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進軍議會的東九龍社區關注組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32歲的陳澤滔，摸樣比實際年齡小，一股孩子氣，斯文白淨，學歷高，悟性強，不愧是IT界的骨幹人才。聯想到採訪過的另外兩個本土派組織的召集人，三個人的外貌和氣質完全與激進勇武沾不上邊，香港本土主義的這一分支，呈現了一種對傳統社運的逆行，代表著九零后新世代心態和追求，外柔內剛，熱情與執著的內涵。 成立僅一年多的東九龍社區關注組在2016年2月底的立法會新界東補選中，協助本土民主前線的候選人梁天琦傾力助選、駐守街站及發電郵，低調行事。而在此前，關注組在2015年底的區議會選舉中，以三出一勝的成績，贏得九龍東區議會的一席，這是一個不小的勝利，代表著新興的本土派正式進入議會舞台，在香港的政治中扮演一個微妙的角色。 東九龍社區關注組的成立背景 香港本土派理念最接近，行動方式最一致，對議會參與有共同意願、計畫及部署的，集中在三個組織，即本土民主前線、青年新政和東九龍社區關注組。這三個組織既分工又合作，既為了共同理念又照顧了自己的利益。 作為關注組的召集人，陳澤滔講述了他本人的心路歷程及關注組的形成。據他說，他過往除了參加每年的“七一遊行”之外，基本上是一名“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青年，2014年“七一遊行”的當晚，他與其他遊行者留在了中環靜坐抗議，他是511人當中的一員，隨後被警方清場，親身體驗了社會運動的滋味，感受了警方的暴力執法。接著在隨後而來的“雨傘運動”中，他也是帳篷一族，參與了“佔中”，親自目睹了警方清場和流血情景，給他帶來很大的衝擊和改變。 他認為，“和理非”抗爭模式已經不能打破香港的政治僵局，難以走向新世代期望的民主。於是在“雨傘運動”中，他與一群志同道合，主要居住在九龍東的“高登討論區”網友，成立了東九龍社區關注組，目標直指區議會選舉，立志以論政參政來改變社會實現政治宏願。 關注組成立後，他們針對政府在觀塘區規劃的一個音樂噴泉方案，開始發揮壓力團體的作用，收集區內市民的意見，了解到多數市民認為音樂噴泉不應該搞，應把納稅人的錢投入到社區的其它更加需要的方面。關注組在2015年6月份用半個月時間就收集了一萬個市民簽名，提交給港府，尋求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 關注組的本土內涵 陳澤滔給關注組的定位是：一群居住在東九龍的年輕人，致力關注社區發展，希望在各種民生訴求得不到回應的政治環境下，為地區民生作出一分貢獻。不隸屬任何政黨及政治力量，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社區組織。有滿腔熱血和一顆希望改變社會的心，希望隨著更多市民認同，可以改變香港的政治環境，讓香港已經老舊不堪的議會上，加添一股新的動力。 關注組的使命是服務社區，因為期待透過地區工作，提高市民對社會的關注。要發揮社區的影響力，令政府地區政策撥亂反正，不再迷戀大白象的基建，重新聚焦在改善居民生活的目標上。關注組的成員都是喜歡香港，珍惜香港的普通人。我們當中有學生，有家居維修工匠，有會計，有工程師，有家庭主婦……  我們觀察到，儘管香港近年出現了眾多的微型本土概念組織，但共同點都是以自己生活的地方為根基，社區市民的福祉和生活方式為依歸，本地價值觀和歷史文化為保全對象，任何外來的力量都不允許帶來另類的改變和演變，本土派大概就是這樣煉成的。在一國兩制下，關注組的這批青年，像其他社區的青年一樣，對有悖於自己價值觀判斷和慣性利益享有的外來異端開始反抗。 正如陳澤滔所說的，一些外來新移民來香港的目的是蠶食和濫用福利制度，搶奪本地居民的份額，這些人不屑自食其力，反而樂於寄生於香港長期建立起來的扶助貧弱的制度中謀利而不思進取。由此帶來社會不公和不良風氣。香港特區政府施政不當，滋生許多新的社會不公，政治大陸化，貧富兩極化，香港新世代的本土派青年的不滿及憤恨，經過積累而終於爆發。 因此，改變政治生態，改變貧窮面貌，去除社會不公，便是關注組青年們的使命，以投身政壇，非傳統抗爭方式，就是關注組現在和將來的路向。 關注組再接再厲進軍立法會 有幸的是，在香港目前的基層選舉制度下，關注組贏得了一個區議會席位，說明不少市民認同關注組的宗旨，願意給這些年青人機會改變社會。在勝利的鼓舞下，關注組決定在2016年的立法會選舉中，繼續深耕於九龍東地區，派出人員參選，爭取奪得一席。 在陳澤滔看來，這個任務十分艱巨，在競爭激烈的選情下，幾乎沒有勝選的把握，但是在與現實有相當距離的理想中，進軍政壇是本土派必由之路，無論議會內或議會外，都需要守護一國兩制中香港的本土價值，這對於香港未來前途至關重要，也關係到本土派青年的未來。 筆者了解到，本土派的三個組織已經部署在香港五大選區參選，梁天琦將會藉助新界東補選中取得的相對優勢固守該區，力爭一席；由關注組重點經營九龍東選區，而青年新政也將派出人員進駐其它選區。這是一次檢驗香港本土派實力的選舉過程，是否能夠像台灣第三勢力的“時代力量”奪得立法院5席那樣，實現香港建制、泛民和本土三足鼎立的局面，就要看本土派能否取得選民的認同了。 對本土意識的詮釋 何為本土意識？陳澤滔有這番說法：從高鐵撥款審議表決一事可以看出，本土派與泛民有路線差異，泛民議員不了解市民怎麼想，怕失去市民的支持，有心裡包袱，不敢走出一步用他們自己的方法來阻止不合理法案的通過，從接觸基層市民獲得的信息，將近一半的市民主張阻止高鐵增撥款項，相信有很多香港人認為他們應該勇敢衝出去用任何有效的激烈行動阻止撥款案，起碼要嘗試，而不是站在那裡什麼也不敢做。這就是泛民與本土派最大的區別。 對於港大《學苑》的“香港民族論”，陳澤滔認為論述很好，但是對“香港人”的概念，如何才能準確及合理表述，梁振英不能說他不是香港人，如何準確定位“香港人”？“民族論”暫時不是完美的，沒有解決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表述還欠缺準確性，暫時還可以認同這條線，因為還沒有其他論述比“民族論”更能表達本土派的思想。關注組正在建立一套本土的論述，目前暫時只算是一個關注地區事務的參政組織。 對於香港2047年後前途問題，陳澤滔認為本土派的路線，關注組的路線是主張“自決、公投”，正在考慮如何逼政府走公投的路子，初步想法是先做民間公投，影響力大的時候，政府就會同意採用公投方法，港獨也好，歸英也好，回歸大陸也好，都是要香港人自己說了算。關注組當然希望最終由政府來做公投，有公權力參與，起碼香港有個想法就是自己的決定權。如果有公投的機會，那麼有多少市民會投“自決”呢？陳澤滔認為可以達到70%，至少多過一半，但前提是要有公信力的公投。 本土派的派別差異 陳澤滔認為，本土派中，也有不少派別，市民對各種派別和人物也有不同看法，本土派內部和論述也呈現模糊的觀念，很混亂，理想的做法是尋求共識，但是目前很難，誰也不服誰，相信本土派中的各派會“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陳澤滔還認為，范國威的新民主同盟以“香港人優先”作為政治定位，但是始終解釋不了什麼是“香港人”。“熱血公民”對此也沒有清晰的論述。 東九龍社區關注組一直都沒有說自己是本土派，因為本土的概念太含糊不清，本土派這個名稱沒多大意思，直到我們與青年新政和本民前走到一起，才發現他們的那一套論述最接近我們，所以才在一起。關注組暫時還沒有一套本土的論述，只是一個關注地區事務的參政組織。 勇武是抵消警力的施壓手段 對於勇武抗爭還是和平理性抗爭的爭論，陳澤滔說，自己過去還是一個“和理非”的人，後來改變了想法，認為勇武抗爭是可行的，但並不是主張全盤勇武抗爭。勇武抗爭只是擴大抗爭可行性想像的一個方法，當你的招數愈多，警方就要更多資源去提防。他現在還相信戴耀廷那套理論，用和平理性的方式做事，去感動其他人，爭取支持，但是當你面對高牆的時候，你要用不同的方式，完後再走回原來的溫和方式。 陳澤滔說，勇武抗爭希望做到的是製造憲制危機，令政府妥協。是和平佔中的概念，是希望透過極大規模的群眾運動，令警力不能應付。勇武就是利用還撃來增加執法難度。過去反抗較溫和，10個員警可以對付100人，現在勇武出來後，可能要50個員警對付100人，無形中增加了警力，警力是臨界點，拖到警力不敷使用時，政府就被迫妥協。如果抗爭的規模加大，理論上足夠的警力就會吃緊，政府就會緊張，政治上就會妥協。這就是勇武抗爭的好處。旺角事件期間，警方開槍，當時人們的情緒很憤怒，有一種“有膽你就開槍”的氣氛。 他說，社會上很多支持本土派的青年被批評激進，我們下區宣傳抗爭，讓市民慢慢瞭解，逐步接受新形勢下抗爭的概念。香港的年輕人是有能力控制自己行為的，即使有些人扔東西，但是他們知道底線在哪里。即使梁天琦說他沒有底線，其實他是有底線的。 概括而言，東九龍社區關注組是聚集了一群主張用非傳統抗爭手段來爭取民主，維護香港本土價值觀的年輕人的社團組織，一開始就以議政參政為使命，有明確的工作目標，有區議會的一席作為基礎，開始向立法會席位衝刺，這個20多人的組織實際上代表了香港新一代中相當多的人要改變社會現狀的理念，儘管它不高調宣稱自己是主張勇武抗爭的本土派組織，但客觀上它已經是推動香港本土主義發展動力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