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想贏到盡愈是輸得慘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即使不是足球迷，也許還記得巴西世界盃主辦國如何在自己的主場輸得一敗塗地，五度捧盃的森巴足球王國，居然在準決賽遭逢史上最災難性的「血腥大屠殺」，苦戰九十分鐘最終以一比七的懸殊比數受挫於德國，舉國上下包括全球粉絲皆引以為恥。強隊之所以慘敗，很多時候是由於求勝心切，而且是企圖以獅子撲兔的澎湃力量贏到盡，只顧一味的進攻，完全忽略了防守，他們錯誤地相信了一個貌似美麗但內裏歹毒的謬思：進攻就是最佳的防守。 觀乎源於政改爭拗所衍生的一系列事態發展，足球場上啟發出來的道理同樣適用，愈想贏到盡，愈是輸得慘。 先看泛民主派要求公民提名的民間公投，本來在普遍看淡的情況之下，民間公投居然得到接近八十萬人踴躍參與，孰令致之？原因是國務院於今年六月初發表《一國兩制在香港的實踐白皮書》，內容是要表達贏到盡的決心，國務院強調，中央授予香港特區多少權，香港特區就有多少權，不存在所謂的剩餘權力。結果，矢志高度自治的香港人情緒反彈，透過由冷轉熱的民間公投向中央維權。<div> </div>再來是人大委員會決定在政改方案三重落閘，動機仍然是求勝心切的贏到盡，普選特首確保成功篩選的安全系數高達百分之一百，泛民陣營討價還價的下場是「一毫子也沒有」。結果，嚮往民主精神的香港人又一次情緒反彈，觸發了大專生和中學生罷課，以及隨之而正式啟動的佔領中環。 醞釀多時卻步履遲疑的佔中運動，原本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沒有人看得起其影響力，可是政府總部平地一聲雷，掌權者在示威者零星衝擊的情況之下，斷然出動武裝到牙齒的防暴警察，且先後發放八十七枚催淚彈，把一場「雨傘革命」送到國際社會視線範圍內。可以說，如果不是掌權者企圖贏到盡，利用催淚彈把佔中運動消滅於萌芽狀態，現在不會有這麼多本來不支持佔中的示威者湧上街頭，並四散佔領不同區域，宣洩不滿的民憤恰似水銀瀉地。經此一役，表面強悍的特區政府輸得最慘烈的是本已不高的民望，預料中央政府的支持度同樣受挫。 事態發展至今，社會撕裂若此，真心誠意愛護香港的有識之士無不椎心悲鳴，怎麼辦？怎麼辦才可以化解水火不容的深層次矛盾？若然不希望玉石俱焚把香港斷送，中央和特區政府必須先拋棄贏到盡的心態，畢竟政治從來是一門妥協的藝術，妥協包含互諒互讓，凡事寸步不讓只會輸掉更多的人心。另一方面，現在示威者的叫價未免也太高了，既想撤回政改方案，又要特首鞠躬落台，甚至要求人大委員會向全港市民道歉，同樣擺出企圖贏到盡的姿態。 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在催淚彈鎮壓示威者之後表示，社會氣氛不利於理性討論，決定押後第二輪政改諮詢。押後無疑是緩兵之計，但接下來如果一切依舊鐵板一塊，港人的期望再度全面落空，日後群情恐怕更猛烈。如今比較積極的做法是找個迴旋空間，譬如認真考慮並且爭取落實能夠促成泛民主派不被百分百篩選掉的行政長官產生辦法（也呼應中央官員的泛民主派大多數人愛國愛港論），讓一人一票不致淪為毫無競爭性可言的假普選。作為政改三人組之首的林鄭月娥，應該不是一位強求贏到盡的司長，由她來居中斡旋，也許有機會在兩陣對壘之間找到下台階。 以卵擊石固然輸在完蛋，以石擊卵亦勝之不武。高牆和雞蛋其實不一定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不可，適當而有意義的對話才是共存之道，毋須妄求我全贏你全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