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政改袋住先迷思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近日，筆者有些學院朋友先後在報章撰文，均是公開要求泛民主派立法會議員（下稱「泛民議員」）投票支持政府將要提出的政改方案，即所謂支持「袋住先」方案。他們認為，讓全港300多萬登記選民投票選出特首，總比透過1200人的選舉委員選出來的特首好。他們還指出，反對政府提出的政改方案，只會令政制發展原地踏步，勢必令社會停滯不前，危害市民福祉，為了社會整體利益，泛民議員應支持「袋住先」方案。 更有學院朋友提出在本港進行全民投票，泛民主派一向強調支持和尊重民意，若大部分民意透過「公投」，均支持政府提出的政改方案，則泛民議員無理由漠視民意，不按民意投票而支持政府提出的政改方案；故若大部分民意均支持「袋住先」方案，則泛民議員應義無反顧地投票支持政府提出的政改方案。筆者想就上述兩點論調作一些回應。 誰是特首 容易操控 首先，從選舉的參與角度看，300多萬登記選民有機會一人一票投票選出特首，是較1200名選委選出特首為佳。不過，從普選原則看，除了平等的投票權外，亦要顧及平等的被選權，這便與開放的提名權有關，而8．31人大決議最令筆者無法接受。一是提名委員會的組成，即就其組成部分和比例，要與上屆的選舉委員會看齊，所以什麼優化提名委員會的建議，例如把公司票改為個人票均無法落實。 其次，是特首參選人須得到提名委員會過半數委員支持，才可正式成為候選人。現時建制派在1200名提委會內，佔去大部分席位，很容易操控誰可成特首候選人。可以預見，將來可以成功出閘的候選人，一定要為中央可以接受的候選人，於是，這無疑是一種有限制和不合理的篩選，造成300多萬名登記選民在特首選舉中是不會有真正選擇的。 這點筆者是無法接受的。其實，這是典型的中共式選舉，即中央掌權者要知道誰人可以當選，以免對中港關係和內地政治造成衝擊和易放難收的局面。 其實，中共一直反對香港出現政黨輪替，治理本港。香港政黨的角色不是輪流執政，好讓選民就施政理念和政策有真正的選擇，而只是協助中央管理本港。所以特首一定要對中央言聽計從，受中央指揮而執行政策，特別是牽涉中央和特區有關的政策。這是一個被認定為終極的原則，是履行一黨專政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什麼防止外國勢力干預，都是託詞而已。 根據《基本法》，中央政府對特首的任命是有實質的任命權力；本港的軍事與外交權均屬中央；而終審庭就有關中央與特區關係的法律條文作出判決前，務必預先徵詢人大的意見等等，都在憲制上規限了中央和特區的權限。不過，在一黨專政的指導性原則下，本港至今仍是被認為不可出現政黨輪替執政的制度，縱使近年中央對本港政黨的發展已認為是一種不可逆轉的局面，而逐漸接受下來。<div> </div>但政黨輪替執政的制度，仍是不在議程內。為什麼？因為中央把特首選舉上升至國家安全的層次上。若本港落實政黨輪替執政，恐會危害國家安全和一黨的專政。故此真正的普選，一個無不合理篩選的特首選舉，現時仍是不容許在本港出現的。這是很可惜的，因為大部分港人都不會傾向獨立，而是想在「一國」之下，藉着民主政制去落實「兩制」之中的高度自治。但在中央高壓的措施下，這種空間看來是愈來愈收窄了。 港府將於4月提出政改方案，而立法會議員將於7月內進行投票。問題是，泛民應否接受「袋住先」的政改方案呢？正如筆者一些學院朋友指出，為了政府施政能向前發展，為了社會整體的利益設想，泛民議員是否要支持「袋住先」的方案呢？筆者是持反對意見的。筆者認為從政者除了意識形態的考慮外，亦要考慮政策執行的實效，這亦是社會學家韋伯（Max Weber）所重視的。但如上述的分析，筆者無法接受8．31框架所規範的政改方案，故認為支持「袋住先」方案是不可能的。這不是說筆者漠視本港整體的利益和政策的實效性，筆者就是因為重視上述的考慮，才反對「袋住先」的方案。 大家試冷靜細想一下，通過「袋住先」方案，縱使其不是終極方案，但有何保證中央下屆會支持一個無不合理篩選的特首選舉？2007年人大決議，白紙黑字寫明本港可於2017年普選行政長官；其後，人大又定出8．31框架，對普選特首定下不合理的篩選；現時又全面出擊，務必要完成通過政改的所謂硬任務。 「袋住先」恐變「袋成世」 中央近年就本港政改的舉措，無論總理李克強重複多次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論調，中央政策予港人的印象，仍是走向一國一制。本港愈來愈沒有「兩制」的高度自治了。故此，筆者更加無法接受一個有名無實、存有不合理限制和篩選的特首選舉方案，即所謂「袋住先」方案。因為這與維護本港高度自治，是背道而馳的。 其次，在政策實效方面，通過「袋住先」方案，縱使不是「袋成世」，也是危險的。筆者擔心的是，通過「袋住先」方案，便會賦予選出的特首擁有充分的認受性，而特首或有可能推行如新加坡式的管治模式，這或許亦是中央樂於見到的發展，如政府全面控制資源的分配、收緊公民權利、控制選舉的選區劃界和限制言論、工會、學術和新聞自由，只重視經濟與民生的發展。於是香港便淪為中國主權下一個很普通的城市，而香港已不是大家所熟悉的開放、國際性和多元的香港社會了。 有關就政改方案進行「公投」，泛民議員應尊重民意，按主流民意投票的問題，筆者的意見很簡單的，究竟政府和建制派是否也參與和尊重「公投」的結果，而作投票決定？無理由只要求泛民議員單方面進行。與此同時，港府亦應就「公投」立法，把「公投」在本港正式規範化，以避免就「公投」作一些無法律效力的爭論，亦讓本港日後可按「公投」結果，決定爭議性的議題。否則便無謂多談了。 筆者那些學院朋友，均想在逆境中為港人尋找出路，可謂其情可敬，但提出的出路，恕筆者難以苟同。爭取一個無不合理限制和篩選的特首選舉方法，只是堅持巿民的基本公民權利，以維護本港的高度自治和本港社會的核心價值，縱使要付出代價，也是值得的。 （作者為香港大學榮譽助理教授、民主黨資深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