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提名政改新路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第二輪政改諮詢本周六（3月7日）結束，社會聚焦的方案大致有改革提委會、八分一提名門檻、白票「守尾門」等等。現在的政改困境，是找不到一個符合8．31框架，又可令各個陣營覺得都有好處而又能接受的方案。 網上有人撰文，以逆向思維打出「九成提名」這張奇牌，由於太奇，所以很少人認真討論；但是如果認真思考，它確有獨到之處，提議者可謂用心良苦。本文旨在拋磚引玉，帶出方案的正反討論。<div> </div>驟耳聽，九成提名比五成提名的門檻還要高，即是參選人想要出閘，必須從1200人的提名委員會中取得最少1080個提名。這樣，泛民更加沒有可能出閘吧！不過，反過來看，如果超過120個提委不提名某個參選人，他便不能出閘。翻查2012年選委會的投票結果，梁振英與唐英年合共取得總票數的81%，何俊仁則獲得188個選委提名，即選委會中約有15%泛民支持者，如果2016年提委會的組成按照現時的選委會組成，那麼提委會內仍然約有15%提委可視為泛民陣營。 符合8．31框架 參選人要在提委會出閘，除要獲得建制陣營與工商界提委支持，還須得到最少三分一泛民提委的認同（5%）；換言之，泛民擁有出閘否決權。掌握實質否決權的180名泛民提委，分布在法律界、教育界、高等教育界、社會福利界、資訊科技界、衞生服務界、會計界等非政界組別，當中不少可視為溫和民主派。 由於只須得到5%的泛民提委同意，激進泛民是無法倒局的，這樣既可保障泛民的參與權，亦可令參選人必須主動爭取溫和泛民的支持。換回五成提名，泛民既推不出參選人，也不能否決參選人，保皇黨可以直接繞過泛民，因此在五成提名下，泛民的參與程度反不及九成提名。 九成提名巧妙之處是它完全符合人大8．31框架。八分一提名門檻，由於不到提委會一半，並不符合8．31框架的所謂機構提名和集體意志；八分一提名門檻亦代表泛民可以聯合推舉一名參選人出閘，對於希望做到安全系數百分百的中央來說，要她接受是十分困難的，中央最希望能控制整張出閘名單。 九成提名並不影響中央控制大局，依然是中央決定哪兩至三名人出選，可以防止北京擔心的反共人士參選；只是提名須顧及泛民民意，參選人能夠得到溫和派和中間派的民意支持方能出選，過於極端或港人難以接受的參選人會被否決。因此，在九成提名的機制下，北京須避免推出根正苗紅的共產黨員，工商界與專業界別也可安心，不用被迫支持內心反感的土共。 各方均有好處 這個提名方案對多方均有好處——建制有提名權、地產黨有和議權、泛民有否決權、全港市民有投票權；中間派政客則有出選機會、政改三人組能找到符合人大8．31框架的方案、支持公民抗命的市民也能找到下台階。經過九成提名洗禮的特首，既要得到各大陣營的積極支持，又要在普選中得到廣泛的民意授權，日後推行政策時，在立法會受到的阻力會比現時的小。 有人預計泛民可能綑綁投票，否決所有參選人，令香港無法選特首。不過，熟悉香港政圈生態的人都知道，泛民沒有不分裂的本錢，可是多年來泛民卻是愈分愈裂，任何人想團結泛民都是癡心妄想。溫和與激進泛民壁壘分明，提委會鮮有激進人士，要得到三分一溫和泛民提委提名是可行的；而且當建制有提名權、泛民有否決權，兩者還須依民意而行，不能輕易否決民望高的參選人，亦不能勉強提名民望低的人，體現實質的公民提名與公民否決。 對於溫和泛民，九成提名是挽回聲勢的一着。雨傘運動過後，溫和泛民票源流失，新進的激進派和本土派無法吸納溫和民主派和中間派的選票，這些選票將會流到舉起溫和專業旗幟的建制陣營手上。2012年立法會選舉比2008的選舉，民主派多了12萬票（增加14%），建制派多了17萬票（增加28%）。建制派當中6萬流向傳統左派（民建聯、工聯會），12萬是標榜中立形象的中產建制派（新民黨、梁美芬、龐愛蘭、謝偉俊等）。工商界的代表自由黨則減了1.7萬票，這也是為什麼田北俊豁出去的原因；自由黨早已失去中央眷顧，不如主動出擊吸納中間票，在功能組別外另闢蹊徑。 溫和泛民在兩傘運動後已失去領導力量和道德高地，面對建制陣營與本土派的夾擊，潰不成軍，最後能否保住立法會內的關鍵少數，實在令人擔憂。其實，溫和泛民選民人數眾多（2008與2012年立法會選舉時約有70萬），九成提名方案可以幫助泛民向中間派選民拉票以擴大選民基礎，並吸收和培養政治人才，日後方有執政可能。 四點不足之處 不過，九成提名也有不足之處： 一、提名門檻理應愈低愈好，提高門檻與民主平等的理念背道而馳。<div> </div>二、只討論門檻而不考慮提委會的組成，似乎有欠周詳，若他日提委會改組，則九成提名是好是壞到時才知，甚至可能成為把真正民主送去地獄的快車。這個方案的前設是，提委會選舉方法不變、組成不變，就算增加各個界別委員人數，比例亦大致一樣。<div> </div>三、即使提委會組成不變，隨着泛民勢力逐漸削弱，恐怕最後連提委會否決權也失去。<div> </div>四、另一隱憂是建制內鬥嚴重，板塊互相牽制，大家都無法通過協商一致決定哪幾位參選人出選，結果空有提名權而無人能夠出閘。 與其他方案比較，公民提名自然是雨傘運動者支持的；八分一提名門檻也是大部分泛民接受的。問題是，這些方案不會成為提案。至於白票「守尾門」有等於無，因為尾門50%的門檻實在太高。改組提委會已討論多年，如何改變也不見得影響大局，跟立法會的功能組別差不多，就算變得較為民主，但權力制衡關係大致不變。剩下的，恐怕就是原有方案。 原有方案有兩個可見的結果：一是拉攏四票中間派、溫和派轉軚，硬通過方案；二是否決，等下次。經歷雨傘運動後，如果還強行拉攏幾票通過當交功課，難以服眾，往後管治將更加困難。如果否決方案，行政長官不是民選，則行政立法關係依然割裂，香港勢必繼續內耗。 九成提名方案並非最好，但是對於每個持份者來說，可能是可以接受的次佳方案，是其中一個有可能令社會達成共識，解決往後五年管治問題的方法。筆者並不贊成或支持九成提名方案，如果有得揀，邊個想袋住先！但作為爭取民主的中途折衷之計，九成提名方案值得港人深入討論。 （作者阮穎嫻為香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助理講師；連志暉肄業於中文大學政治及公共行政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