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书展二十五届,著名作家倪匡授权口述的《倪匡传:哈哈哈哈》推出,叙述他从中国大陆偷渡香港的传奇经历。倪匡一生恐共厌共,五十七年前,他不满中共专制而成为「逃港者」,成功从大陆偷渡香港;香港回归前五年,「九七大限」前夕,他恐惧中共驾临,匆匆移居美国旧金山;十四年后,他无法适应美国的孤寂生活,回流香港。五十七年来,他拒绝重返神州大地,对中国爱恨交织。<br /><br />香港回归十七年了。当下,「港独」与「去中国化」幽灵,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湾冒出水面。在香港反对派政客所谓「香港意识」蛊惑下,中国和中国人的形象被妖魔化。他们身踞阴暗角落,力推一股对国家、对国人、对国族疑虑、仇恨、抨击的「去中国化」的黑风,力图「政治绑架」香港。此际,一部十二万字《倪匡传:哈哈哈哈》,由香港明窗出版社出版。这是「首部由倪匡授权并口述的倪匡传记」。这部传记是在第二十五届香港书展揭幕日推出的,为期一周的书展于七月十六日揭幕,十八日下午,在香港会展中心,倪匡有一场「倪匡半生传奇」为题的讲座。倪匡一生折射出对中国的爱恨情仇,他的家国恩怨、离恨诀别、重返心绪,任由香港人指点品评。<br /><br />倪匡一生恐共厌共,五十七年前,他不满中共专制而成为「逃港者」,成功从内地偷渡香港;香港回归前五年,「九七大限」前夕,他恐惧中共驾临,发誓不再回香港,匆匆移居美国旧金山;十四年后,他无法适应美国的孤寂生活,用他的话说「晚节不保」,「上海人叫回汤豆腐干」,重返他眼中依然「生气勃勃」的「地球一块福地」香港;他自称「自有人类以来,汉字写得最多的人」,创作了韦斯利系列、女黑侠木兰花系列、原振侠系列小说和四百部电影剧本,都是中华文化的继承和发展,「庇护了中华文化,让这个民族很多根子里的东西免于浩劫」;五十七年来,他未曾踏足大陆一步,他一再放言:共产党一日不垮台,他便一日不归。<br /><br />倪匡说,每个人一生忙忙碌碌,总是来不及怀旧,「人生有回忆不是坏事,怕只怕梦醒时无头可回无岸可望」。倪匡曾经说,他这一生自传,用三百字写已经足够了,「此生将尽,两句话可以概括,曰:七八十年皓皓粼粼无为日,五六千万炎炎詹詹荒唐言」。倪匡始终笑对人生。<br /><br />一般人大笑,只是「哈哈」两声,最多「哈哈哈」三声。倪匡的招牌大笑,却是「哈哈哈哈」四声,就是比别人多了一两个「哈」。这似乎更显得他人生的豁达、开朗、宽容、乐观、大度、豪爽。哈哈哈哈,人们习惯用以上六个正能量词描述倪匡。哈哈哈哈,是一种风度,是一种腔调,是一种人生态度。倪匡是天生笑匠。读者试闭目一想,倪匡是怎样一副长相,一副深深的近视眼镜,双眼瞇着成一条线,配上娃娃型的笑脸,仅仅这一自然扮相,已是天生惹笑的轮廓,声未闻笑意已生,一张嘴,以绝对不纯的粤语,表述着如珠妙语。<br />香港人关心中国,百年来一脉相承。六四纪念日,每年维园星星烛光,显示香港人的中国心,他们关注汶川地震、长江洪灾,关注刘晓波、艾未未。去中国化是指一度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国家或地区,为蜕除中华文化的正统地位,建立本地独特自主的国族认同、语言及文化的一种政治及社会运动。香港人近年崛起的本土意识,可以「去中共化」,去大陆的「劣质社会人文化」,稍有血性的人,或许会讨厌共产党的「无法无天」,可以不满中共骑劫「中国」这块招牌,但香港人不能「去中国化」。<br /><br />倪匡的文学创作才华,深受香港读者认可,与金庸、黄沾和蔡澜四人,被香港人称为「香港四大才子」。香港新派武侠之所以成功,绝对离不开对旧有文学的继承和发展。以当代武侠小说而论,倪匡是传统武侠小说的忠实读者。唐代传奇、宋人话本、明代白话小说、清代公案小说以及民国时期大量的创作都是他作品的灵感来源,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写作,倪匡的作品在历史文化方面颇具丰厚含量,他对中国传统文化中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儒道墨家、医术卜卦等成分的灵活运用,令他的小说在华人圈引起强烈的文化共鸣。<br /><br />其实中国大陆不少知识分子都希望,民主成为香港与大陆的黏合剂。香港不仅要赢得了民主,也要赢得中国,要对抗当前香港的「去中国化」逆流。<br /><br /><strong>「逃港者」举足轻重</strong><br /><br />这部倪匡传记,是从描述香港一个特殊群体落笔的,这个群体是「逃港者」。一大批商界大腕、影视明星、文化名流,如黎智英、罗文、倪匡……这些名人有一个共同名字「逃港者」。有统计显示,上世纪末,香港排名前一百位的富豪中,有四十多人是改革开放前的「逃港者」。他们在逃港中悲欢生死的传奇故事,鲜有香港人愿意触碰提及,以至在历史上黯然无声。倪匡的偷渡,既经历陆路,又经历水路,逃亡的起点,可以说始于内蒙古。<br /><br />时下,打开香港主流媒体报纸,常常可以读到大标题用「中港矛盾」四字。「中国」与「香港」的矛盾,难道「香港」不属于「中国」?「中港」已成香港人习惯用语,难怪内地有舆论说,香港人潜意识里,就有「去中国化」的意识。香港有二百多万个家庭,查一查家族史,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有偷渡来港的亲友。可以说,没有当年的偷渡潮,就没有今天的香港。这波逃港偷渡潮,始于上世纪中共执政后的五十年代,至香港回归前夕,内地人冒九死一生的风险,往当时英属殖民统治的香港偷渡。统计数据显示,一九五零年至一九八零年,至少有一百万人,是从内地逃亡香港,每一历史时期,都有一股偷渡潮。逃港者来自内地各个角落,主要是沿海广东、福建。虽说,相当数量的人是向往「遍地是黄金」的香港生活,但饥荒水灾、政治批斗、民不聊生而外逃却是一股大潮,中共执政后,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令逃港潮从未止息。<br /><br />这一庞大人群,在逃港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种种传奇故事,人生命运的悲欢生死,在历史上黯然无声。倪匡的偷渡,既经历陆路,又经历水路,一个时期来,坊间传闻种种,他在书中第一次如此详尽地讲述了整个过程。踏上香港土地,倪匡身上还留了几个钱,先买一碗饭吃:叉烧饭。这是他在香港的第一顿饭。一大碗的饭,饭上面铺着几块实实在在红彤彤的叉烧,肥得漏油,油流到碗边,黏在手上,那种感觉,尚未吃,香喷喷的情愫,已经令倪匡陶醉。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他每当看到一碗白米饭放在面前,都会满足而自乐。对人生起伏,他都可以看得清淡平和。他说,早上醒来打开水龙头马上有水出来,就会很感动了。<br /><br />他追崇个人自由,人应该生活在一个有个体自由的社会中,身体和思想不受伤害。倪匡躺在维多利亚公园草坪上,望着蓝天白云,伸手伸脚,深深呼吸,倍感自由,完全没有人干涉,自出自入,为所欲为,自由完全不受干扰。一个「无灾无难」的自由人,是倪匡最向往的。倪匡在香港生活了三十五年。<br /><br /><strong>政局不稳恐惧症</strong><br /><br />当英国的米字旗还未换上中国五星旗,不少生活在塞拉利昂下的香港人,已开始忧虑香港的前途。在九七政权移交前夕,有那么一群香港人患上「政局不稳恐惧症」,不惜贱卖香港资产,漂洋过海远赴异国他乡。香港这一波移民潮,最为明显的是在一九八九年、九二年和九三年,移民高峰期延续到九五年。统计数字显示,九七年前的八年,每年平均有五万港人移民国外,仅在九二年至九七年间,就有三十万港人卖房、卖车,移民加拿大、美国、英国、澳洲、新西兰等国家。<br /><br />一、九、九、七,这四个数字组合成一个词,在倪匡眼里,无疑是恐怖来临的象征。他从不讳言,离开香港,远涉重洋,是「因为惊(怕)九七」。他说,他十多岁的时候,中共执政,一九四九年,上海「解放」,前后就一两年,整个上海就变化了,香港也肯定如此,他受不了,唯有一个字:逃。在港居住三十五年之后,即一九九二年,他告别香港而远走他乡,举家移民美国旧金山。<br /><br />移民西方,却无法根扎「移民天堂」。今日香港依然是安居乐业之地,选择回香港,才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不少港人早年移居他国后,又返回香港的理由。一九九六年起,即香港回归的前一年,香港开始出现移民回流潮。一部分在早年移民到外国的香港人,在当地生活环境并不理想,或因发展不济,或遭种族歧视,加上对香港的前景态度有变,故此,开始吸引大量已经归化、且拥有外国护照的香港移民回流香港定居。<br /><br /><strong>把香港视为自己的家</strong><br /><br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十四年过去了。当初以为,移民是一个不会回头的决定,但随着时日转换,倪匡重新给自己的生命一个解释,他的想法渐渐有了变化。尽管在旧金山十四年之久,但倪匡内心,唯独把香港视为自己的家。春春秋秋,风风雨雨。香港回归十年。倪匡终于叶落归根,一家人再次「连根拔起」,变卖旧金山的大屋回到香港。那是二零零六年三月二十九日。<br /><br />二零零五年,亚洲周刊开始配合香港贸易发展局举办的香港书展,书展每年七月举办。亚洲周刊筹划的是「名作家讲座系列」,邀请文坛著名作家为演讲嘉宾,大多是新闻人物、话题人物,二零零六年刚回潮香港定居的倪匡,无疑是理想对象。此时,从媒体上看到倪匡消息,阔别香港十四年,他无疑是新闻人物。经一番折腾,两个多月后,即七月二十日,湾仔会议展览中心,演讲大厅讲坛蓝色背景布板上一行大字:倪匡:韦斯利回归——与读者座谈会。二千五百读者听众早就坐满演讲厅,静静等候着:久违了,倪匡大师,你终于回到我们中间。这场六十二分钟的讲座,老读者、新读者都抢着向这位心慕已久的科幻小说大师真情对话。<br /><br />读者问:「你为甚么要回香港?」倪匡答:「其实要说很多也可以说很多,说一句也就是一句话。我老婆说要回来,我唯有跟着回来。我这个人是很容易满足的。」读者问:「你怎么看香港的政治,你以前讲过觉得香港很可爱,很自由,过了这么多年,你回到香港,你怎么看现在的香港?或者你对香港的未来有甚么期待?」倪匡答:「我离开香港的时候才五十多岁,现在已经七十岁出头了。我觉得世界上一切事情基本上都与我无关了。我现在对外界的事情完全不关心,无论是政治混乱也好,还是有没有选举权也好,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所以,我完全不管了,放下了。」<br /><br />读者问:「你一直很反共,现在对共产党的看法有改变吗?」倪匡答:「我对共产党的看法完全没有改变。现在很奇怪,越是有钱的朋友,越是对共产党向往。我逃离中国大陆后,始终没有回去过。很多有钱的朋友都劝我去大陆走走,说现在共产党不同了。我说是,共产党和以往不一样,就是从非洲的食人部落,派很多子弟去英美留学,哈佛、牛津等,然后回到非洲……现在的共产党用刀叉吃羊肉,它的本质是不变的」,「爱不爱国是一回事,香港根本不能不靠内地,从开埠以来,人才、物资都是从内地而来,香港地方小,根本没办法独立生存,只希望盛世继续维持下去」。<br /><br /><strong>托辞拒绝回乡之行<br /></strong><br />七年前,即倪匡离开大陆五十年时,亚洲周刊曾为他策划首度返回大陆的回乡之行,相关部门都疏通关系打点细节,最终倪匡还是选择拒绝:当年是从公安叛逃偷渡来香港的,回去要被共产党抓的。这无疑是过时的托辞。虽不羁一时,倪匡似乎还是想守住这决绝的誓言。<br /><br />二零零七年七月十八日,倪匡再度走进香港书展的「名作家讲座系列」,他与年轻的台湾背景香港武侠小说家郑丰对谈「武侠小说创作之道」。七年后的今天,他又踏上书展的讲坛……<br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