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div> 愛德華•斯諾登(Edward Snowden),一個敢於揭露美國政府廣泛監視監聽全球互聯網「稜鏡」(PRISM)行動的中情局前僱員,來了,藏了,走了。從5月20日到6月23日,從香港到莫斯科,從冰島到厄瓜多爾,飄忽轉進,峰迴路轉,結局難料。香港特區政府以資料未全為由,不執行港美引渡協議,不拘捕,不引渡,不阻止離境。全盤緊跟中共指令,但已引起美國政府強烈不滿,稱對中美關係、港美關係已經構成負面影響。</div><div> </div> 昔日毛澤東在建政前夕寫了一篇《別了,司徒雷登》,用詞粗鄙,歪曲事實,臭罵美國,倒向蘇聯。如今中共高官貪圖名利財色,不復當年毛魔桀驁,只識在幕後運籌帷幄,指揮港府,說出一聲:「別了,斯諾登!」之後卻完全語塞,拒談事實,避評網管,不想碰美國叛諜這個熨手山芋,決定逮捕不如縱放,在最後關頭指示「中間人」請斯諾登離港,最後讓他安全飛往俄國。足見今天的中共進退兩難,不敢主動出面而需通過「中間人」和香港政府放話,不敢跟美國政府搞對抗而庇護叛諜,也不敢幫助美國政府緝捕叛諜以免被人唾罵,於是不庇護,不逮捕,不引渡,不禁足。筆者相信,斯諾登早就看穿了中國共產黨黔驢技窮,對內一條龍,對外一條蟲,於是決定利用藏匿香港換取寶貴時間,尋求庇護,遠走高飛。斯諾登算準了,共產黨算數了。<br /><div> </div><div> 但我們千萬不要就此算數,因為至少有兩點是相當值得深入思考的。一、中共一直不希望大家聚焦討論言論自由和網絡監控話題,反而盡量把討論焦點侷限在美國特工叛國和盜取政府資料問題。面對中共避重就輕的軟肋,我們好應反其道而行,不要迷失在叛國和盜取資料的細節,反而應把焦點放在言論自由和網絡監控議題,進而瞭解和比較美國和中共的實際做法,以言論自由等普世價值為評價準則,彰顯「小巫見大巫」的重大區別,一方面研討如何在香港貫徹執行目前法律,加強反監視、反監聽、反網管的專業能力,以避免類似「稜鏡行動」這類「無差別式網絡大監控」繼續踐踏香港公民權利,另一方面詳盡地揭發國內網管實況以昭全球,喚醒兩地公民社會自發抗爭力量,藉斯諾登事件反省與反抗中共控制網絡言論的暴政。二、中共未來可能藉此事件標籤香港是國際間諜中心,借斯諾登揭弊之口,投射出美國政府曾經如何干涉香港和國內網絡信息(例如香港中文大學、Pacnet等網絡中樞),從而製造輿論,聲言外國勢力已經著手刺探「國家秘密」和其他機密,藉此為二十三條國家安全立法鋪路。面對這種未來可能出現的挑釁,我們好應把焦點放回現行香港法律規定(論證上述監控網絡和刺探資訊行為早已構成違法),以及中共行為自身,據實說明香港早已是中共的間諜中心達數十年之久,進而鼓勵大家盡量揭發中共政權如何監管、干擾和侵入香港和國內網絡信息,為拒絕二十三條國家安全立法提供「賊喊抓賊」的充分理據。</div><div> </div><div> 從這次事件中各方的立場來說,值得商榷之處甚多。</div><div> </div><div> 一、斯諾登:坊間認為,他既是逃犯,也是英雄。但大家不妨想想:如要就美國稜鏡行動向國際爆料,離開美國有必要嗎?難道美國獨立司法體系已經完全失效,無法彰顯公義,危害他的安全?就算這些都是真的,亦即他必須在國外才可安全爆料,為何不在爆料後向美國當局主動投案自首,坐擁道義資源,彰顯法治危機,依法據理抗辯,進而激發美國公民開展更廣泛的反網絡監控人權運動?在「明哲」與「保身」這個兩難抉擇中,他的做法是否沒有絲毫商榷餘地?</div><div> </div><div> 二、美國政府:美國政府主張稜鏡行動是偵破恐怖主義活動的必要和有效手段,指出當美國國家安全部門通過監控網絡而獲得恐怖活動的初步線索後(例如有人在某個網址留了言),如要循線快速查出其他人物和事件以防止襲擊,唯一現實的辦法就是儘快把所有相關電信運營商的相關通話或文字信息數據匯總在一起,並運用超級電腦搜索和分析比對,才有機會奏效。根據美國法律規定,如要執行上述行動,檢察首長與情報首長必須先向「外國情報監控法院」(FISA Court)申請許可令狀,並向法院證明需要蒐集而對美國國安重要的「外國情報資訊」將會「稍縱即逝」,但「無需向法院指明」將以甚麼設施或對象為特定監控目標。然而這種做法問題重重,主要在於上述法律規定(特別是法院的空泛授權令狀猶如空白支票、使用及保留意外蒐集得到的資料缺乏有效監管、法院介入判斷正當性的時間點和資訊內容是否妥適)和實際做法(例如有無出現繞開法院監督的違法蠻幹行動)有無妥善處理監視監聽所欲保護的國民安全與免於恐懼自由之間的緊張關係。美國政府聲稱稜鏡行動自2011年起已有效防止全球超過50次恐怖活動,但美國卻有法律學者認為稜鏡計畫與監控行為違憲,指其侵犯美國憲法第一、四修正案所保障的言論自由(監控造成寒蟬效應)與隱私權(公民對隱私的合理期待),甚至逾越國土安全法的授權範圍,而美國公民自由聯盟等人權組織最近也起訴美國政府。由此可見,即使美國政府堅稱稜鏡行動合法合憲,但至少美國民間已對這種說法提出合理質疑,值得各方反省,深思「自由」與「安全」孰優孰劣,以及如何改革法制來盡力兼顧兩者。</div><div> </div><div> 三、中共與港府:港共治港,衆所周知。中共幕後指揮港府如何應對和行動,並包裝成「外交」問題需要依法先由港府請示中央,更是路人皆見。值得關注的是,在斯諾登留港期間,中共和港府一直拒絕回應各方疑問,只稱完全依照香港法律和程序處理,其餘一概閉口不談,跟俄羅斯總統普京公開對外聲稱「絕不引渡」的爽朗口徑相較,截然不同,足見中共對美國至今還是展現「一條蟲」的寒蟬心態,舉世共睹,中俄取態,強弱分明。中共搞完了一個月的生怯曖昧,最後終於決定「不能引渡返美」,以免激起國內民族主義怒火,更惹政敵乘機攻訐,但也「不能讓他久留」,以免日後香港司法抗辯程序冗長(可達五年),結果難料,平添中美關係壓力和變數。籌碼頓成炸彈,中共無膽糾纏,重痛不如短痛,於是決定找個「中間人」跟斯諾登說:「別了,斯諾登。我怕了,你走吧。信中共,保平安。平平安安出機場,高高興興上飛機,莫斯科會歡迎你。」斯諾登終於走了,中共和港府鬆一口氣,美國政府隨即嚴詞譴責,指港府沒角色,中共在主導,有約竟不依,更玩弄程序,藉要求澄清資料為借口縱放逃犯。中共的權宜政治、檯底外交、自卑心態表露無遺。港府的唯唯諾諾、照本宣科、自治泡影更讓舉世側目。</div><div> </div><div> 還記得毛澤東在《別了,司徒雷登》中是這樣寫的:「司徒雷登看見了甚麼呢?除了看見人民解放軍一隊一隊地走過,工人、農民、學生一群一群地起來之外,他還看見了一種現象,就是中國的自由主義者或民主個人主義者也大群地和工農兵學生等人一道喊口號,講革命。」放眼今天,應該改寫如下:「斯諾登看見了甚麼呢?除了看見美國政府針對全球網絡一波一波地監控,公民、網民、學者一群一群地起來之外,他還看見了一種現象,就是中國的專制主義者或反抗美國帝國主義者也隱秘地和他們的中間人一道,跟我喊珍重,講再見。」別了,斯諾登。別了,共產黨。</div><div> </div><div> </div><div><em>(作者為政治評論人、華人民主書院講者)</em></div><br /><br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