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領」過後政改可有出路?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政府終於同意與學聯對話，啟動和平解決佔領行動的契機。同時，政府邊打邊談的策略因為旺角的局部清場（即警方指的「只拆路障，並非清場」）得而復失而遭受挫折。對話能否讓學聯有下台階宣布結束佔領行動，視乎政府（其實是中央）會否讓步。 現時香港不少中間人士（包括我有份發起的各界人士聲明的千多名簽署人）呼籲特首就香港的最新實際情況向人大常委會提交補充報告，以便後者可以考慮之前的普選框架決定是否有修改或進一步解釋的空間。聽到這個建議，政府及一些非官方中央發言人急忙表示五部曲沒有此規定，或者是此舉有損中央或特區政府的威信云云。 坦白說，我對中央會因為特首一份補充報告而修改之前的決定（遑論撤回）沒有絲毫幻想。但這個特首願意向中央反映港人（特別是學生）意見的姿態起碼可以給學聯一個向佔領者交代的成果。在香港高度自治政策下，特首就最新及非常嚴峻的香港實際情況向中央滙報，其實不涉及什麼管治威信。相反，連這個門面工夫也不考慮，香港特首的責任感恐怕比不上一個直轄市市長。（香港今天管治困局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不少官員及建制人士不斷畫地為牢，愈畫愈細，旁人好心提點，便惶恐不安！） 說回正題，無論對話有沒有成果，佔領行動遲早會終結。假如學聯（最好包括學民思潮及佔中三子）拿到下台階，大部分佔領者會和平離去，餘下的理想或激進人士便需要警方採取適當武力拘捕或驅離。假如特區政府堅持把對話變成訓話，警方可能會再次被指示武力清場，到時大規模流血，甚至死人無可避免。不過，我懷疑中央會為了撐特首一人而出動解放軍。所以我相信中央會最終向學生作出一點讓步，是否足夠，到時再談。 佔領行動終結（我估計會是在下月初北京舉辦完APEC首腦會議後），不代表政改問題就此解決。在這方面，我認為中央的最大讓步是容許提名委員會的人數、組成及產生辦法有較選委會民主一些的改善空間。（這其實已經需要修改或解釋之前的「按照」決定。）這個改動不足以改變泛民議員之前表示會否決政府提交的普選方案這個決定。他們也不會有興趣參與政府就具體方案進行的第二輪政改諮詢。（經過第一輪諮詢由「有商有量」開始變成「只有更差」的結局，除了建制派奉命撐場外，我想不會有多少其他人士再次參與第二輪遊戲。） 我估計經諮詢後產生的中式普選方案會被泛民否決。這其實沒有什麼值得可惜。支持一人一票中式普選的人經常說，這樣選出來的特首是向全港市民負責，不是向提委會的1200人負責，所以他（或她）會更考慮市民福祉，以及因為有市民授權，便能夠有效管治香港。這個理據其實是不值一哂。首先，誰說現在小圈子選出來的特首不需要向全港市民負責，以及不需要為其不能有效管治問責？梁振英當選後，不是強調從此沒有梁營、唐營，只有香港營嗎？今天，他說的香港營在哪裏？ 再說有效管治。今天立法會壁壘分明，泛民全面不合作。這個困局，會因為一個缺乏半數或以上市民接受的中式普選特首上台而有所改變？不要忘記，中央決定2016年立法會選舉辦法原地踏步，佔半數的功能組別議員在新一屆立法會如何讓經過「佔領」洗禮的港人相信他們會為整個香港做事，而不是為特權小圈子或中央服務？在這個情況下，即使特首是經一人一票選出來，不接受中式普選的非建制派直選議員及他們的選民憑什麼要聽這名特首的話？ 根據上述分析，香港政改不會因為出現佔領行動而有出路。香港的管治問題不會改善，只會更差更爛。即使如此，我不相信對內對外維持強勢的習主席會在香港下一階段的政改上作出重大讓步，例如讓非中央屬意的人參選特首。 假設2017年上任的特首依舊是由嚴重缺乏廣泛代表性的1200人選出來，香港是否從此與普選絕緣？我認為短期悲觀不代表長期絕望。 常言置諸死地而後生。政制原地踏步的結果是，擁有特權超乎其代表性千萬倍的特首及功能組別議員不可能令半數以上的不認命港人心服。面對社會動盪不安，抗爭不斷，政令不行，香港可否像內地般，以經濟好處補償民主訴求？不容易。在內地，有需要時，政府可以犧牲商人利益，減少民憤。在香港，看到今屆弱勢特首不敢得罪工商界（例如連強積金的對沖也不能取消），依舊由小圈子選出來的2017年特首（我不相信民望與能力同樣不足的梁振英可以連任）有何本事要求有政治特權及只聽命中央的工商巨賈犧牲小我？面對不合作的立法會及不認命的年輕人，下屆特首如何有效管治？ 過多三年，習近平應該坐穩江山。看到香港的亂局，他面對的抉擇是趁機取消兩制，人心不歸的港人可以選擇留下來做順民或是離開做外國人，還是因為自信增加，容許香港政改有較大突破？我不知道答案。我只能樂觀地相信，維持香港的繁榮、穩定對國家有好處，而香港的自由、法治是繁榮、穩定的支柱。一個令港人信服的民主制度有利於鞏固香港的自由、法治，從而對香港的繁榮、穩定發揮積極的作用。 無論如何，港人要有心理準備，過一段民主不前，官民爭拗，社會撕裂的動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