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解不開「六四」殘局 遲早要出局</strong><br /> <br /> 今年是敏感年份,「六四」二十五周年,有關部門一如既往,嚴防死守,如臨大敵。習近平比起胡溫愈顯變本加厲,以攻為守,無事生非,徐友漁、浦志強、郝建、胡石根、劉荻五君子私宅聚會被刑拘即為例證──五年前同樣的聚會尚在「可抓可不抓」之列。此舉發出了明確信號:在「六四」問題上,上層路線大概走不通,我們不能再指望習近平改變立場、軟化態度了。岳飛二十四年平反,于謙八年平反,戊戌變法十二年平反,「四五」運動兩年平反,「六四」至今沒有平反的跡象,相反,慘禍仍在發酵,迫害仍在繼續。<br /> <br /> 但殺人容易滅口難,當局既然做不到坦誠直面「六四」,人民也就不可能真正忘記「六四」。只要真相仍然封鎖,正義仍然缺席,加害者與受害者雙方誰也得不到內心安寧,黨國政要無論把自己打扮得多麼「自信」,也無法假裝「六四」問題已經最終解決。這是一個殘局,一天不平反,一天不算完,誰拒絕為「六四」平反,誰就不得不在敏感年份、敏感日子沒完沒了地神經過敏下去,直到有朝一日全面崩潰為止。解不開「六四」殘局,中共遲早要出局,這其實是黨內黨外、國內國外,所有關心「六四」的人全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習近平所選擇的,就是這樣一條敏感到底、掩蓋到底、打壓到底,直至最終出局的政治路線。<br /> <br /> 今年除了「六四」,還有另一個令人焦慮的敏感事態:新疆問題急劇惡化,已經由一般性的國家認同分歧,民族宗教衝突,發展為血腥殘忍、駭人聽聞的暴力恐怖襲擊。對此嚴重事態,當局先是不以為然、始料未及,出事之後又手忙腳亂、反應過激,結果很悲摧,攻防無度,寬嚴皆誤,越反越恐。糟糕的是,面對平均一月一起的高密度暴恐勢頭,從張春賢到習近平,除了不厭其煩地再三重複「嚴打」、「嚴懲」、「堅決震懾」、「人人喊打」、「露頭就打」、「高壓態勢」之類的大話、狠話──好像恐怖分子都是嚇大的,並無有效應對之方、有的放矢之策。甚至連必要的反躬自省──用習近平喜歡的毛式語言,叫做「批評與自我批評」──都不肯做,反而繼續宣揚「黨的治疆方略、治疆理念」如何英明,「黨對新疆工作的領導」如何正確,習總書記一年三十多次治疆批示如何及時、如何重要。都火燒眉毛了,還不忘自吹自擂自欺欺人。<br /> <br /> <strong>「一輩子不整人」的遺產失傳了<br /> </strong><br /> 說到「六四」問題、新疆問題,說到習近平當局對這兩個問題的處理手法,讓人不能不想起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勳老先生,因為習仲勳與這兩件事情有著微妙的聯繫和說不盡的淵源。一九八九年學潮乃因民眾悼念胡耀邦、為胡耀邦所受政治冤屈打抱不平而引發,殊不知,習仲勳不僅是與胡耀邦政見上息息相通、感情上惺惺相惜的至交密友,也是最早替胡耀邦鳴冤叫屈打抱不平之人。當薄一波、鄧力群等人受鄧小平指派以非黨章方式強行罷免胡耀邦之際,習仲勳不惜自毀前程,挺身相助,是唯一一位敢於在一邊倒的政治圍攻中為失敗者仗義執言的政治局委員。在險惡冷酷的中共政治生態中,這種行為難得一見,難能可貴,比上街遊行的學生更需要勇氣。<br /> <br />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習仲勳和胡耀邦同為中共高層罕見的好人。習仲勳曾說自己一輩子沒整過人,中共敢說此話者不多。共產黨裡人整人,不挨整很難,不整人更難,落水人人打,牆倒眾人推,不整也得整,這已經成為一種「黨文化」。想整人、好整人,乃至以整人為賞心樂事者車載斗量,多不勝數:劉少奇被毛澤東整死,但劉少奇在延安整王明、博古、張聞天,整柯慶施、陶鑄,建國後整高崗、饒漱石,整彭德懷、習仲勳,四清運動整了無數基層幹部,也是其樂陶陶,不曾手軟過;彭德懷是為民請命、被毛整死的悲劇英雄,但彭德懷整劉伯承、蕭克、粟裕時下手也不輕;林彪整死賀龍,賀龍殺掉王實味;……像胡耀邦、習仲勳這樣寬仁厚德、與人為善,視整人為畏途者,則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一九八九年,習仲勳曾表達反對向學生和平民動武的意見。習仲勳在人大副委員長任上最大的心願,是制定一部《不同意見保護法》,說明他不希望看到有人因不同意見而挨整的事情再度發生。<br /> <br /> 習仲勳厭惡整人,但樂於救人,與胡耀邦一樣,他也是平反冤假錯案的急先鋒。主政廣東期間,習仲勳將平反當成頭等大事,諸如彭湃案、「陶(鑄)趙(紫陽)死黨」案、「李一哲」案、「地方主義反黨集團」系列案件,都是習仲勳親自出馬予以平反的。習仲勳平反所直接解救的政治受害者超過二十萬人,這是多麼了不起的「正能量」啊。習仲勳擇善固執,甘冒再次丟官的風險,也不肯在平反的問題上猶豫不決、消極等待。他曾說:「(平反)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我被擠出廣東;另一種可能是把為地方主義等平反搞成。」如今,面對「六四」平反問題,習近平若有其父當年百分之一的正氣與勇氣,何至於神經過敏,草木皆兵呢!<br /> <br /> <strong>孝子,還是不孝之子?受檢驗</strong><br /> <br /> 習仲勳以「一輩子不整人」為莫大光榮,這和那些靠整人起家、以整人為樂的高層同僚拉開了距離,人品官品,高下立判。但習老此言王震及其後人恐怕不會同意,因為他們認為主政西北時習仲勳曾經把王震「整」得很慘。事實是,當年的「新疆王」王震在鎮反、土改中大開殺戒,亂捕濫殺,搞得新疆血雨腥風,為此受到了習仲勳的嚴厲批評,並將其惡行告到了中央。結果王震丟官卸職,被趕出其一手締造的獨立王國,之後便大病一場,幾乎吐血而亡。此事被王家視為奇恥大辱,但習仲勳既未對王震上綱上線到「反黨」的高度──這是當年最常見的鬥爭手法,更未以不實之詞加以陷害,只是實事求是予以批評和糾正而已。王震罷官,乃咎由自取,算不得習仲勳「整人」。時移勢易,後來王震成了鄧小平的忠臣愛將,鄧時代王家勢大,呼風喚雨,習家自然處在下風。據說習仲勳「利用小說反黨」的案子是在給王震道歉之後才被鄧小平批准正式平反的。值得一提的是,胡耀邦雖與王震是瀏陽同鄉,胡在南鄉,王在北鄉,陸鏗採訪胡耀邦時曾戲言二人「南北呼應」,胡耀邦卻直言不諱地說,「也可能是南轅北轍」。胡習二人識人之明亦如此相近。<br /> <br /> 與王震鐵血治疆相比,習仲勳堪稱中共處理少數民族問題最溫和、最開明、也最成功的人士之一。習仲勳比王震具有更加高超的「治疆方略和治疆理念」,遠比西藏情況更為複雜的新疆之所以一直比西藏更穩定,正是得益於習仲勳及時糾正了王震、鄧力群們在新疆的胡作非為。毛澤東曾對薄一波讚揚習仲勳「爐火純青」,也曾當面誇獎習仲勳「比諸葛亮還高明」,當然,毛不是誇他「階級鬥爭」水平高,而是誇他屢次以不傷和氣的方式成功處理了激烈的民族宗教衝突。習仲勳的方法無非是多栽花、少栽刺,多一點寬容、少一點殺伐,多一點尊重、少一點強迫,多一點以誠待人、少一點以勢欺人,所以,在少數民族地區,王震令人又恨又怕,習仲勳令人又敬又愛。習仲勳有許多民族宗教界的密友,比如已故十世班禪喇嘛,便視習仲勳為可以無話不談、也可以生死相托的終身知己,此種人生情誼豈是王鬍子之流可以企及?<br /> <br /><div> 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但奇怪的是,習近平在「六四」平反問題上,倒是像毛澤東的地方多,像習仲勳的地方少;在治疆方略上,也是像王震的地方多,像習仲勳的地方少。據說習近平是孝子,但父子政治差距如此之大,這真是讓人感慨萬端。</div><div> </div> <br /><em>二○一四年六月一日<br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