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反思「佔領」?汲取什麼教訓?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全國港澳研究會會長、前港澳副主任陳佐洱說，香港人在佔領行動完結後需要深刻反思，汲取教訓。之前港澳辦發言人在金鐘佔領區被清場後發表講話，表示注意到特區政府和警方依法院禁制令清場，得到廣大市民的普遍理解和支持。發言人重申中央政府支持香港特區政府依法推動民主進程，希望香港社會在基本法和人大常委會有關決定的框架內，理性務實討論，廣泛凝聚共識，繼續按照五步曲展開下一階段的政改工作。港澳辦亦希望香港進一步準確理解和貫徹落實一國兩制方針，秉持維護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保持和發揮香港的獨特優勢，促進經濟發展、民生改善、民主進步與社會和諧。 引述港澳辦發言人的講話是因為其內容扼要地反映了中央對港人應如何反思佔領、汲取教訓的期望和指示。我相信這會是陳佐洱領導的全國港澳研究會下一步的研究工作。容我在下面就這個議題上進一步分析，供在內地及香港的有關人士參考。 歷時75天（按最後的銅鑼灣佔領區清場時間計算是80天）的佔領行動是香港及中國歷史書必定記載的大事。佔領行動亦令香港成為全球新聞熱點，風頭人物黃之鋒變成香港開埠以來前所未有的國際知名人士。對香港以至中國而言，這項「國際盛事」的完結就像一首交響曲第一個樂章的休止，跟着下來的樂章可能更磅礴，更激勵人心，或趨向平靜，甚至憂傷鬱結。所以要深刻反思、汲取教訓的不只是港人，應該包括中央及特區政府的有關官員。 若以成敗論英雄，表面上，中央政府是佔領最終順利清場的贏家。看到特區政府濫發87枚催淚彈後，中央定下「不妥協、不流血」指導原則。收到中央不急於清場的定心丸後，特區政府決定以逸待勞（期間發生黑幫分子掃場不遂、警員涉嫌暗角打人等令港人震驚的個別事件）。待佔領因長期堵塞交通導致民意不滿後，政府以協助執行禁制令為由，高舉維護法治的大纛，讓其實可依法清場的警方綑綁式執法，令泛民大律師無奈噤聲，並在佔領者不反抗下，和平清場。（我相信特首梁振英下次與習主席見面時，會獲得後者公開嘉許。） 讓我提醒政府，港人支持打通堵塞兩個多月的馬路不等於大多數人反對佔領行動。這個事實來自我下面引述的港大民意調查。 港人民研計劃於12月8至9日進行的佔領行動民意調查顯示，在清場前夕，有31.3%的受訪者依然支持佔領行動（反對的有49.3%）；有37.5%的受訪者支持政府處理佔領人士的做法（反對的卻有45.7%）。相對於11月17至18日做的同類調查，反對佔領行動的受訪者比例其實是減少了（由54.7%下跌至49.3%），支持的比例則上升（由27.9%上升至31.3%）；而當時認為佔領行動應該停止的受訪者已有82.9%；認同政府清場的受訪者亦高達68.1%。 上述民調數字一方面符合港澳辦稱港人普遍支持警方清場的結論，但另一方面清楚顯示近三成市民其實是支持佔領行動提出的訴求或反映的不滿；而逾四成市民是反對政府處理佔領人士的做法。換句話說，大多數市民支持政府清場是因為佔領行動曠日持久，令他們的利益持續受損。但這絕不等於他們認為只懂清場的政府把這項危機處理得妥當。至於負責清場的警隊，其最新民望更跌至回歸後的新低。所以，特區政府需要深刻反思，為何被中央及自己定性為嚴重違法的一場行動，由始至終都得到不少市民的支持。主責官員可以從中汲取什麼教訓？ 我希望在反思過程中，兩地的主責官員不要只聽取一些愛國之聲或順耳之言。即使撇除對真普選的訴求，不少港人（包括絕大多數年齡18至29歲的年輕人）不滿意梁特首及政府的表現是由來已久的事實（官員可參考不同機構包括自己做的民調）。佔領行動是藉人大「普選須先篩選」的決定來一次民怨大爆發。佔領完結不代表民怨平息。 假如中央政府反思佔領後得出的成因，是港人未能準確理解一國兩制、對國家安全沒有充分了解、缺乏秉持維護國家主權的思維等，結論便可能是要進一步加強港人的愛國意識，和行使中央對香港的全面管治權。這樣的話，不單政改第二輪諮詢會淪為無實質意義的既定程序，中央甚至會進一步指導特區政府如何處理內部事務。這個政治後果對香港的管治和官民關係會有極負面的影響。港人難以承受這樣的教訓，而部分年輕人更會抗爭不絕。 假如中央政府能夠在佔領過後，重新檢視特區政府如何處理政改首輪諮詢時收到的各類意見，以及客觀研究過去兩年多特區政府為何施政動輒得咎，甚至屢失民心（例如不向王維基發免費電視牌照），它得出的結論應該不會是港人不愛國，人心未歸這麼簡單。我不奢望中央會因此在政改上有什麼大動作，但認清香港政制殘缺、社會矛盾、民心不忿的根源，是責成特區政府妥善解決問題的第一步。這其實是特區政府自己應該汲取的教訓，繼而向中央及港人提出解決辦法。這是梁特首在一國兩制下秉持香港高度自治的憲制責任。 港人，包括佔領人士如何反思事件及汲取教訓，留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