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誉参半的草莽民权领袖俱往矣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div>  2014年11月23日，刚从医院回家的前美国首都市长马里安·巴里(Marion Shepilov Barry, Jr.)，突然在到达自己家门口前倒地不起，送院抢救，不治身亡，享年78岁。</div>     2013年12月21日，笔者在《祸事不断屡倒屡起的美国首都市长》中，论述巴里道：    “马里安·巴里于1936年3月6日在密西西比州伊塔比纳(Itta Bena, MI)出生，有同胞十人，排行老三，四岁丧父，八岁跟着母亲搬到田纳西州孟菲斯居住，再随母亲搬至佛罗里达州，在那里渡过了小学年龄，并就读于当地的布克·华盛顿中学。       巴里在这段时期，开始意识到种族隔离与种族歧视的不公不义，他亲自感受到白人学生坐着校车上下学，而黑人学生则只有步行来回。巴里在学校时，虽然不是头等学生，但却是一流的运动员，尤其在篮球和足球方面，他更是一个明星级的人物。           1959年，巴里在纽约州拉莫因大学(Le Moyne College)毕业后，以全额奖学金到菲斯克大学(Fisk University)深造。在这段时期，巴里曾因参与纳什维尔静坐抗议民权运动(Nashville sit-ins)而数次被捕。    静坐抗议民权运动是非暴力公民抗命运动的招数之一，一大群年轻人在种族隔离的餐馆里静坐抗议，使之受到经济损失的制裁，从而达到废除种族隔离之目的。毕业后，巴里积极参与民权运动，早期的目标是摧毁公共汽车的种族隔离政策。    在菲斯克大学取得有机化学硕士学位后，继续进修博士课程。三年后由于决定全职介入美国民权运动，他无怨无悔地决定放弃即将到手的博士学位。1960年，巴里当选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Student Nonviolent Coordinating Committee)第一任主席，开始了他的职业民权运动生涯。    巴里在读小学时，在课外之余，常到农场摘棉花，到杂货店送货，早晚送报纸，中学时，则利用课外时间，到餐馆当服务员，赚钱帮补家用。    巴里的第一次民权运动事迹，发生在他当送报生期间。报纸的经理宣布，如果有人争取到15家新客户的话，则奖赏一张到新奥尔良的来回车票。巴里联合着几位小朋友，在短时期之内，全达到了销售指标，但报纸却反悔食言，说前往新奥尔良的公车，必须是种族隔离，报社没有租两部汽车的经济力量。巴里立即领导着所有的黑人小送报员罢工抗议，报社自知理亏，只得妥协，经过谈判，答应为他们租车前往圣路易斯，巴里在取得谈判成果后，宣布恢复送报的正常业务。    这个胜利经验，使巴里明白了一个道理：民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公民的平等，是需要奋斗而成，自此下定了参与民权运动的决心。     1965年，为了将学生非暴力协委员会推广至首都华盛顿，巴里举家搬迁至华盛顿定居，并且积极参与当地的政治活动。1971年，巴里当选为华盛顿特区学校教育委员会委员，1974年当选为华盛顿特区市议员，1976年又当选连任。1978年，由于政绩非凡，加上被美国黑穆斯林挨枪事件的推波助澜，巴里击败了政坛老手沃尔特·华盛顿(Walter Edward Washington)，当选为美国首都的第二位民选市长。        充满了戏剧性的美国首都市长吸毒事件闹得满城风雨。1990年1月18日，这一天是巴里政治生涯的转折点。1990年6月29日《华盛顿邮报》头版新闻，详细报道了整件丑闻。    巴里的老情人戴安·穆尔(Hazel Diane Rasheeda Moore)忽然致电他说，她现在住进了维斯塔酒店(Vista Hotel)727号房间，想与他叙叙旧，可否见一面？           其实这是联邦调查局连同首都特区警方，为了打击贩毒吸毒犯罪行为而设下的圈套。联邦调查局早就知道巴里有吸毒的习惯，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起诉之，在首都市长大选即将到来之前，联邦调查局连同首都特区警方利用巴里的吸毒习惯和风流个性，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他去上鈎。     联邦调查局在维斯塔酒店727号房间里，分别在客厅的椅子后、床头顶上和浴室里，安装了三台微型摄影机，无论在房间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清楚地全程录音录影。       在电话里，巴里告诉穆尔说，由于自己的敏感身份，他不想也不方便到她的房间，就在楼下大厅里吃点东西，见个面好了，电话里传来穆尔娇媚的弦外之音回答说：‘你应该上来嘛！’      稍后，巴里回穆尔电话说，他不想到她的房间去。但是她回答说，她已经在楼下餐厅里点了送到房间服务的特别酒菜，专等他的到来，巴里见此，也就不再坚持，说回头就到。    在维斯塔酒店的727号房间里，巴里和穆尔两人，像老情侣一样滚在床上拥抱和抚摸，但是当巴里提出性要求时，穆尔媚笑着拒绝。       两人继续聊天，不经意地将话题谈向了毒品，巴里说自己没带，问道：‘你有吗？’穆尔笑着到隔壁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联邦调查局探员那里，取来了一小包可卡因，二人互相推让，要对方先抽。当巴里听到穆尔说那可使她兴奋时，就笑着开始站在牆边吸起毒品。             当巴里从毒品的天堂回来时，发现自己并非还在声色犬马的温柔乡中，而是已经身处狼奔豕突的地狱里，当他正要用手机通知在楼下等待他的保安说他就要下来时，大批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和首都特区便衣警察突然破门而入，将他狠狠地按倒在床上，戴上手铐，宣布正式拘捕。       久经江湖风险的巴里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大声问给他戴上手铐的美国联邦调查局探员：‘什么罪名?’探员回答道：‘非法拥有可卡因。’    巴里立即明白了自己已经中了仙人跳！他气得眼睛通红，自言自语地骂道：‘是这个狗娘养的设的圈套！真不该上来！我他妈的完了！真他妈的狗娘养的！’     ‘是这个狗娘养的设的圈套！’这句话，成为全世界各国新闻报纸的头条大字标题，也成为嘲笑巴里的代名词。       巴里被联邦联邦检察官起诉了三项伪证重罪、十项非法拥有毒品轻罪和一项阴谋意图拥有古柯碱轻罪，由于陪审团认为审判程序有误，因而只有其中的一项非法拥有可卡因罪罪名成立，巴里被联邦法官托马士·杰克逊(Thomas Penfield Jackson)判监禁六个月，当然他首都市长的宝座，也随着他的锒铛入狱而寿终正寝。 <div> </div>  法国的拿破仑说：人生的光荣，不在于永不失败，而在于能够屡倒屡起。巴里的情况，就是如此。     1995年巴里又东山再起，打着‘他可能不完美，但对首都特区来说却是完美的。’‘并不在乎市长位子’的响亮竞选标语，所向披靡，独揽全市70%的选票，重登首都市长宝座。巴里气势如虹，两年后又再次高票连任。    这些年来，毒品、漏税、欠税、渎职、贪污、腐败、开快车、撞红灯、假公济私与口吐恶言侮辱亚裔美国人等麻烦，就一直与巴里的名字没有分开过，但是他在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仍然是一名耀眼的风云人物。”    巴里是一位极具争议性的政治人物。他的逸事，足够写成一本书。其草莽豪迈、惊人亲和力的个性，与使人倾盖如故的本领，在华盛顿云云众政客中，无人可比。    且不论他个人的是非品行，没有人可以否定巴里对华盛顿的政治影响，即使他从监狱里出来后，《华盛顿城市周报(Washington City Paper)》即誉之为“终生市长”，1998年5月21日，《华盛顿邮报》高度评价巴里说，“要了解华盛顿，就必须先了解马里安·巴里。”包括坐牢后的巴里，在四次出马竞选时，得到《华盛顿邮报》三次的背书。    巴里的争议性是多方面的。他出生时的名字是马里安·巴里，在读大学时，因仰慕苏联共产党领袖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谢皮洛夫(Dmitri Trofimovich Shepliv)，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马里安·德米特里·谢皮洛夫·巴里。       萨皮洛夫是苏联共产党的中央委员，主管苏联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工作，曾出任苏联的外交部长，是绊倒赫鲁晓夫(Nikita Sergeyevich Khrushchev)政权的主要推手之一。    有着极度反帝国主义思想的欧巴马总统，在白宫肯定巴里是：“巴里是民权运动时代小佃农的儿子，来到华盛顿后成为风云人物，作为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的领袖，巴里成功地促进了民权运动的发展，在执政的十多年间，帮助人民脱离贫穷，扩大机会和开始了真正自治的许诺。”    新当选的华盛顿市长穆里尔·鲍泽(Muriel Bowser)当选后，立即宣布巴里是她接受市政的主要顾问之一，但尚未等到明年1月2日就任，巴里就蒙主恩招了。鲍泽高价评论巴里为，“影响深远的人民战士”。    现任首都市长文森特·格雷(Vincent Condol Gray)虽然自己深陷贪污腐败泥泞，即将在下台后被拘捕查办的传说，此起彼伏，在四面楚歌声中，还是下令市政府为巴里降半旗致哀。    巴里不拘小节，在他第一任市长时，经常在市长办公室里外，一边走路，一边吃他喜欢的炸鸡，一批市民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抗议他的失礼说，“市长不应该在大街上捧着炸鸡盒子边走边吃”，巴里“从善如流”，爱好炸鸡如故，边走边吃如故，只是身后多了一位替他捧炸鸡盒子的随从。    巴里是华盛顿红皮足球队(Washington Red Skin)的超级球迷，1983年，红皮队在加州帕萨迪纳(Pasadena, CA)击败迈阿密海豚队(Miami  Dolphins)而夺冠，带着大批人马前往加州为华盛顿红皮足球队加油的巴里，被记者问及这些开销是由谁支付时，他怒目而视，并以中指答之。<div> </div>  巴里兴奋之余，搭着华盛顿红皮足球队的包机回华盛顿，适逢罗纳德·里根总统亦在杜勒斯机场，当巴里步下飞机时，里根总统在机旁亲迎之，可谓牛气十足。  <div> 巴里在坐牢时，亦是艳闻不断。1991年10月，他被指定到维吉尼亚州彼得斯堡(Petersburg, VA)轻等保安监狱服刑，两个月后，又囚犯出面指证他说，在接待室会见一位女性访客时，两人有口交性行为。监狱立即把他调往宾夕法尼亚洛雷托(Loretto, PA)中等保安监狱服刑。</div>  <div>  1992年4月出狱，在返回华盛顿时，受到盛大的欢迎，他自己坐着黑色加长型豪华轿车，后面跟随着六部载满支持者的巴士，浩浩荡荡，恍如凯旋归来的英雄。</div>  <div>  2000年，巴里在瑟谷德·马歇尔国际机场洗手间里，调戏妇女，故意触触摸她的身体，并向她露出下体，结果被告进法庭，法官裁决巴里需要赔偿该妇女35,000元精神丧失费。  </div>    缴付交通罚单是公民守法的一种义务，但是巴里对这种公民义务却是毫无兴趣，在过去的两年半内，他的私人车子累积的罚单，高达2,824元，使人惊讶的是，在他去世前，居然把罚款全部清付了。一个公民缴付交通罚单而变成新闻者，唯巴里一人是也。    巴里靠民权运动起家，但本身确实是种族主义分子。2012年4月3日，在一场为自己初选胜利的庆功宴上，巴里得意忘形的说：“我们必须要对那些来此开又脏又乱生意的亚洲佬有所行动，他们必须滚蛋。我刚才说了，我们同时需要非洲裔美国人前来接收他们的地方。”    这些赤裸裸的种族歧视语言，引起轩然大波，伸手拿了不少中国人钱的巴里，大约也觉得太过火了，连忙公开道歉，说什么他指的是“那些在第八选区内的亚洲人生意”，越描越黑，越发隐藏不住他内心的种族歧视邪念。     2009年7月4日，巴里因跟踪与骚扰前女友唐娜·瓦特-白特普特(Donna Watts-Brightaupt)，被首都警察拘捕，虽然最后狡辩成功，没有被送上法庭，但已经声名狼藉。    或许罗杰·威尔金斯(Roger Wilkins)对巴里的评论，最为公允与恰当。巴里因吸毒而被捕后，到处用种族牌来为自己辩护。威尔金斯在《华盛顿邮报》发表文章批评他说：“马里安·巴里利用长者的身份，刻意向年青人撒谎，用种族牌去为自己恶臭的个人行为辩解，误导了数以千计的年青人。”        威尔金斯是着名的民权运动领袖，律师、记者与历史教授。曾以33岁之龄，出任约翰逊政府的助理司法部长，当时是联邦政府中职位最高的黑人。威尔金斯在维吉尼亚州乔治·梅辛大学(George Mason University)当历史系教授时，是该校最优秀的教授之一。       1972年，威尔金斯在《华盛顿邮报》当记者时，与卡尔·伯恩斯坦(Carl Bernstein)、赫伯特·布拉克(Herbert Block)罗伯特·伍德沃（Robert Upshur Woodward)联手，揭发理查德·尼克松总统的水门丑闻，而获得了新闻界至高荣誉的普利策奖(Pulitzer Prize)。     威尔金斯出身民权运动世家，他的叔父罗伊·威尔金斯(Roy Wilkins)曾出任美国历史上最庞大、最悠久的民权组织全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Colored People)执行总裁长达二十余年。威尔金斯曾任全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机关报《危机(The Crisis)》发行人。他的妻子帕特里夏·金(Patricia King)是华盛顿乔治城大学法律系教授。    以威尔金斯的民权运动元老地位，来论定巴里，自是一言九鼎，盖棺论定。   2014年11月28日美国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