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div><div> </div><div><em>听说中国正在考虑通过立法来鼓励民众阅读。据新华社报道,《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已经列入2013年国家立法工作计划,条例初稿已经拟就。报道引述相关官员说,中国国民平均阅读水平低于世界文化强国水平。调查显示,去年,年龄在18至70岁的中国人,人均读书6.7本(我怀疑这个数字有夸大),而美国读者这一年人均读书15本。</em></div><div><em><br /></em></div><div><em>这个消息一出,遭到很多网民调侃。我看了看,感觉网民水平不低,比官员强。不用说,我是主张多读书的人;但是,对这个什么“阅读促进条例”,实在不感冒。为什么不感冒?原因很多,包括对于法律是干什么的这么一个本质问题,我看中国当局都没有搞清楚。这样的法律,如何实施?有人一年一本书也没读,难道你要抓他去坐牢不成?要我说,应该立法规定政府有责任建设公共图书馆并为国民提供足够图书。我所在的维多利亚小城,每个居民都可以办一张公共图书馆的借书证,而一个借书证一次最多可以借出60本书;我家四口人,一次就能借240本书——哈哈,俺们哪里看得了这么多书啊。试问“盛世”中国的什么地方能有这个读书便利?中国盖了那么多、那么豪华的各级政府办公楼,能把这个钱分出十分之一在当地盖公共图书馆也好啊。他们会这么干吗?</em></div><div><em><br /></em></div><div><em>扯远了,还是回到俺的读书上来吧。</em></div><div></div><div></div><div> </div><div> </div><div><strong>Stuart Macintyre, A Concise History of Australi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9), xiv + 320 pp. [泛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六月下旬到七月中旬,在澳大利亚开会、旅行、度假。等车、候机、睡前等闲暇时间,读了这本书。我有这个习惯,每到一地,尽量读一些当地历史;这样的观光就不仅仅是平面的了。</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Fodor’s Australia 2008 (New York: Fodor’s Travel, 2008), 716 pp. [跳读]: </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这是旅游指南,实用的工具书,但是编得不错,内容上颇有纵深,可以当地理书来读。看地理书、读地图,也是我的一个嗜好;俺尝说,如果要坐牢,希望能带一本地图册进去——那个东西真是无底的知识宝藏,一本地图册的内容是永远也读不完的。地理一横,历史一纵,对某个地方就可以建立起基本的认知框架了。</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Natalie MacLean, Red, White, and Drunk All Over: A Wine-Soaked Journey from Grape to Glass (Doubleday Canada, 2006), 279 pp. [泛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这是在越洋飞机上读的。加上俺飞机晚点,误了越洋航班,只好等上一整天,结果去澳洲单程用了五十多个小时,于是看闲书的时间增多。此书主题好,喝酒嘛;但写得不甚理想,缺少酒神精神,读来昏昏然——也许是我旅途劳顿,怨不得作者。不过,就怕货比货,后来读到另外一本书(请见下文),就见出俺的判断还是蛮有道理的了。</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James Fulcher, Capitalism: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xx + 139 pp. [精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也是在飞机上读的。我出门甚少带中文书,盖因为中文书不禁看也。我中文阅读速度快,敢说一目十行;中文书的内容也往往禁不住琢磨——古书除外。以前出门常带本古诗,但有一次弄丢了一本,后来就有些惜物了。本书的主题,不用说,应该属于当今世界最为重要的主题之一。有些基本的东西,似乎人人都不学自明,但其实真正懂得这些东西的人并不多。比如说,生活在所谓社会主义中国的亿万同胞们,有几个人能说的出“社会主义”究竟是什么?</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Manfred B. Steger, Globalization: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xx + 147 pp. [通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同是一类书,而且同一套丛书,此本比上一本的水准就差很远。上一本对于资本主义有历史的和制度的深度分析,而此本对于全球化不过是分为经济、政治、文化、生态等几个方面泛泛而谈。</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郝在今,《中国秘密战:中共情报、保卫工作纪实》(北京:金城出版社,2010),14 + 6 + 20 +388页[精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作者是解放军军人,采访了很多当事人,据说也查阅了秘密档案,因此掌握一些独有的史料。这条所谓隐蔽战线,对中共事业来说可谓屡建奇勋,但是也被整得最惨。一九四九年之后,首先几个大案,都是中共针对自己情报系统的高级领导人的,包括此系统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潘汉年。以善于破案著称的布鲁,在延安号称“红色福尔摩斯”,1951年1月就在广州公安局长的位子上被逮捕入狱。在我看来,这类清洗背后,有毛个人的权力考量。这些人出生入死为中共卖命,却仅仅因为毛的某种不可告人的盘算,就马上被抓、被关、被杀。有意思的是,中共情报工作人员,往往很有家学渊源,夫妻搭档不用说,父子相承也很流行,有传统社会的那种内部血缘联系。可供谈资的是,邓小平太太卓琳,也是情报人员出身;他们这个情报训练班结束之后,全体人员的第一个实习岗位,就是到邮政局工作数月(那个时候还没有互联网哈)。看书中所述,当时延安进进出出的所有信件,都是经过了某部门的仔细审查的。</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刘复之,《刘复之回忆录》(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4 + 422 页[通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几任公安部长都爱出回忆录或传记,不读则对不起人家的苦心。于是,读过《王芳回忆录》(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读过《杨奇清传》(刘星宜著,群众出版社,2006),还有年初读过《于桑纪念文集》(世界知识出版社,2012),等等。公安部号称“天下第一大部”,重要性可想而知。这些书,“料”都不多,但一旦有料,都是第一手的,堪称权威。比如说,一般的相关回忆都强调,搞政治运动,毛不主张杀人。可是,本书纪录了1951年毛对“镇反”的指示是:“要放手捕一批、杀一批”。毛批评某些领导干部在杀人问题上优柔寡断、姑息养奸。毛曾经一天内就此批示了七个文件,强调要“分期分批、大张旗鼓”地杀。</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芳草后,《打开尘封的记忆:忆我的父亲周林》(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28 + 2 + 2 + 6 + 300页[跳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我进北大的时候,周林刚刚被胡耀邦和邓小平派到曾经是江青的主要根据地之一的北大当第一把手,“又一次站在风口浪尖上”(本书用语),主持那里的“拨乱反正”。我还记得,我们进校后不久,在东操场举行全校大会,批斗聂元梓等人,当时孙蓬一(聂的主要助手)昂首不屈,接着他们就被当场上了手铐带走了。这应该是“文革”场景的最后上演了。本书没有写到这一场景,作者作为女儿恐怕并不了解父亲周林工作上的很多事情。不管怎样,确实是“尘封的记忆”了,对于我尚且如此。</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习仲勋主政广东》编委会著,《习仲勋主政广东》(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 2 + 3 + 332页[泛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此书很官方,但纪录的毕竟是一个改革初起、思想解放、除旧布新的年代。不知道当今中国的最高领导人是否读过此书?不读,是不孝;读了而不能体认当年的精神并继承光大之,是不忠不孝。</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涂俏,《袁庚传:改革现场,1978-1984》(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7 + 526页[跳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本来是因为读广东改革而拿起此书,读后发现,原来袁庚也是情报系统的人(那么,所谓招商局呢?)。苏联前有安德罗波夫,后有普京,都是克格勃出身;中国与之相应的,也许只能算上一个袁庚了。当然,袁的地位不能与那二位相比。讲广东改革而不能提赵紫阳,在中国写历史能写成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Eyewitness Travel Guides: Costa Rica (New York: DK, 2005), 288 pp. [跳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八月底到哥斯达黎加首都圣何塞几天,带着此书翻阅。同是旅游指南,此书内容上的深度,就比关于澳大利亚的那本差远了。其卖点是图片多,这也是DK出版社的长项;但对我这种读者就不讨好了。哥斯达黎加这个国家很值得研究:没有常备军;经济发展状况一般,看上去与东南亚那些国家如泰国、马来西亚差不多,但社会发展指标居世界前列;环境保护很好,碳排放人均量可能是世界第一低。在很多方面,它与中国形成鲜明对照:在首都也看不到多少豪华、排场的建筑,但远郊的公路和国家公园不亚于发达国家的水准;城市中心,公园很多,都是完全敞开的,人们似乎生活得相当放松。</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杨慎撰,王大厚笺证,《升庵诗话新笺证》(北京:中华书局,2008),上册(全3册),42 + 18 + 387页[通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我喜读诗话,大约就像喜欢吃的人爱读饮食评论(这个我也喜欢)、喜欢喝酒的人爱读酒庄探访记(这个我也喜欢)、喜欢旅游的人爱看旅游指南(这个我也喜欢哈!)《升庵诗话》颇有盛名,不过,似乎也经常显示出作者的相关知识、见解并不那么高明。比如说,刘长卿《题美人障子》诗,似颇轻薄,杨慎却说它“虽太白可颉颃也”。又比如说,引《范元实诗话》批评白居易《长恨歌》中“长生殿”之用,可得胶柱鼓瑟之讥。还比如,评老杜“大家东征逐子回”句中“逐”字“不佳”,说是盖因“无来处”也,应改为“将”字云云,更不高明。笺证很见功力,今人中为不多见者。</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Helena Frith Powell, All You Need to Be Impossibly French: A Witty Investigation into the Lives, Lusts, and Little Secrets of French Women (New York: Penguin Books, 2006), 222 pp. [通读]:</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男女两性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是人类社会最重大的人际关系,比什么国际关系、外交关系、国家与社会关系等等都重要得多。原因很简单:这是人类社会两个最大的分组。按国家分,当今世界的人们分属190多个国家;可是,按性别分,基本上就是分属两性(说“基本上”,是因为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了,男女之外好像还有别的性别,不过这些人的人数还很少就是了)。所以,了解女性,应该是男性的一个基本责任、一项重大任务(反过来说是不是这样?这是女性的发言权)。哈哈,这么一说,太正经了,与俺读此书的缘起、也与此书的风格,都大相径庭。内人在读的书,被我顺手抄起,此乃“缘起”;一读就放不下,那不光是因为在谈论女性(哈哈),主要还是因为此书的风格确乎当得“witty”一词——机智幽默,读来轻松愉快但发人深思。作者是英国人(英国人写法国生活而出畅销书,近年颇为多见),比起七月初所读有关喝酒一书的作者(那是位加拿大女士),文化修养与才情、文笔都高出太多。所选的讨论主题也小中见大,衣着、化妆、锻炼、减肥、文学、饮食、上班、生育、恋爱、偷情,都有专章或专节涉及。作者的笔调,是既有钦羡也有嘲弄——让我想起几年前所读同是英国女士所写、但主题是英国人的民族性的一本书,Kate Fox, Watching the English: The Hidden Rules of English Behaviour (London: Hodder, 2004),那也是我所激赏的。读这样的书,不仅增加知识、理解和见地,更重要的是,可以陶冶一种生活态度。</div><div></div><div> </div><div><strong>陈寒波,《今日北平》(电子版):</strong></div><div></div><div> </div><div>以前读过作者的《我怎样当着毛泽东的特务》,其中内容颇可与《中国秘密战》相互发明。本书则是一位朋友在我的网页上留言推荐的。我大约是六月的什么时候读的,现在补记一下。作者的亲身经历是宝贵的史料,所述多可信可传。那位朋友读此书似乎受到某种震撼;我猜想,大约是因为原来在中国所受的官方灌输被有所改变乃至颠覆。对我来说,却信息量不大。再者,那个年代的人,意识形态色彩或者敌我意识太强了一些,叙事风格不够客观,这也是我不大欣赏的。</div><div> </div><div> </div><div></div><div><em>后记:我过去一年还读过多部作者手稿,皆很有感想,但需等待这些书出版之后,才方便公开谈论。</em></div><div> </div><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