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禮記•祭統》曰:「祭者,所以追養繼孝也。祀其先祖先也,顯揚先祖,所以崇孝也。」吾先祖宗聖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又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div><div> </div><div></div><div>禮儀的主要作用,在於通過具有特定符號意義的社會性表演行動,提醒人們要在日常生活中維護與實現共同的社會價值。中國自古以孝立國,因而在喪禮中特別重視子女父母關係。父母含辛茹苦生養子女,子女何以為報,至少應做到養親使其終老,父母身後為其送別,並且於重要節日為之奠祭,重溫天倫之樂。為人父母者以身作則,則始可期待於子女。喪禮就是具體而微的孝行演示,在彰顯門風教化社會的同時,也在為恪遵家法遺訓向天地立誓。但孝之至大者,則更在於尊親、終身顯揚先祖,化小孝為大愛,使前人之潛德幽光得以發揚光大、激勵後人,而有所貢獻於世界。</div><div> </div><div></div><div>從這個角度來解讀《《喪禮撮要》箋釋》一書問世的意義,便令人深深感動於其根源自吾國固有美德的曖曖人性光輝。《喪禮撮要》為前清國子監生、民國湖南省湘鄉府工會主席雙峰縣彭天相氏手著《四禮撮要》一書之喪禮部份。一百年來,《喪禮撮要》始終僅以手鈔本之形式在家族內繼承流傳,直傳至彭天相氏之曾孫彭衛民,始得由其勾稽核查、箋釋校訂,而打字出版。在彭天相的時代,中國的新文化運動出現過打倒孔家店、全盤西化的聲音,但彭天相不為所動,他也不關心禮儀的改革,而是以虔敬的治學態度對於傳統禮儀經典進行研究考訂;在彭天相兒子彭淑人的時代,中國則經歷了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國故慘遭摧殘,在人心不古的神州大陸土地上,《喪禮撮要》手稿竟然被他保存了下來。南宋陸游詩〈晴窗讀書自勉〉诗云:「天全鲁壁藏,不堕秦火虐」,湖南雙峰彭氏一族,因著彭天相著作的保存,而在不知不覺中為中華民族禮教文化遺產忠謹守護住一縷薪火,綿延百年,令人敬佩,而此一過程中彭家世世代代治家處世做人為學的真誠篤實,豈不是以孝傳家的典型?留給社會人群的,豈非更為豐美的精神資產?</div><div> </div><div></div><div>我與彭衛民先生結緣於民國九十七年(二零零八年),當時他向我所主編的《中華人文社會學報》投稿了一篇論文〈家奠弔祭儀制發微〉,我按照一般來稿處理程序將該文送交專業審查,於審查通過後通知作者,並請作者提供基本資料。詎料,作者竟來函道歉,自責不該隱瞞其為西南政法大學政治與公共事務學院本科生的身分。讀信之後,始知中國大陸一般學術期刊對於投稿者具有學生身分者乃有所限制,衛民以為《中華人文社會學報》也有這種規定,因而擔心他的嘔心瀝血之作會被取消刊登的資格。這種情形臺灣也有過,當年我〈薩托里的憲政工程論〉一文被《國立臺灣大學法學論叢》退稿的荒誕理由,就因為我是學生。但當我成為學術期刊的主編之後,我便不容許這種情形在我主持的學報裡發生。衛民的情形更特殊,因為他連研究生也不是。只要確認該論文確實出自他個人之手,這一個早慧而不世出的學術奇才,不是這樣就我們發掘出來了嗎?於是我再去信請教他寫作的動機和研究方法,衛民才自揭《喪禮撮要》一書與他治學上的啟迪。自此,拜網際網路通訊科學技術之賜,我與衛民成為網友。</div><div> </div><div></div><div>衛民的大作〈家奠弔祭儀制發微〉刊登於九十八年(二零零九年)三月出版的《中華人文社會學報》第十期,而當個學期,他即以優秀的學術研究表現,獲得了西南政法大學自強之星的榮譽,隔了一年,他又向《中華人文社會學報》投稿〈「昭穆制」的歷史意義與功能〉而獲得刊登於第十三期,一位本科生個人撰寫的學術論文能兩度通過嚴謹的學術期刊專業審查而接受出版,恐怕在中華大學校史上是空前絕後了。我真為他的表現驚羨不已,我教學十餘年來,還未曾見過這樣的大學生。事實上,他成熟的學術研究能力,早已超過了一般的碩士、博士研究生了,他如果生在蔡元培的時代,搞不好已經被迎上國立北京大學的杏壇。</div><div> </div><div></div><div>衛民才華洋溢,興趣多元,又勤於寫作,在大學本科畢業之前,即依賴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和西南政法大學提供的研究獎助完成了多項研究課題而有學術論文多篇發表,出外求學的用支絲毫不必家長操心。衛民雖然研究主題集中在國學的故紙堆裡,但他豐沛的研究能量,卻得力他對於現代電腦和網際網路工具的嫻熟運用。除了實體書圖書館外,通過網路和各種海內外文獻資料庫,他博覽群籍,並且能利用軟體對文本進行精細的校勘比對,因而在知識的累積或創新上,均有超越前人的成就。不僅如此,衛民也早通過網路,以指尖跨越了時空與國界的界限,任由思想於虛擬的宇宙中馳騁,與今古大師名士和兩岸學界同儕從遊交往,所以,讀者可不要以為他是一付「小老頭」的模樣,他可是一位不拘於時的後現代新新人類。</div><div> </div><div></div><div>我和衛民的導師宋玉波教授都曾經不約而同地建議衛民到臺灣遊學,臺灣的民間生活較之中國大陸完整地保留了中華文化傳統,臺灣的知識界則在胡適、傅斯年、雷震、殷海光等前輩的引領下,直接繼承了五四運動以來中國自由主義的精神,而臺灣居於中西海陸交通與文明輻輳之地,更有固有道德知能和普世價值在此完美地匯聚融合,臺灣尚擁有充分尊重與欣賞獨立思想與自由創作的憲法秩序和大學校園,這些條件都在在有助於進一步開拓與豐富衛民的思路和生命。衛民對於我們的提議十分贊同,我也因此在中華大學為其奔走,希望能安排他來短期進修。可惜本校與西南政法大學間無學術交流協議,相關辦法未備,幾經努力,最後不得不放棄。未幾,傳來衛民獲頒西南政法大學自強之星榮譽,繼而又獲得重慶市普通高等院校二零零七至二零零九學年度百佳大學生先進集體和先進個人標兵表揚,我感到與有榮焉,也遺憾沒能玉成他來臺灣之事。去年年初,我為衛民與其學長黃濤在臺中東海大學政治學系第一屆《地方政治與區域發展》研討會上宣讀其合著之論文〈鄉村動員的治理之維──基於桂、渝幾個鄉村的調查〉,心中為衛民沒有機會親自到場討論而深感惋惜。</div><div> </div><div></div><div>衛民於二零一一年自本科畢業後,繼續留在母校深造攻讀政治學理論專業碩士,即傳來了《《喪禮撮要》箋釋》一書之電子檔案,希望能在臺灣出版,我乃為之向臺北秀威出版社楊宗翰先生鄭重推薦。臺灣人對於喪禮一向視為人生大事,福佬人和客家人之禮俗均深受朱熹《文公家禮》一書之影響,大學更開設有專門科系培養禮儀人才。衛民主張禮當以人心為安,回歸經典,於我心有戚戚焉,回歸經典旨在掌握儀式每一環節的意義,在此一基礎上始可有所通權達變,方不致於招來有禮無體、荒腔走板之譏。《文公家禮》為《《喪禮撮要》箋釋》一書的研究基礎之一,我相信《《喪禮撮要》箋釋》一書的出版對於我們理解《文公家禮》和臺灣傳統喪葬禮俗有極大的參考作用,必能在臺灣找到知音同好。</div><div> </div><div></div><div>衛民因西南政法大學與國立高雄大學簽訂學術交流協議,將於民國一百學年第二學期公費至高大政治法律學系交換。等了這幾年,我的大陸網友終於來了。他將可親自在臺灣為本書接生。古云:「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於識見胸懷的鍛鍊上,兩者實不可偏廢。衛民書讀得夠多了,我也盼望他能利用在高大交換的機會,多到臺灣各地走走,但請別看那些虛有其表的高樓華廈,也不必去比較兩岸的名山大川。而當多到市井鄉里,體會臺灣熱情好禮的民心、享受寶島自由舒暢的空氣。</div><div></div><div></div><div> </div><div><em>民國一○一年二月十八日五時</em></div><div><em><br /></em></div><div><em>臺灣苗栗地方法院職務宿舍</em></div><div><em>中華大學行政管理學系副教授</em></div><div><em> </em></div><div><em><br /></em></div><div><em>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暨國立新竹教育大學教育學系兼任副教授</em></div><div><em> </em></div><div><em><br /></em></div><div><em>國立臺灣大學客家研究中心特約副研究員</em></div><div></div><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