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們沒有缺席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div>           在這個重要的獨立節日，我欣慰地獲悉一幅描繪聯手抵抗日本侵略的中美兩國軍人的中國畫卷誕生。</div> 二戰期間，我榮幸地服務於在中國的十四航空隊飛虎隊。我們這些曾在中國服務的人們，發展了與中國人民的親密關係。這種情感，經過六十多年磨洗，依然長存。　 最誠摯的敬意。 馬蒂·<a name="OLE_LINK5"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a name="OLE_LINK2"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奧克斯伯格 　　馬蒂·奧克斯伯格（Marty Oxenburg）是美國第十四航空隊地勤人員，這是他在2013年7月4日美國獨立日那天，從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寫給王康的賀信。祝賀那本３６斤重的大書，《浩氣長流》畫冊在大陸出版。  　　天意！一個月之後，2013年8月10日，飛虎隊最後一次聚會在美國獨立戰爭時代首都費城近郊舉行。發起者正是92高齡的馬蒂。出席會議的中國人從一位（老兵的友人周澤浩教授）增加到四位（澤浩的友人郭恩陽教授、黎瑾建築師、石霄飛行機械師），再增加到六位（恩陽們的友人作家鄭義和北明），又增加到七位（北明的友人國軍之後閆文鼎），再增加到八位（北明鄭義的知交，抵達美國的大陸學者王康），最後到會的是九位（文鼎的學長沈芳敏、佩珊夫婦，石霄因家中急事未能到會）。  　　雪球雖然沒來及滾開去，但媒體風而動，王康、北明兩頭牽線，邀請了鳳凰衛視到會採訪報導。無意插柳，出發前一天，幹練的中文部主任龔小夏，一聽見北明說『美國老兵聚會』幾個字，就眼睛發亮，立即風火輪般滾動燒於美國之音大樓，她的下屬作坊之間，呼叫電視梯隊出發採訪。加上另一位從DC到場的美國歷史項目的製作攝影機和老兵自己的攝影機以及和與會者家用錄像設備，大小、中外、公私，總共六七部攝像機，鏡頭不由分說對準了會場。 　    主辦人馬蒂欣慰之極：媒體們似乎在最後一刻突然都冒了出來。不今日此，他還了解到北明、鄭義是八九流亡作家，更獲悉老康，這位他寫信祝賀的新書發布會的主角，因參與八九民運遭當局通緝，曾在大陸逃亡十年之久。他把這三人作為這次會議的特別嘉賓，反复問及相關的簡歷、身份、現狀，要將我等三人一五一十公之於他們的網站。馬蒂的興奮還有一個背景或理由：二戰期間美國開闢的三個戰場之一，『中緬印戰場』，多年後在美國史學界是公認的『遺忘的戰場』，長期無人關注。可是此刻，在他與中國失去聯繫的數十年之後，他突然意識到，中國沒有忘記他和他的戰友們：『我們從未要求回報，但是當然，來自中國的關注溫暖我們的心。』   我們為六位預計出席會議的美國老飛虎和他們的協會，帶去了七幅書法和七束玫瑰花。書法由作家鄭義創意、經濟學教授郭恩揚策劃、大陸民間學者王康書寫、作家北明蓋章、建築師黎瑾手功制作框架；花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a.jpg" width="800" height="451" alt="" /> 圖1，左起：七束玫瑰花、北明、黎瑾、鄭義、王康、郭恩楊。贈送老兵的七幅中國字裝裱入框，煥然一新，是建築師黎瑾的功勞。七句獻辭分別是：風雨同舟、天下一家、四海兄弟、湧泉難報、無限駝峰、恩深似海、Philadephia（希臘語意：兄弟之愛）。兩枚紅色印章分別是：無限長江、萬里黃河。 Bruce Yan攝於2013年8月9日恩揚黎瑾宅。   10號早晨８點半，老兵及家屬們尚在早餐，我等一行遠道抵達會場，擺放書法，安放鮮花，架設老康帶來的攝像機，並自作主張，抻展大陸畫家馬一丹所繪美軍兩洋作戰的《瀚海星空》复印件（14公尺長，1.6公尺高），高懸於整面牆壁之上。此長幅畫卷以象徵勝利的隱形V字居中，聯合國憲章序文的中英文橫列兩側，其間環繞相關各色人等肖像：戴鋼盔、纏頭巾、衝鋒陷陣的美軍士兵、中緬印美軍士兵、三軍總司令羅斯福總統、麥克阿瑟元帥、尼米茲元帥、飛虎司令陳納德、艾森豪威爾將軍、巴頓將軍、總統頭號智囊霍普金斯、科學家愛因斯坦、奧本海默、魏德邁將軍……硫磺島硝煙中斜插美國國旗的士兵，以及在密蘇里巡洋艦遞交投降書的日本代表們。 中國人，中國書法，中國長卷，中國語言，中國人帶來的七色玫瑰，在10號那個清晨，在費城郊外，國家歷史公園左近、福吉谷雷迪森酒店（VALLEY FORGE，RADISSON HOTEL）的會議廳，加入了美國老兵的飛行皮夾克、頭盔、望遠鏡、老照片、繳獲的日本武器、旗幟……等陳列物，老兵們孤獨的紀念和聚會，瞬間楊起了中國氣息，瀰漫起中美兩國的歷史與現實氣息。 看著突然魚貫而入的中國人在會場大擺龍門陣，主持人莎琳（Charlene Fontaine）有點慌。她是飛虎隊的後人，飛虎隊實習航空隊地勤機構，第69返廠維修中隊協會的負責人，她卻壓根不知道這些中國人是誰，為何把她的家用的小攝影機挪到了旁邊，在正中央架起了專業攝影機，還滿世界擺設那些中國書法和鮮花。——這次會議的發起人和組織者馬蒂忘記了事先知會她我們的到來！ 其實中國人和中國媒體的突然加入，讓92歲的馬蒂自己也措手不及，忙亂與興奮中，他忘記的事情不止一件。最重要的是，他徹底忘記了他的家族預訂好的海濱聚會！他把飛虎隊這次聚會定在這個夏日這個黃金週末，直到會議前夕，他才恍然想起，他全體家族，老少四代，幾十名成員為了聚會一堂，早在海濱訂了旅館，時間正是這個週末，只等他和老伴作為家族最高長輩前去享受天倫之樂了！馬蒂為此深感遺憾，修正飛虎聚會日期為時甚晚，馬蒂能做的只是在老兵聚會的開場白上，表達這個遺憾，請求家人的諒解。 『你們誰說英文？』莎琳衝著我們瞪眼睛，大聲問。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b.jpg" width="650" height="433" alt="" />    圖2， 說明如下文。左：王康，中：黎瑾。北明攝於2013年8月10日費城最後一次飛虎聚會現場。   我們正齊心協力、七手八腳，把16公尺的《瀚海星空》長卷貼上整面牆壁，會議即將開始，我們顧不上跟她打招呼。 『我們大部分都說！』 文鼎直着著嗓子，對瞪着眼睛的莎琳說：『我們從本州的蘭卡斯特、馬里蘭州、新澤西州、太平洋彼岸的中國大陸趕過來，是為了對你們表示感謝！您一定認識這幅畫上的這些人吧？……』         這個清晨，普通得沒有任何特徵，但是在這一年的這個時刻，援華抗戰所剩不多的幾位美國老兵，92歲的飛虎隊地勤機械師馬蒂·奧克斯伯格、<a name="OLE_LINK4"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102岁的螺旋槳修理工貝爾·朗（Bill Laun）、88歲的104次飛越駝峰的飛行員克里夫·朗（Cliff Long），在這裡相聚；年事已高、體弱多病未能到會的貝爾·伍德（Bill Wood ，94歲）、傑克·海格畢（Jack Higbee，94歲）、理查德·穆塞爾（Richard Musser，98歲）的後人，以及其他數十名已故老兵的後人，在這裡相聚。他們是那段歷史最後的見證人或間接的見證人。            會議從上午9時開始，持續到晚上11時。           祭奠69 返廠維修中隊已故飛虎隊員，儀式莊嚴肅穆沉靜：全體起立，目視身穿軍禮服、舉著星條旗的儀仗隊齊步而行，及至會場中央，獻國旗，行軍禮，唱國歌，然後一一念誦逝者的姓名，一一伴之以搖響的鈴聲。 　　雖然沒有牧師，他們還是打印了一紙祈禱文，大家一起感謝上帝：感謝他在艱難的歲月裡引導他們度過每一天；感謝他醫治他們的身體與心靈的創傷，感謝他帶給他們彼此友情和關愛。他們也為那些失去親人的戰友祈禱，為那些不能來此聚會的戰友祈禱，為這個國家的領導人和戰場上的軍人祈禱，為人類的歡樂與和平祈禱，為世界的安寧祈禱。<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c.jpg" width="800" height="316" alt="" /> 圖3，說明如下文。北明攝於2013年8月10日費城最後一次飛虎聚會現場。   隨後，美國抗戰老兵和飛虎隊後代們輪流發言，後者在會場前站成一排，展示他們已故先輩的照片，講述父親、爺爺援華抗戰的故事。他們開玩笑，流淚，互相攙扶，拍肩膀，最流行的動作是豎起大拇指，用中文高叫：頂好！　             Marty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裡，穿了一件特別的體桖衫，胸前印有虎頭、后背貼着那張著名的『血幅』，上面印着中國字：來華助戰洋人（美國），軍民一體救護，航空委員會字第112號。他體貌年輕得不可思議，遠看就是個小伙子。他的藍眼睛的妻子莎莉更是個美人，不過她對自己的魅力毫無意識，卻不斷告誡任何讚美馬蒂的人們說：『不要告訴他他很英俊！』以他的精悍和英俊，馬蒂年輕時一定迷倒姑娘無數，讓莎莉頭疼不已。馬蒂此刻筆直地站在台上，介紹他的中國嘉賓，八九民主運動參與者的北明（女士優先）、鄭義和王康，還有他的老朋友周澤浩教授。他盛情邀請他們發言。 北明再度自覺地把自己邊緣化了：她會前就堅決辭謝了發言邀請，理由是這樣她才有足夠的時間承擔會議全程的錄像、錄音、拍照工作。北明知道這次聚會的意義，她寧願從現實中退場，為見證歷史在幕後服務。 鄭義把自己的發言寫成了書面語。為文學與民國精神之繼絕存亡、此人全身心沉浸於民國時代文化、事件、人物、典故等歷史四、五年之久，如今言及美國抗戰老兵的故事，他如數家珍，他對美國老兵及其家人所表達的中國對飛虎隊的感激之情，堪為經典，乃『是在风暴里穿越出来面对万道霞光的文字』（王康語），可以載入中美民間交往史冊：      親愛的兄弟們：  我稱呼你們為兄弟是不確切的，因為當你們投身戰爭之時，我尚未出生，你們是我的前輩；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們之間確實是一種兄弟關係。中國最古老的箴言說：『四海之內皆兄弟』；《聖經》也認為兄弟之情是人類之愛的高尚典範。大約七十年前，你們渡過浩瀚的太平洋，來到一塊完全陌生的國家，捍衛我們的天空、河流和土地，捍衛我們的生存與自由。 我出生於中國的戰時首都重慶。這座城市遭受了主要針對平民的戰略大轟炸，長達五年之久。『飛虎隊』和後來十四航空隊的戰鬥，把日本侵略者從重慶以至於整個中國的天空徹底驅逐。我這裡所說的『徹底』並非一般的修辭，而是一個精確的數學概念：零。根據戰鬥統計報告，擊落日機的數量逐月下降，從每個月最高的二、三百架降到幾十架、幾架，最後，第十四航空隊和由美國飛機裝備起來的中國空軍，在從中國東北到越南，從上海到沖繩的廣闊的東亞天空中，再也找不到一架敵機。用陳納德將軍的話來說，『沒有半架敵機的消息』。讓我來做一個補充：據我所知，至少還有兩架。一架是日軍請降的飛機，按照中方要求，在兩個機翼上各系了一條4米長的紅色布條，由兩名中國飛行員和一名美國飛行員駕駛三架P—51野馬式戰鬥機引導到芷江機場，接受中國政府的投降指令。另一架是一位美軍海軍少校在日軍控制的機場臨時徵用的飛機，他要到中國東部海港安排美國軍艦的進駐。飛機在大雨中飛行，雨水從頭上灌下來，把他和那位日本飛行員淋成落湯雞，他抬頭一看，機身上密布彈孔，變得像篩子一樣。但這位少校還是相當滿意：至少水都流出去了——因為飛機腹下的彈孔比上面還多。 在這個小小的聚會上，我沒有可能全面列舉你們傑出的戰績。用一句話來說，即：這支由250名志願者和100架飛機所組成的飛虎隊以及其後的第十四航空隊，這支美國空軍中最小的單位，保衛了最大的空域，戰勝了強大的敵人，把它翅膀的陰影橫掃整個亞洲大陸。在中華民族最危險最痛苦的時刻，你們給我們帶來了偉大的鼓舞和兄弟之情。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d.jpg" width="800" height="534" alt="" /> 圖4， 104次飛越駝峰的88歲的飛行員克里夫·朗為與會者講述他援華抗戰的個人經歷。 北明攝於2013年8月10日費城最後一次飛虎聚會現場。 在陳納德將軍告別重慶之時，激動的人群堵塞了街道，司機只好關閉了引擎，任由成千上萬的人推著汽車在街上遊行。人們歡呼著把汽車推上這座山頂之城陡峭的山坡，推過曲折的街道，一直推到召開歡送大會的廣場中央。告別宴會上，當中緬印戰區最高統帥蔣介石挽著陳納德的手步入會場時，掌聲雷動，延續了足足10分鐘。在向陳納德和其他美國軍人授勳時，禮炮鳴響。一位在場的中國將軍感嘆道：『自馬可•波羅以來，還沒有那一個外國人如此博得中國人的心。』很少流露感情的蔣介石私下說了另一句話：『陳納德，我怎麼覺得你就像是我的一個兄弟！』——是的，陳納德、飛虎隊和第十四航空隊，以及所有參與二戰的美國軍人都是我們的兄弟，包括他們的家庭和子孫。 最後，我想談談我們聚會的這個地名——Philadelphia。在《聖經》中，Philadelphia是位於西亞的一個城市，希臘文的意思是『兄弟之愛』。二百多年前，威廉•潘恩（William Penn）也把這塊土地命名為Philadelphia，意思是『兄弟之愛城』（CityofBrotherlyLove）。這真是一個美好的巧合：七十年前，你們和我們的父輩在戰爭中締造了兄弟之愛（BrotherlyLove），今天，在這裡，在Philadelphia，由我們來向你們表達永恆的敬意和代代相傳的兄弟之情（BrotherlyLove）。  只要中國繼續存在，你們的英雄傳奇就會永遠銘刻在我們的歷史中。       發言結束，鄭義舉起右臂，帶著浩然之氣，呼喊了那個蘊含深厚的英文字：Philadelphia！       輪到王康發言，他先面壁肅立，向去世老兵遺照鞠躬，再轉身向現場老兵和親屬鞠躬，然後開始致辭：       　 　　　　我们的英雄和恩人： 　　　　我从中国来，赶上你们最后一次星光闪耀的聚会，无比荣幸。         　　飛虎英雄們是第一支為中國的獨立、自由而戰的武裝的西方人。沒有美國的援助，東亞可能被日本徵服；沒有美國在太平洋大西洋兩洋作戰，世界可能是法西斯的天下。中國諺語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美國軍人援華抗戰，恩重泰山。在決定人類福禍安危的最後一次世界大戰中，中美並肩作戰，風雨同舟，這是太平洋兩岸光榮的史詩。在中國人求取自由的事業中，我們可以相信，美國仍然是自由中國最堅定的盟友。 　　1949年後，這部史詩遭受扭曲、塵封，直到21世紀，中國人才重新發現這部偉大的史詩，我所參與的《浩氣長流》就是中國人在歷史裡尋求真相和真理的一次努力   。 　　八年前，我们开始创作一幅巨卷图画，其中一卷叫《风雨同舟》，取材自中缅印战区美国飞虎队和十四航空队与中国军民共同抗击日本的历史。     一群美国士兵在听中国人拉二胡吹笛子，一个美国军医和两名年轻漂亮的护士在为一个中国士兵包扎伤口，几个中国青年在美国教官指导下学习测绘作战地图，七个美国大兵驼着七个中国小孩作游戏，还有许多美国航空机械师正在修理或启动飞机，大鲨鱼的利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中国士兵在四周警戒…… 　　不幸的是，绘制这幅24公尺图画的青年画家在连续创作六个月后，开始吐血，直到最后。——《风雨同舟》成为一幅没有完成的作品。今天，我觉得，这名画家也来到这里，向他心中的偶像们致敬，他的名字叫『娄山』。 岁月流逝，你们的功勋和恩德将长存于世，像喜马拉雅山一样。 祝你们健康快乐，万寿无疆。   周澤浩直接用英語發言，瀟灑輕鬆中帶著傷感和深情。他歷數自己與數位美國飛虎隊員之間的公誼與私交，陳述他們的中國情懷，回顧他幫助他們實現有關中國之願的經過，描述他們彌留之際的感人言辭……。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e.jpg" width="790" height="473" alt="" /> 圖5，與會華人周澤浩加入飛虎隊後代行列，講述他父親作為國軍空軍在戰後的遭遇時，潸然淚下。 北明攝於2013年8月10日費城飛虎最後一次聚會現場。   周澤浩他是國軍飛虎隊員之子，他對美軍老兵抱有親如父子般的情感。多年來，他始終與他們保持密切聯繫，關注他們的活動，伴隨他們的腳步，一一送他們離去。他是中緬印戰場中美聯手抗戰史的信使。這次的聚會，就是他最先知會我們的。 三位的發言，使這個在美國被遺忘的角落，重新插上了中緬印的旗幟，響起了現實的迴聲，滲透了起來自中國深情厚誼。       　把那些寫著老飛虎隊員名字的中國書法獻辭和鮮花，一一獻給在場的和未到場的美國老兵，是最令人欣慰的事。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f.jpg" width="800" height="408" alt="" /> 圖6：郭恩楊（左一）為所有與會的美國人逐字逐句翻譯寫在宣紙上、裝裱在木框裡的中國字：抬頭姓名、獻辭內容、落款名字和年月日。左二，會議主持人莎琳（Charlene Fontaine）；右一，馬蒂·奧克斯伯格。北明攝於2013年8月10日費城飛虎最後一次聚會現場。   中國對美國的感謝並未到此結束。下午拍賣，與會者帶來一些值錢的物件，拍賣所得將全部歸入馬蒂創辦的基金會，提供給飛虎隊員的後代上大學交學費。主持人是  92歲的馬蒂自己。幾十種各式各樣的東西擺在一張圓桌上，其中有恩陽的紗巾、北明的日本仕女木雕，一雙中國繡花鞋、大小佛珠（北明從大陸帶回），兩把紫砂壺、七個袖珍景泰藍花瓶。 我們有心捐助，紛紛解囊，甚至自己哄抬價格。馬蒂最後乾脆舉著拍賣物直接衝著我們這夥中國人叫賣！澤浩眼明手快，即刻買走一個星條旗領帶。北明刻意『招標』，把自己帶去的碩大檀香木的佛珠串，又自己買了回來！ 國軍後人閻文鼎則不斷舉手認購，一口氣幾乎買下一半『拍賣品』，引起陣陣笑聲，與會者看出了他的美意。值得記下一筆的是，會議結束，文鼎就把所買的東西全部贈送給北明了——原來他一樣也不需要！『我本來就準備把這些錢花完嘛！誰叫我們先輩欠人家那麼多！』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g.jpg" width="800" height="534" alt="" /> 圖7，馬蒂（右）把當年從中國買下送給妻子的真絲刺繡長襟衣服，拿來拍賣，為飛虎隊後代上大學集資：『最低一百元，否則我不買！』此件被文鼎（左）買下。他卻根本無意擁有這件『古董』。 北明攝於<a name="OLE_LINK8"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2013年8月10日費城飛虎最後一次聚會現場。   老康的表現令人同情，他越洋訪美客居他鄉，人民幣失去用場，時時得友人關照，隨身帶的美金也派不上用場，幾次都是從洗衣機裡洗出來晾乾再在裝進衣袋。這一次，洗了晾乾，晾乾又洗的錢，又忘帶了。聽著持續的叫賣，他抓耳撓腮，嘮嘮叨叨：『其實我也有文鼎那樣的愛好，可是我現在一分錢也沒有！』中國的耿瀟男一定原諒他，鳳凰衛視的記者更會原諒他，南方周末的朱又可也會原諒他：他在北京七七新書發布會後，把所餘會議款項，悉數分贈到會的中國抗戰老兵，是耿瀟男代他送去的；鳳凰衛視有一次採訪後，他把全部稿費曾送另一位接受採訪的抗戰老兵了；南方周末的約稿終審通不過，他謝絕了稿費補償……。這一次，遠在他鄉，親臨美國，老康扎着兩手，滿心遺憾。            晚餐在一家中餐館，是馬蒂的另一番心意：他專門為我等一行中國人預訂了中國餐館。為了保證服務質量，他預訂後又取消，費心盡力地重新預訂另一家，直到他滿意為止，他一定要讓我們吃到中國飯！ 一張十公尺長、兩公尺寬的大餐桌，坐落在一個大包間。50餘個美國人、中國人無分彼此地圍坐一堂。馬蒂特意把我們安排在他的周圍就坐。席間，馬蒂、鄭義、王康分別起立祝酒致詞，晚宴快結束時，馬蒂再次起立，給了王康一個驚喜： ——在下午的拍賣會上，老康悄悄對北明說：馬蒂要是把身上穿的飛虎T桖脫下來拍賣就好了！真要那樣，不管多貴，你一定幫我買下來。馬蒂當然不准備脫下T桖拍賣！否則他這個拍賣主持人，就真的成了『赤膊上陣』！有失大雅！拍賣物品一掃而空，歡樂氣氛延續着，北明走近馬蒂，把王康這一願望悄悄告訴了他。馬蒂聞言先是哈哈大笑，然後吟哦沉首。北明知道，這個話，傳到家了。 馬蒂在晚餐時已經換了襯衣，他再度用中國的筷子敲響了紅葡萄酒杯：『請你們大家注意，有一件禮物，我要送給我的來自中國的朋友康王。』 他站起來，雙手托著疊得整整齊齊的飛虎T桖，呈到王康面前。 老康實在沒想到買賣會上的夢想，此刻餐會上成真。他受寵若驚而大喜：『呀！我下午還在想這件事！』看著老康的驚喜神情，黎瑾錦上添花，大聲建議：請老兵和家屬在上面簽名留念！文鼎即刻起身找筆，手托這件帶有馬蒂體溫氣味的衣衫在餐桌上挨個遞展，會議主持人<a name="OLE_LINK16"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莎琳大聲提醒說：簽字的時候，要墊上一個紙板，免得墨水淫濕到下面……；『請各位後人簽上你們父親，爺爺的名字』！這件T桖，由於時間、地點、緣分、事件和上面的簽名，……獲得了歷史價值和紀念意義。 七幅字、七束花、700美元，賺回一件寶貝T桖！最缺商業頭腦的王康竟然蹦出一句沾滿銅臭味的行話。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h.jpg" width="800" height="564" alt="" /> 圖8，馬蒂和王康手口並用地抻開這件簽有飛虎隊員姓名的T桖向大家展示。 飛虎隊員約瑟夫·馬蒂亞斯（<a name="OLE_LINK12"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Joseph Harves Mathias）的後人吉姆·馬蒂亞斯（Jim Mathias） 稱這張圖片為『唇齒相依』，會後他寫信告訴馬蒂：他認為所有相關照片中，這張『唇齒相依』最好，它真的意味深長。北明攝於2013年8月10日費城飛虎最後一次聚會現場            驅車回到賓館會場，夜色已濃。忙了一整天102歲的老飛虎貝爾·朗（Bill Long）站立在賓館門口。我們都累了，這位百歲老人卻沒回房間休息，而且居然不找座位坐下！他等什麼呢？大家想跟合影，今天他是我們的明星。北明在拍賣會上買下了他親手製作的一隻木質掛鐘。買鐘，從一個九二高齡美國飛虎手中，買下一個百二高齡美國飛虎手工製作的鐘，該是一件多麼吉祥的事！北明想讓這被買走的鐘（終），消解他的生命終端，也帶來他的吉祥和上帝的祝福。他是受到上帝祝福的人！『百歲老人的無論什麼東西，都是吉祥物！』鄭義在買賣會後這麼說。馬蒂在餐會上宣布，吃完晚餐，全部回賓館會議廳：『我們有重要的事情！都不要錯過。』——他們，老少四代飛虎各個家族都不累，我們更不能累。悉數來到會議廳。不久，一個插著102字數的蛋糕出現在餐桌上——原來是貝爾一百零二歲生日！原來老壽星在等他的生日祝會！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貝爾·朗，祝你生日快樂！』 中英文兩種語言，中美兩國同聲的歌唱和祝福。溫軟靜默的燭光突然劈啪作響，竄出了煙火般的亮麗。老人依然微笑著，安坐着，如一個老紳士那樣，看不出他波瀾起伏……           真的都累了，可是沒有人錯過《翰海星空》下合影。如今是聰明手機時代了，鏡頭太多了，一個合影，快門按下去幾十次！          一切都由香港鳳凰衛視和美國之音中文部的年輕攝影師拍攝在案。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l.jpg" width="800" height="534" alt="" /> 圖9，儀仗隊與 102歲的援華抗戰地勤人員貝爾·朗合影。 北明攝於2013年8月10日<a name="OLE_LINK9"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費城飛虎最後一次聚會現場   　　會後的次日，馬蒂當年在中國的戰友勒勞德（Lerold）之子彼得（Peter） 寫信給馬蒂說：   為週六的『第69 返廠維修中隊的中緬印老兵聚會』的異常成功向你祝賀！我看到了中緬印老兵與中國人之間深厚的友誼、支持、尊重和真正的愛。就像你們都是兄弟，你們一起回顧戰爭中的彼此的犧牲奉獻。在那些陳述中，歷史開始復活。演講者、包括你，生動而富於感染力，引起了與會者和其他人的共鳴。那些授予你們的中文書法絕佳，是你們應得的獎賞。……總而言之，我認為這次活動不能辦得再好了，感謝你應允我出席。   　　馬蒂和諸多的美國二戰老兵一樣，是美國傳統價值的守護人，他對自由價值有特殊的情感。他和他的妻子莎莉在會後次日的１２日，寫來了熱情洋溢的信：   親愛的北明小姐、鄭義先生、王康先生： 　　我希望您們每個人都了解，我們以個人的名義讚美您們把民主帶給中國所作出的貢獻。我們意識到您們過去及至今日所冒的風險和付出的代價。您們離開中國、受難於困境，我們理解您們被迫離開家人親友是何等的困難。莎莉（馬蒂的夫人）和我為能與您們，我們的中國嘉賓和友人比肩而坐，共進晚餐，感到榮幸。 對於許多在中國服務過的美國人而言，民主是中國有資格獲得而且應當獲得的，您們每人（的行為）都體現了民主的價值，您們是我們真正的英雄！當我凝視您們的眼睛，我看見的是實現中國民主的殷切渴望，這也是我們相聚的題中之意。我們會對我們的人介紹您們的奮鬥，但是會保護我們的友人王先生的安全。 王先生，我知道您的艱難，您能夠從中國到美國與我們相聚，我感到非常欣慰。我希望我們很快能夠再相聚。請告訴您的家人和朋友，飛虎隊員從來沒有忘記我們的中國友人。在我們心中，您和中國人民將永遠佔有一席之地。 他還轉發了一張合影，是那張他自己、88歲老飛虎克里夫、鄭義、王康、北明在翰韓海星空畫幅前的合影。在圖片說明文字中，馬蒂稱鄭義和王康是＂終生的友人＂，稱北明是＂此生和彼岸的朋友』。他說，『這是抗戰勝利以來，38次聚會中最輝煌的一次』。『出席的人都對這一歷史事件贊不絕口，你們是如此大度地表彰我們這些在中國服務的人，並賦予我們個人榮譽。』（馬蒂8月18日信）現在馬蒂的遺憾更甚了，不是因為他沒能前去參加家庭聚會，而是因為他的『家人們沒能前來參加這次聚會！』 <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3/Aug/823201323-m.jpg" width="795" height="382" alt="" /> 圖10，馬蒂寄來的合影。左起北明、克里夫·朗、馬蒂·奧克斯伯格、王康、鄭義。背景是貼在會場一側整面牆壁上的畫卷局部，重慶畫家馬一丹的作品《瀚海星空》。馬歇爾·塞舍爾曼（Michael Seeherman）攝於2013年8月10日費城飛虎最後一次聚會現場<a name="_GoBack" style="width: 20px; height: 20px; text-indent: 20px; background-image: url(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EditBackyard/CuteSoft_Client/CuteEditor/Load.ashx?type=image&file=anchor.gif);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a>   身臨健康危機邊緣的王康，本次到美國友人家來養病，不期然因為北京七七浩氣長流畫冊發布會的餘音和反響，捲入還原抗戰真相、復興中華大義的美國巡迴演講程序中。他終於在喘息之機，提筆給馬蒂回了一封信。此信可以代表全體出席這次老兵聚會的華人的心聲。我們願以此信結束這篇記述：   敬愛的馬蒂先生： 今天才向您寫幾句心裡話。 一，見到您和其他飛虎隊老兵，就像見到父輩般的恩人。你們不是普通的英雄，而是從最後一次世界大戰凱旋並倖存下來的歷史托命人，——再也不會產生你們這樣的人物了。你們是古希臘阿伽門農式英雄的後裔，古典時代在你們腳下宣告結束。這讓人悲哀，卻永遠令人懷念。 二，一行中國人（包括年輕的香港鳳凰衛視和美國之音記者）到場，是我們特殊的緣份和恩典。能把那七幅字當場敬獻給你們，把那幅《瀚海星空》未經許可地掛在牆上，是遲來70年的感謝和祝福。中國人沒有忘記，我們沒有缺席，一切都在注目中。 三，聽說您是波蘭（俄國）猶太人，這更讓我們肅然起敬。您的民族古老而偉大，盛產先知、聖徒和天才，您以92歲高齡從早到晚主持這次非凡悲壯的聚會，戰爭、苦難、疾病沒有壓到您，中國人稱為「青松不老」，「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您不僅是長享殊榮的老兵，您也是偉大的猶太民族的驕傲。 四，我們會再次造訪，敬上鮮花和問存。請向您美麗、溫柔的夫人問安，她的堅強、高雅、微笑，把您映襯得更加光輝奪目，也讓聚會平添華彩。遺憾我不會英文，只好請老友鄧鵬教授翻譯後轉上。敬祝 長命百歲！ 後 王康鞠躬 2013，8，19 華盛頓遠郊                                                                                            2013年8月20日華盛頓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