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比锡的光荣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曾经有一段时间，莱比锡人以入狱为荣。 莱比锡人可引以为自豪的东西很多。莱比锡大学培养了莱布尼茨、歌德、还有尼采；莱比锡的一所教堂是巴赫长期工作和创作的地方，很多美妙的旋律从这里流淌而出；门德尔松创办的音乐学院至今还在培养着一流的音乐家。莱比锡还是日耳曼和俄罗斯盟军战胜拿破仑的地方。 那一年我去莱比锡参观展览会，（莱比锡是世界著名的展览之城），展览馆办理入场证的姑娘美丽无比，蓝眼睛透明清澈，多年难忘。 但最难忘的还是莱比锡人曾经以入狱为荣。 莱比锡人为什么以入狱为荣呢？ 那是25年前的事。柏林墙倒塌之前。当时，莱比锡是民主德国（东德）的第二大城市。民主德国是个很不民主的国家。 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曾经说过，判断社会制度的优劣，不用进行意识形态论证，看同一个民族建立的两个国家，人们往哪里跑，就一清二楚了。 联邦德国和民主德国都是德意志人的国家，后者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可是从它成立那天起，成千上万的人民就千方百计地要逃离它。哪里有自由，哪里才是祖国。民主德国为了阻止人民的逃亡，在60年代初，居然建起了柏林墙，把人民圈在铁幕之内。 到了20世纪80年代，东德人民再也不想忍受专制的统治了。从1986年开始人民上街举行游行。 1988年，人民又上街游行，要求民主、人权、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等公民的基本权利，要求拆除柏林墙，还给人民自由，要求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政府逮捕了柏林的120名游行者。       统治者只相信权力和暴力，根本无视人民的意愿，他们把人民的意愿说成是外来的危险和少数人的挑动。强硬的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昂纳克公开出面警告人们要提防来自帝国主义方面的危险。他把人民争取民主自由的意愿说成是极端主义分子的诋毁。       其实，东德人民所要求的东西都是宪法里有的东西，当时东欧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民主运动也都是仅仅在争取执政党许愿了宪法里写明了但就是在实际中不兑现的公民的基本权利。       这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个通病，把人民的权利说在嘴上，写在宪法里，充斥在宣传中，但就是不落实不兑现，实际的政治运作是党领导一切，党垄断权力，权力比法律大。当人民争取明明是宪法赋予的权利时，就被说成受外来势力、分裂势力、敌对势力和黑恶势力所挑动，被定性为一小撮不法分子。       昂纳克类型的共产党政治家的特征是，自诩为人民的代表，但从来不把人民的政治权利放在眼里，迷信国家机器和宣传机器的力量，无视民意和人民的力量。对于人民提出的拆除柏林墙的要求，昂纳克在柏林墙被推倒前10个月的1989年1月还充满自信地说：“当年导致筑墙的条件存在多久，这座反法西斯的护墙就存在多久，50年和100年后它也必定还巍然屹立。” 昂纳克哪里知道，不要说50年，100年，连1年都没有挺过，仅仅过了10个月，柏林墙就被推倒了。昂纳克也被关进了监狱（后来因病释放，死在南美）。 统治者的强硬没有把人民吓退，反而更增加了人民的对立思想和愤怒情绪，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反抗的行列。1989年5月7日，莱比锡民众举行游行示威，又有100多人被捕。之后，昂纳克公开发表声明说：“无论是公牛还是驴子都没办法阻止社会主义前进。” 昂纳克不知道，最没有办法阻止的是人民的意愿。人民以各种方式举行反抗。或游行示威，或到教堂为被捕者做祈祷等等。你抓了100人，随后就有几千人上街，你抓了1000人，又有几万人上街。抓人越多，上街抗议的人越多。因为这时，莱比锡人已经以入狱为荣了。 1989年10月2日，莱比锡2万示威者上街游行，呼吁改革。10月9日，又有7万人上街游行，喊出了“我们是人民”的口号。       1989年10月，执政党大讲排场地庆祝40年国庆，试图以盛大庆典唤起民心归顺。然而，大势已去，已经造不成势了。国庆节那天，东德第一个反对党社会民主党成立。执政党党员也不买统治者的帐了，10月上半月退党的党员就达2万多人。       宣称50年100年不变、谁也无法阻止社会主义前进的昂纳克无法继续前进了，他被迫于10月18日辞职，随即又被他领导了多年的执政党开除出党。       继任的党领袖克伦茨向人民承诺要进行全面改革，他首先释放了被抓的示威者以表示诚意。但到了这个时候才承诺改革已经没有用了，执政党说话不算话人民已经领教几十年了，人民已经彻底不信任他们了，一切都为时太晚。执政党政治局和政府部长会议也被迫总辞职。 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被东德人民推倒了，禁锢人民自由的耻辱的象征被推倒了，专制体制走到了尽头。东德人民无比高兴。他们走上街头，通宵达旦地狂欢。欢呼声和哭泣声响成一片。他们为“我们是人民”“我们终于是人民了”而庆贺。 莱比锡人以入狱为荣的勇气和高尚是民主德国能够实现民主的坚无不催的精神力量，是莱比锡永恒的光荣。那夺目的光彩远远胜过莱布尼茨、歌德、巴赫，还有那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