亦武要求我們不僅邀請他,也邀請他的同居女友小金,他說,小金與他一起去實地採訪,共同完成了這本《地震瘋人院》,如果只邀請他一個人,那是對小金的不公平。</div><div><br />經過各方多番努力,兩人都得到來澳簽證。廖亦武和小金換了不少美金揣在褲兜裡,他倆滿心歡喜、滿懷希望,風風火火到了廣西南寧邊境,準</div><div>備前往墨爾本參加09年5月10日的頒獎典禮,然後把澳洲的美玩賞個夠。</div><div><br />“不料在過友誼關時,遭邊防攔截,我被扣押了两個多小時。邊防出具了《阻止出境决定書》,内容是:廖亦武:現查明,你是上級文件通知不批准出境人員。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境入境管理法》第八條第五款規定,我站决定對你實施阻止出境。</div><div><br /> 對阻止出境决定不服的,可在收到本决定書六十日内,向廣西公安邊防總隊申請覆議。”</div><div><br />廖亦武的失望沮喪可想而知。“原諒我老齊,不是我老廖不講信用,而是種種困境,超出我的能力。還有,我在同澳洲使館打交道的過程中,已經承諾,我無意利用此次機會移民,國家雖然流氓,但你我還是流氓國家里稀有的君子,說話就得算數。</div><div>到時候,小金會去澳洲,代表我領獎。她小小年紀,無怨無悔地跟我顛簸,受了大苦。希望老齊多多照顧。</div><div>很想念你,你們,很想念澳洲,很想念自由。可是老齊,我已經盡力了。非常累。”</div><div><br />我回答,你放心,小金有這樣的眼力,有這樣的勇氣和你在一起,她值得我們善待。</div><div><br />我對這個“流氓國家里稀有的君子”肅然起敬,這個稀有的君子也讓我不至於自食其言。廖亦武不知道,由於要同時申請他的女友來,簽證變得加倍困難,我們也對此地的移民局和北京澳洲大使館大使做了相同的保證,保證廖亦武將按時離境。</div><div><br />一個男人,心心念念不忘他的愛人,時時刻刻關照自己的愛人;一個男人,如此看重自己的許諾——他完全有辦法選擇另外一條通道來澳洲,如果這樣,他就走上了不歸路——在天堂前,他還是選擇了地獄。</div><div><br />“說話就得算數”,這就是漢子,廖亦武是條漢子。</div><div><br />廖亦武不僅書寫得出色,與眾不同,他的吹簫和唱歌也很精彩,別具一格。</div><div><br />廖亦武把他的心存放在碟子裡,由小金帶到了墨爾本。我們在屏幕上看到一臉肅穆的他點燃一排蠟燭,首先祭祈汶川地震的亡靈,再朗誦“獎勵或祭奠” 的答謝詞,之後,他開始吹簫和唱歌,他要讓那些“消失的人有一張面孔”,他唱“母親的乳房乾癟了”,“母親的眼淚流盡了”……表達的內容太沉重。在有理無處講,有冤無處伸,無奈無助忍無可忍,哀痛欲絕怒氣衝天之時,低迴曲折、如泣如訴的表現手法已是“一隻碗,盛不下海水”了。廖亦武不是在吹簫,不是在唱歌,他變成了一隻野獸,在囚籠裡絕望地嘶喊、咆哮,一發不可收拾。他的吹簫他的唱歌成為野獸一串接一串不停的乾嚎!</div><div><br />廖亦武吹、唱而出的是血,用自己的血寫出他人的淚,這就是漢子,一個真漢子!</div><div><br />漢子都酷愛喝酒,嗜酒如命,喝得天昏地暗、爛醉如泥,喝得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喝得見了老婆孩子大喊不認識。在國內,喝足了酒,放屁打嗝鑚床腳,盡享自由;到了國外,喝足了酒,壓驚提神,用酒話與外國人溝通。</div><div><br />廖亦武漢子,這次出國,德國旋風,美國旋風,接著要旋去新西蘭,然後旋來澳洲,再旋到台灣,一路上,這個漢子當然離不開喝酒,喝酒當然離不開酒伴。我們將糾集墨爾本、悉尼、布裡斯班的喝酒英雄們,煮酒論詩文,歡迎廖亦武來一試高低,看誰先把冰箱當成廁所,看誰先一醉方休光榮犧牲。<br /> <br />附錄:</div><div align="center"><br /><strong>有一种人可称士(外一篇)<br /></strong> <br /> 阿木(墨尔本)</div><div align="left"><br /> <br />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称得上士的人已经不多了。<br /> <br />士是什么? 卫士武士战士当然是士,上档次的被尊称为斗士勇士义士;学士硕士博士也算士,毕业后大都成了谋士爵士绅士。不过我这里想说的士,是中国古代介于官吏和草根之间的有点本事更有点品格的那一类人。这种士有点像侠,身上的那股子气才配叫做士气,这种士的心堪称志,志再加士就与仁人平起平坐了。历史上这种士流传下来的都是些士可杀而不可辱,士为知己者死,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故事。死去的士今天称烈士,古代活着的也可叫烈士: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今天来到澳洲来到墨尔本的廖亦武算得上一个这样的士,一个真正的士。<br /> <br />因为目睹屠杀所以写<大屠杀>,因为写大屠杀所以坐牢,因为坐牢所以结识社会底层,因为结识社会底层所以开始写<底层>,因为持续写底层所以引起国际注意,因为引起国际注意所以一再被邀请访问,因为一再被邀请访问所以16次被不准出国,因为被不准出国所以遇到故乡四川大地震,因为遇到四川大地震所以独立去灾区采访,因为独立去灾区采访所以写成<地震疯人院>,因为写地震所以被澳大利亚齐氏文化基金会授予"推动中国进步奖",因为…所以…因为…所以…,廖亦武的生命中有过太多的因为…所以…,他的经历接近于一个传奇,好在今天网上都找得到。<br /> <br />只为着写书出书那一点嗜好,前不久廖亦武怀揣一支竹箫两本书离开了他的祖国。从越南途经波兰到了德国,接下来美国、新西兰、澳大利亚,还要去台湾或其他地方,为着出版那本<为一首和一百首歌而作>,那本<上帝是红色的>,那本<底层访谈录>,那本<赶尸者>,那本<六四,我们的证词>…一个不想流亡的人终于被迫流亡,像中国历史上许多四处漂泊的士一样。<br /> <br />好在廖亦武是一个士,真正的士血始终是热的,真正的士身上是没有奴颜媚骨的,真正的士是不会蝇营狗苟的…<br /> <br />我做不成这样的士,但应该有向这种士表达钦佩和尊敬的权利。<br /> <br />欢迎你,廖亦武!<br /> <br />底层是什么?</div><div align="left"> </div><div align="left">馬上要来澳洲的中国作家廖亦武以写社会底层出名。他已经出版的《中国底层访谈录》、《中国冤案录》、《最后的地主》、《 上帝是红色的》中,写了大量的社会底层人物,包括乞丐小偷妓女吸毒者人贩子被冤枉的农民被打倒的地主还有所谓的"六四暴徒"等等。用造房子来比喻,廖写的底层显然不是地面的那一层,应该是地底下的那一层,那几层,我们平常习惯说的地窖地下室。那里一般是暗无天日潮湿肮脏气味怪异声音恐怖的地方,接近于地狱,按古代的说法地狱有十八层,那里就一定是底层了。廖亦武笔下的人物大都生活在那里。<br /></div><p align="left">现在的人喜欢说草根,有些人有时候为了显示自己谦虚,卑微,就自称草根。其实说自己是草根的人基本上不是草根,最多是草,甚至连草都不是,按如今的阶级阶层划分大概属于平民百姓。真正的草根是草长在地底下的根,地面上是看不见的,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真正的草根是不会说自己是草根的那一拨人,那拨人从来不去想也没空去想自己属于哪拨人,他们想的无非是怎么活着,活下去。大多数时候,他们被周围的人轻视蔑视忽视以至无视。廖亦武笔下的人物大都属于那拨人。</p><p align="left">许多人说话写文章动不动就把自己归于底层草根,或者大谈自己怎样喜欢跟底层草根做朋友,有来往。就看这种人喜欢把跟大人物拍的照片放无限大挂在客厅书房 的醒目位置,一有派对聚会就向来宾介绍引荐来宾中的名人明星领导大款什么的,这样的人会有真正的底层草根朋友吗?"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一向是上等人或向往成为上等人的人自我吹嘘引以自豪的画面,这样的人说自己喜欢和底层草根打交道,你能信吗?</p><p align="left">反正你信我不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