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邡事件背后的程序正义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h6> <img src="http://g1.cn.nytimes.com/images/2012/07/05/world/asia/05china/05china-articleLarge.jpg" height="330" width="600" style="font-family: Helvetica, sans-serif; line-height: 12px; display: inline-block; vertical-align: top; " alt="" /></h6>Peter Parks/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防暴警察保护四川省什邡市政府办公楼。 <div> </div><div id="text_body" style="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24px; margin: 10px 0px 0px; position: relative; color: #333333; font-family: Helvetica, sans-serif; background-color: #ffffff; ">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中，什邡市属于重灾区。笔者曾深入什邡市各个乡镇采访。一天晚上，我夜宿离什邡市几十公里的一个小山村的临时赈灾帐篷里。离村子咫尺之遥的石亭江边，就是宏达集团规模惊人的磷肥厂。就在前一天，化肥厂由于地震造成硫磺燃烧和液氨罐体发生严重泄露，村民身体和地里的庄稼受到严重伤害。我还清楚记得一位老人告诉我说，毒气袭来，他难以忍受，只能把头深埋入土里。什邡市位于龙门山地震带，但恰恰在这一地震带上的什邡地区，拥有储量丰富的磷矿和其他矿藏。多年来，这一地区围绕矿产财富的争夺和过度开发从未停止过，也催生了宏达集团这样的大型地方化工企业。地震期间，国内媒体也有报道认为，多年的掠夺性矿业开发，改变了当地地质结构，地震发生后，造成了叠加效应，这也是什邡在地震中为何损失惨重的一个原因。多年来，村民们一边抱怨化肥厂影响了他们的健康，一边在化肥厂里打工谋生。无疑，在经历了大地震和现代工业的二次伤害后，什邡市的民众普遍对天灾人祸产生了某种集体性排斥和恐惧的心理，整个社会心态也呈现出异常脆弱以及对政府和当地大企业行为的过度敏感。一位分析人士认为，大地震不但加强了当地民众对于家园的珍惜和热爱，也唤醒了集体行动意识。他认为，本周一在什邡市发生的民众大规模抗议四川宏达股份有限公司钼铜建设项目，并导致激烈冲突流血事件，除了项目本身的生态风险给民众造成的心理压力之外，也应该考虑地震以及随后家园重建过程中普遍社会心态发生变化这一因素。虽然社会心理学研究者们对于集体意识和集体行动的逻辑还观点不一，但是很多人相信，一旦集体意识和集体行动能向着一个目标前进，集体力量将变得异常强大。而一旦发生集体行动，公共决策者们将面临巨大压力和挑战。政府的态度、行为和决策速度将变得非常重要，这些直接关系到能否与公众达成谅解，并最终化解矛盾。7月3日，什邡市官方网站发布公告称决定停止该项目建设，什邡今后不再建设这个项目。当天，什邡市委书记李成金接受采访时也重复了这一决定。地方政府如此快速坚定的表态，应该更多的是迫于公众压力而采取的临时应对之策，而非真正意识到此类项目的潜在危害。事实上，直到现在，当地政府仍在宣称，该项目对增加财政收入、促进群众就业、改善民生，具有重大的促进作用。什邡市政府的这一决定——不论其最终能否真正落实——或可暂时缓解民众的不满情绪，但也产生了另一个程序合法问题。本次事件的当事方——上市公司四川宏达股份有限公司（代码：600331）在事发后发布的《关于媒体报道‘“钼铜多金属资源深加工综合利用项目停止建设”的情况说明公告》中称，该项目是经四川省发改委备案获准，属国家产业政策鼓励类项目，也是经四川省人民代表大会批准的省“十二五规划”优势特色产业重点项目。“其核心技术和关键设备从国外引进，总体技术水平达到国际先进，国内一流”；“项目环境评价”严格按照国家现行相关法规及最新标准编制和评审，已经通过国家级技术评估和行政审批“。其所言是否属实，环评过程中是否按照<a href="http://zfs.mep.gov.cn/fl/200210/t20021028_84000.htm" style="outline: 0px; color: #004276; ">《环境影响评价法》</a>举行了听证会等细节尚不得知，但是如果是经过国家级“严格评审”和“行政审批”，依法公示过（关于2012年2月28日拟作出的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文件批复决定的<a href="http://hps.mep.gov.cn/jsxm/npzxmgs/201202/t20120228_223978.htm" style="outline: 0px; color: #004276; ">公示</a>，宏达项目在第19），现在终止该项目，程序上又是否合法，法律依据是否充分？根据《环境影响评价法》（以下简称《环评法》），只有“建设单位未依法报批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文件”，或者在项目变更后“未重新报批或者报请重新审核环境影响评价文件，擅自开工建设的“，以及“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文件未经批准或者未经原审批部门重新审核同意，建设单位擅自开工建设的”情况下，“由有权审批该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文件的环境保护行政主管部门责令停止建设”。以宏达项目来说，按照《环评法》，即使它出现上述两种情况，可以终止其项目的机构应该是国家环保部门，而不是地方政府。　 宏达股份在公告中披露，7月3日，该公司接到什邡市人民政府的通知，称“你公司举行钼铜项目开工典礼后，我市部分群众对项目环境影响不了解、不理解、不支持，反应强烈。为维护我市社会大局稳定，经市政府研究决定，你公司钼铜项目从即日起停止建设。”可见，终止该项目的依据并非项目本身的环境危害因素，而是“稳定”因素。但由政府行政干预产生的项目终止，是否对环评部门和评审部门的权威性及严肃性构成质疑？外界对于该项目立项、审批和终止过程中的程序合法性也会提出质疑。而什邡事件是否也会为将来类似的项目冲突提供一个解决的先例，即用群体性事件倒逼政府以行政手段，而不是法律手段解决？到目前为止，什邡市政府并未解释当时的环评是否存在缺陷。环保部门也未对该事件作出任何回应。就该项目本身的危害性，也未有专业的、充分的、透明的讨论和解释。什邡遇到的问题并非孤立个案。在中国，类似的冲突普遍存在，去年发生在内蒙的冲击便是一例。如果没有一个健全的机制和法律框架，什邡事件的“取胜”不过是“暂时的假象”。</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