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span><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命運坎坷且多災多難的高瑜,自出生以來,仿佛一直都生活在亂世之中。抗戰進入最慘烈的時期,她來到了人世;整個幼年時代,盡是兵荒馬亂;童年時代,土改、清匪反霸、三反五反、反右的腥風血雨,活在恐懼中;少女時代,見證了餓殍遍野的大饑荒;青年時代,四清、文革的狂風暴雨讓她躲避不及;中年時代,當她剛剛度過幾年人生最愜意的光景,就撞上了第一次牢獄之災;步入老年時代之後的她,又遭遇了第二次、第三次監獄生活。然而,她卻依然頑強地活在她的祖國與時代之中。</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作為女人與母親,她是悲慘不幸的。兒子年幼,她便坐了牢;兒子少年,她再次入獄;兒子青年,她還在坐牢;老來失去伴侶後的今天,她竟因「言論犯罪」而拖累兒子也感受了一次鐵窗內的滋味。她曾心酸地說:「我最對不起的,是我的兒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作為職業記者與專欄作家,她既貧困潦倒,卻又驕傲富有。自「八九‧六四」事件入獄之後,高瑜就失去了鐵飯碗,今天的她,無任何保障地與兒子相依為命生活在京東一隅;然而,自一九九五年以來,她卻因非凡與卓越的寫作活動,成為了這國獲國際大獎最多的記者。</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作為尚在服刑中的職業國家囚徒,高瑜大姐因患有多種嚴重疾病,獲監外執行。四月五日清明節當天,她在國保監視下,去八寶山為其父母掃墓歸來後,就立即住進了醫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此文僅僅只是我和躺在病床上的大姐,在她住院當晚的微信聊天文字記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談第三次入獄與聯合國新聞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曉波(以下簡稱戈):高瑜大姐您好!</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瑜(以下簡稱高):戈曉波你好!</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據說,您對當今聖上的皇族還有解圍之恩,為此,習家人還向您表示過感謝……。</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對此問題,我無可奉告。</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可你現在的厄運卻又是習近平給您帶來的,您這次坐牢的案情(「泄露國家機密罪」)到底有多嚴重,以至於聖上如此恩將仇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給你看個東西(《高瑜:對民眾和知識分子的恐嚇──軍方太子黨「兵諫」習近平(四)》明鏡博客),這是我二○一三年十一月的一個公開發言,此前,我與九號文件的關係,也僅限於此,進行過口頭和書面批判。</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您這篇關於彩色紀錄片《較量無聲》的會議發言記錄,我已讀過,這幾天來,好多人,比如肖雪慧老師她們都在閱讀與傳播它。……又據說,當年鄧小平的家人因仰慕您的文筆和名氣,曾向您表達過想請您為鄧大人寫本書,而被您拒絕了,有這事兒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純屬誤傳。一九八六年,胡耀邦對於中國新聞社電影部一份報告進行了批示,同意中新社拍攝大型彩色記錄影片「鄧小平和現代中國」,我被從專稿部借調到電影部當編導,採訪了鄧的家人。正當我和攝製組要去美國採訪鄧質方之時,胡耀邦倒台了,中新社的直接上級國務院僑辦主任廖暉就取消了這部影片的攝製,我便回到專稿部。從此,我與鄧家再無聯繫,有時在公共場合碰面,我也沒講話。事情就是這樣。</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眾所周知,您是中國新聞界有史以來獲得國際大獎最多的記者,從一九九五年以來,您先後獲得過自由金筆獎、新聞勇氣獎、記者無國界新聞獎、吉耶爾莫‧卡諾新聞自由獎、全球二十世紀新聞自由英雄獎等項國際著名的新聞記者大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一九九七年,我得的是聯合國首屆新聞自由獎,不是記者無疆界獎。記者無疆界這個著名組織非常棒,一直與我有很好的關係,而且一直都給了我有力的聲援和支持,我很感激他們,他們的獎項也非常棒,對我非常有吸引力,我要作出更大的努力,爭取能夠獲得這個獎。去年我獲得了美國傑出民主人士獎,是盛雪女士代我領的獎。這對於我是一個全新的獎項,我非常感謝!</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二○○○年,我第二次出獄後,得到日內瓦一個新聞機構設立的獎──「全球二十世紀新聞自由英雄獎」。這個獎的評獎範圍,是從二十世紀後半葉的一九五○年至二○○○年,從全世界記者中,包括已經去世的,評選出五十名新聞自由英雄。比如,日本獲獎的一名記者就已去世了。中國的是我。出獄後我得的是這個獎。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獎,可惜它經常在國際媒體上被遺漏。我個人非常看重它。</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關於您獲得「記者無國界新聞獎」的傳言,已被人編寫進維基百科上您的詞條中了。您對傳言的糾正,的確讓我看到了您踐行新聞的「實事求是」準則的高貴職業品德。</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話一本新著與「十日文革」</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去年四月份,幾乎就在您的案子四月十七日一審宣判結果之時,美國明鏡出版社就出版了您的一本著作──《男兒習近平》,您願意向我介紹一下這本書的大致內容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非常可惜,我至今還沒看到過這本書呢。很感謝明鏡出版社為我出的專輯。不過有個遺憾,這就是鮑彤先生二○一四年曾答應為我的一個自選集作序,看來只能等到下本書出版時再請他妙筆生花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去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我二審當天被保外就醫,很多朋友對我說,博訊網上有我的一個錄像,並說它發表得不合時宜。我找來這個視頻看了看,原來是我二○一三年十一月在紐約參加中國研究所關於中國未來和走向的學術研究會上的發言。我的一個親屬對我說:「你要是這麼罵我,我也抓你。」我覺得我沒罵誰誰誰,我說錯話了嗎?也沒呀,我覺得我那次發言講的都對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那個視頻我看過。您講得的確都非常在理。今年是文革爆發五十周年的年份,前段時間,因任志強炮打了習近平「媒體姓黨」的新聞戒律,國內許多黨媒發動了一場短命的「十日文革」。您是如何看待這一風波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在微信上寫了一條很短的評論,可能是我對任志強事件的評論與很多人不一樣吧,後來有人給做成了截圖。我說:「說中國的傳媒都姓黨,是共產黨講的一句難得的真話。早在八○年代,人民日報社長胡績偉在報社講人民性高於黨性,還和胡喬木論了一戰,結果被調離人民日報。人民性在中國只是抱著自由民主理念參加共產黨的一批老報人人性未泯的夢想。」</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您覺得黨媒製造的「十日文革」真與當年文革初期的情勢有一比嗎?或者說,當今中國,還有可能再來一次文革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在微信上是這樣評論這一事件的:「關於十日文革,我覺得是網絡語言,文革就這麼輕易會過去嗎?這麼輕易就過去了,那隨後的無界網勸誰誰誰辭職的公開信風暴波及香港、德國和美國,這又算怎麼回事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文革是全人類的災難,中國要是再搞一次文革,一定會從地球滅亡,世界也不會允許這樣的反人類罪行今天再重復一次。請問人類能允許希特勒復活再發動一次二戰嗎?但中國確實存在文革復活的土壤,極權制度保護了文革的土壤。他們掩蓋文革的罪惡,想讓下一代忘卻,因為文革的根子就在於專制。經歷了文革的中國人民能允許再來一次嗎?就像六十七年前渣滓洞裡的詩篇寫的那樣,一定讓魔鬼的宮殿滅亡!</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聊清明掃墓與「治國理政」</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今天,您去給您父母掃墓順利吧?</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和弟弟都去了。長安街西行堵得厲害,我和弟弟還分乘兩輛車,我坐朝陽國保的,他坐海澱國保的,手機的實時路況顯示九百米堵了六百八十米,車流幾乎都流進八寶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我看了您寫的微信,關注者非常多,您說「我父母的墓碑上只刻著一句話:『願慈父母大人長眠久安!』,那是一九九五年我為父母合葬題寫的,那時,我正在延慶監獄服刑。今天我想說即被麗娜打斷:不要驚動老人家……」麗娜是誰?</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她是作家老鬼的妻子,楊沫的兒媳婦。</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老鬼夫人說得沒錯兒!如今這世道,到處雞飛狗跳的,您要那麼一念叨,很可能驚醒二位老人。網上有文章說您也是紅二代,怪不得您父母埋在八寶山呢。令尊當年擔任什麼職務?</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不願意說我父母的職務,說這些做什麼呢?反正你知道我父親埋在八寶山,而且是入黨很早的老同志就成了。我不願意說這些問題的原因是,我沒沾過父親一點兒光。他一九五五年就去世了,那時我才十一歲。我和我弟弟,從小都是母親獨自把我們撫養大的,我們沒有任何特權。</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我注意到您的微信上,有這樣一幅照片:一本白色封面的《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小冊子和一本紅色封皮的憲法並置在一起。</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去年十一月二審完了後,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到北京市第一看守所給我開了一次庭,批准我保外就醫之後,和平街道辦事處司法所到我家看我,給我辦手續,按照法律規定,我現在歸他們管(現在每月,他們就要來我家看我一次,並填寫相關手續。我旁邊有個比他們活躍得多的國保隊呢)。這兩本書,就是他們來看我時送給我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前些日子,他們給我打來電話,要求我對《習近平談治國理政》那本書寫寫感想(我聽說它是現在發行量最大的一本書),我拒絕了他們的要求。我說:「我現在言行都不涉及政治,如果要看這本書,而且要寫讀它的體會,我一定得按我的政治觀念來寫。恐怕各方面都不方便,還是算了吧!」</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他們也就同意了。因為那本憲法也是他們同時送來的,我就把這兩本書放在一起拍成照片發到微信上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憶六四大屠殺與第一次入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轉眼又到六四紀念日了,二十七年前在血腥大屠殺慘案發生的前一天,您就被逮捕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對!八九那年,我是六月三號被安全局綁架去的。後來,他們給了我一個小電視讓我看,所以,央視播放的那些「暴徒屠殺解放軍」、「北京發生動亂暴亂」的新聞,當時我就知道了。很有意思的是,事件內幕,卻是從看管我的人嘴裡聽說的。而當時北京市內發生的真正大屠殺情況,卻是在一年零四個月過了我被釋放後才知道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您還記得獲釋回家後的最初心情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是國安局的人把我送回家的,當時,我住在國務院的一個宿舍區,我們那幾棟樓裡住的,幾乎都是司局長以上的老幹部。沒想到那天晚上,一些白髮蒼蒼的老幹部都出來夾道歡迎我,其中有好幾個文化部的司局級老幹部;至於年輕的一代人,就更不用說了!那天,是一九九○年八月二十八日。</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為啥把那一天的日期記得這麼牢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八月十日犯了心臟病,十八天之後,他們就把我給送回家了。所以這一天的日期我記得非常清楚。到家的那會兒,是晚上八點半鐘,安全局開車送我回家的人在車裡問我:「你看,咱們正巧撞上了大家乘涼時候……?」</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說:「我不在乎!你就從監獄裡把我提出來,我也不在乎。」這是我被監視居住一年零四個月後的真正感慨。</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一個鄰居是化工大學的老師,她拉著安全局送我回家的那人說:「你們把小高抓走了(我那會兒還是「小高」呢),害得我心臟病住了兩個月醫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六‧四」那天,我們和平里的公交車站不是發生了「二十八個暴徒用公汽阻擋解放軍」的事件嗎?我們的樓上都有槍眼,第二天,大家都讓我看槍眼。不光是鄰居給我這樣講那個事件,就連副食店的售貨員也對我這樣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議「動亂政治綱領」與陳希同</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當年,您作為《經濟學周報》的副總編,曾在《經濟學周報》上發表了一篇嚴家褀與溫元凱的對話,結果這篇文章被當局當作「反革命動亂、暴亂的政治綱領」……</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我一九八八年十月調到經濟學周報,當月下旬,戈揚在北京飯店七層舉行《企業文化研討會》,在會上,我採訪嚴家褀、溫元凱這兩位推動改革的學者後,寫出了長篇採訪報道《關於時局的對話》,這是我到經濟學周報交的第一份答卷,也是我《對話》系列的第二篇。前半部談的是經濟。是年,趙紫陽奉鄧小平之命闖物價險關失敗,全國物價飛漲,經濟發展過熱,兩位學者認為必須用改革的方法解決中國嚴峻的經濟問題。</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國經濟不能停滯,更不能倒退,中國絕不能出現勃列日涅夫二十年的停滯,這在當時是振聾發聵的呼喊。談完經濟問題,我又問了一個問題:「明年兩會,會不會把經濟過熱的責任強加於趙紫陽?」</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嚴家褀聽後立刻說:「那就太糟了!那就太糟了!」接著,他一口氣說出絕不能用非程序的方法進行權力更迭,用解決劉少奇、赫魯曉夫、胡耀邦那樣的方法來解決高層權力鬥爭。</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後來審稿時,嚴家褀雖然刪去了胡耀邦的名字,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這篇報道十二月第一期經濟學周報發表之後,新華文摘第一個轉載,接著就是省市的黨刊,一直到六四之後,國務院新聞發言人袁木把這篇報道定為「動亂暴亂政治綱領」,但全國的轉載還在繼續。嚴家褀的「中國不能再出現非程序性的權力更迭」被貼在了軍博平暴展覽上。他和我,都被報紙與電視點名批判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我對這個流動圖片展的印象特深!那時,我是在武漢市衛生防疫站的大樓裡看到它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一九八九年六月三十日,陳希同代表北京市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作了《北京市平息動亂暴亂報告》,在這個臭名昭著的報告中,他把《關於時局的對話》定為「倒鄧保趙」的首篇。第二天(七月一日),作為主管單位的中國社科院查封了經濟學周報;隨後,國家新聞出版署也吊銷了出版號,後來署長杜導正也說過,是他查封新觀察、經濟學周報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一九九四年四月,在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法庭上,法官問到了《關於時局的對話》,我回答說:這是我的一篇優秀報道,它裡面關於經濟的那部分與南巡講話一致,只不過早了兩年;政治部分完全與十三大政治報告一致,只有別有用心的人才會給它強加政治帽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給您文章定性的陳希同和袁木這倆傢伙,都是大屠殺導火索的製造者!</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這個問題,我可再延伸一下,在姚監復採訪陳希同十次寫成的《陳希同親述:眾口鑠金難爍真》那本書出版後,我發表了一篇狠批這本書的評論文章。我認為,陳希同就像一個最後從俘虜營裡出來的納粹軍官一樣,對屠殺猶太人的罪行百般抵賴。我仇恨他的原因,當然包括因其講話導致了我們經濟學周報被封事件在內。</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講「八人名單」與「二進宮」</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大家都知道,自第一次入獄後,您就被體制拋棄了,沒有勞保統籌與保險,沒有固定的經濟來源,明明有一份可以追討回來的財產,您卻捨不得拿出時間與精力去要回來,真不知您和您兒子是怎樣活下來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從「六‧四」以後就沒拿過工資了。安全局綁架我將近一年半,我算「監視居住」,監視居住出來後,經濟學周報的主管單位是社科院(主辦單位是馮蘭瑞和于光遠他們成立的中國經濟學家團體聯合會,是個副部級單位。)我壓根兒就沒去社科院再糾纏,也沒上訪,更沒給任何部門寫過申訴,只是到《經濟學周報》編委會主任馮蘭瑞家談過這件事兒。馮蘭瑞當時非常激動,她說:「為你這件事,我們一定要跟他們幹到底!」她給李鐵映寫了一封信談我的問題,說我應該安排工作,應該和經濟學家團體聯合會的幾個人一樣分配工作,他們中的幾個人最後都分配到了社科出版社。但沒有人理睬這件事,李鐵映也沒給她回信。</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這以後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一九九三年九月,北京申奧失敗,十月二日,我正準備赴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新聞研究院做訪問學者的前兩天,就被北京市安全局抓了。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初,李嵐清訪美復關談判無功而返,我知道我的案子要有結局了;結果八天後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駁回檢察院以「非法向境外提供國家秘密罪」的起訴,以「公務員泄密罪」判了六年。</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真烏龍!罪犯竟是沒工作沒工資的「公務員」!</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一九九七年二月,剛上任後的美國首任女國務卿奧爾布萊克來訪華,我聽說,在跟錢其琛談判時,她給錢遞了一個八人名單,我排第二,第一是魏京生。會談結束後,她又對錢說:「我們美國最重視新聞自由,您給我一個面子,把高瑜釋放了吧?」那年的當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設立了首屆吉耶爾莫‧卡諾新聞自由獎。我的推薦單位是全球最大的新聞組織──世界報業聯合會暨主編論壇,我是他們第四十八屆自由金筆獎的獲得者。當時,各個國家都推薦了自己的記者,中國也推薦了很多!</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得了這個獎,就是再多坐些時間的牢,也值呀!</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獲得這個獎非常有意思。我當時在延慶監獄服刑,原來我每次接見都是在獄政科。因為我五月三日獲得了聯合國這個獎,後來就給我改在了一般犯人與家人見面的接見大廳,我的接見時間,被安排在了每月第一周的星期三。</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看來,獲得國際大獎,還真能改善獄中待遇啊!</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說關於兩個聯合國大獎的笑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不是改善是嚴管。整個兒大廳,就我一個人!那天,我從北門剛一走進大廳,就發現我先生站在南頭啪啪啪給我鼓掌。我對他給我鼓掌感到很納悶,那個大廳很大,起碼得十幾秒鐘才能走到他跟前。走到跟前後,他告訴我:「聯合國新設立了個新聞自由獎。全世界各國都推薦自己的記者來競爭這份獎,中國也推薦了好多,不過世界報業協會推薦了你。」</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說:「競爭者那麼多,有犧牲了的戰地記者,還有報道禁毒被毒梟殺害了的記者,我哪兒能得這個獎?」他說:「就是你!」(我二月在開普敦獲得此獎,五月三日頒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正在這時,有個本來靠著門在一旁休息的兩杠三星的獄警一聽說我得獎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喲!這傢夥級別好高!</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那可不?最高級別的警督嘛,再往上升,就是將軍級警督了。你聽我說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這個警督立刻跑過來說:「別說了別說了!別說無關的事兒了!」我說:「怎麼無關呀?這可和生孩子一樣重要。你老婆要是生孩子,還不讓跟你說啊?」他說:「你再這樣,我我我就停止會見了!」我說:「你敢!你停一次試試?!」</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這個插曲特有趣兒!</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好像第二天還是第三天,好幾輛三輪摩托車開到了我們女隊門前,來人把我給叫了出去,還是由那個老獄警來問我:「你什麼時候知道你得了這個聯合國的獎呀?」我說:「咱倆不是一塊兒知道的嗎?在那個大廳會見時,我先生告訴我的嘛」。他說:「全世界有哪幾家新華社給報道了?」我說:「新華社只此一家,別無分店。估計除了新華社,全世界各大媒體都有報道。」</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就是因為我得了這個獎,結果聽說江澤民特別生氣,他要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下一個月接見時,我先生沒來(有關方面找他談話去了),就兒子和我見面。我兒子一句一句地往外蹦,他說:江澤民還要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呢。我說:「好哇!有能耐,就退啊!」</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第二年,為了緩和關係,就像諾貝爾委員會為了緩和與中國的關係,在給了劉曉波和平獎後,又給了莫言一個文學獎一樣,聯合國給江澤民頒了一個農民獎章。結果,江澤民得了農民獎章的消息,被《人民日報》整版整版的報道了,還有大相片兒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老太上皇簡直就是個喜劇大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前面不是說到了一九九七年奧爾布萊克訪華時向錢其琛提交了一份放人名單嗎?當時,她得到的回答是:除了魏京生,其他人都可考慮。</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結果,那年放的恰恰是魏京生,第二年又把王丹放了,而我卻還在延慶監獄裡呆著。一九九八年聯合國給了江澤民那個農民獎章後,他的氣兒還沒消。其實那個農民獎章,和這個新聞獎是同級別單項獎,一個是糧農組織的,一個是教科文組織的。不太瞭解這個情況的獄警還跟我說:「高瑜,你得了這個獎,是咱們延慶監獄的光榮啊!」後來,還有人偷偷把獄警們對我獲獎的議論告訴給了我……</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警官先生們是咋議論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江澤民那個農民獎,還沒高瑜那個獎高呢,人家高瑜得的是新聞獎!」這都是笑話了,花邊兒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老太上皇要比當今聖上有趣兒。呵呵……</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敘朱鎔基訪法與二次獲釋原因</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我上次入獄是十月二號被抓的,那時,我正要到美國去,結果,江澤民把我抓了,刑期六年。我出獄的日期是建國五十年大慶(十月一號)。真後悔透了!我根本就不該提前出來,頭一年的四月初,剛擔任總理的朱鎔基,在英國結束第二屆亞歐會議後順道訪問巴黎,結果在那裡被記者無疆界以及各國的很多記者給「圍攻」了一次,他們在記者招待會上要求他談我的問題。朱鎔基說:</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不太瞭解這件事兒。於是,那些記者聽他們這麼一說,就把我的照片和一些資料,像天女散花般地撒在他頭上了,後來,所有國際媒體都報道了這一場面的照片。</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朱丞相當時一定難堪極了,對吧?</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哪兒的話?!朱鎔基的神態,可說是笑容可掬,而且還揚著手向記者打招呼。有一個中國大使館的人員,實際上是情報人員,當場一把揪住一個香港記者(他不敢動大鼻子),並威脅說:「你知不知道現在香港已經回歸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這就是回歸祖國懷抱後的香港人民的美好待遇!</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後來,開兩會時,朱鎔基又見到了這些香港記者,他對他們說:那個在巴黎威脅你們的人,已不在使館工作了,這樣就緩和了與香港記者的關係了。四月份時,朱鎔基訪美(就是他說要替美國人消氣的那次),他回來後還遭受了一些批評,不過朱鎔基完全頂住了。就是在他訪美之前的二月十五日(那年的除夕),突然,把我保外就醫了。我先生在開車接我回家的路上說,後悔不該把我接出來。一路上因在不停接電話,所以我們倆都沒說什麼,打電話的朋友們都在問我走到哪兒了,其中還有我最尊敬的何家棟老先生。</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您也後悔吧?</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那可不?當然後悔呀!只差七個半月的刑期,我就把他們的牢底坐穿了。二○○二年美國要給我出傳記,先要寫個4萬字的提綱,我寫好了之後,傳記沒有時間寫,因爲我必須寫些急就章換稿費爲生,這個有提綱就是《我的新聞歷程》已經發表。</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侃兒子大牆內機智勇敢的趣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作為母親,您曾因自己所從事的寫作與社會活動而多次長期坐牢,為此,您說過對不起您的兒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關於我幾次坐牢對家庭和對我兒子的影響嘛……,我只想給你講講最後的一次吧。這次,他們在抓我的同時,把我兒子也抓了。抓了我兒子後,他們審訊了我九個小時,我說:「你們所要談的這個案件,和我沒有一點關係。」但他們卻對我說:「我們已找到地方跟你兒子談了,而且你家電腦上有這個電子版」。他們這句話,對我猶如晴天霹靂!我出來後,才知道兒子表現得非常優秀,而且也成熟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六‧四」之後,經歷了二十多年的風風雨雨,我根本就用不著替我兒子擔心!他已在中國社會裡成長了。我怕什麼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他們不僅不敢對我施行暴行,而且還用各種恭維的話來跟我套關係,但我想,他們可能會對我兒子酷刑。我覺得,兒子很可能會跟他們爭吵,我當然擔心他的安危。可出來見到兒子後,我才知道,擔心真是多餘的。他完全可以用他們這一代人的方法,來對付純粹是無中生有、莫須有的那種暴虐逼供。而且做得比我好!</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您公子的確是個堂堂男子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兒子告訴我:在裡邊,他們一共提審了他三次,手段是想方設法套他的話。我兒子故意向他們要煙抽,把他們的抽完了,就讓他們再去向輔警要,其實,就是故意折騰他們。放他前,讓他寫認罪書。不是都有這麼個程序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對!管你有罪無罪,都得走這個程序。</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可他死活就是不寫。最後,他們把派出所一個和他認識的民警給叫來了。那個民警把腦袋伸進了鐵柵欄裡跟我兒子急,那個預審員見狀躲出去了。就剩他們倆在裡面你一句我一句「你大爺」的互相罵著。後來那個預審看見走出看守所的兒子竟然穿著犯罪嫌疑人穿的號皮褲子,驚訝地問:「你怎麽穿這就出來了?不允許呀!」我兒子回答:「我沒褲子穿!」他就這樣把號皮穿回了家。我回家後問他……他那褲子呢?他說: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兒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兒子走出看守所時,兩個預審女警察,向他要扣押物資的清單,問:「你簽完字了吧?」他指著字紙簍:「在那。」兩個女警察急的立即撲向字紙簍,把撕成碎屑的清單檢出來,一點一點對,一點一點粘,這一下又耽誤兩個小時。他也晚出來兩個小時。我問他:「你幹嘛撕了?」他回答:「我哪知道他們要入檔,我還以爲是給我的收據呢。我要它幹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總之,他給我講了很多在裡面發生的此類有趣故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病房要熄燈了。咱們暫時就聊到這兒?</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戈:您也該休息了。晚安!大姐。</span></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總統」夢酣本性依然</strong></span></div><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管 見</strong></span></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span></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習氏強勢的風險有體制的緣故</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身為總書記、軍委主席、國家主席和多個重要領導小組組長,把李克強撇在一邊,自己主導經濟與改革事務,掌管軍隊改革,又再把劉雲山撇在一邊,親自主持「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明白無誤地推動「黨天下」,而槍桿子與筆桿子都緊抓在自己手裡。</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對習近平個人崇拜的浪潮迅猛湧來,而矛頭指向他獨裁的傳聞也越來越多。</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顯然,習近平很強勢,但面臨著風險。應該看到的是,其背後有體制的緣故。</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民主國家,無論總統制或議會制,通過選舉而取得權力的政黨執政,其領袖直接掌握政府權力,在議會和輿論制約下施政。中共則隨意得多,它先是藉口內戰而迴避普選,然後將這一藉口常態化,和平時期也拒絕普選,而毛澤東,先是擔任「聯合政府」國家主席,「聯合政府」消失後他連任了一屆,即由劉少奇接任,他自己專注於黨務和軍務。由此形成了先例,中共最高領袖與行政權力保持某種距離。到江澤民掌權時,黨權也分散開來,中央常委為保持中共權力而分頭把守黨政各要職,拍馬屁文人譽之為「集體總統制」。</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集體總統」很荒謬,而「總統」,其實在中共體制中已是時隱時現。</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共體制貌似「議會制」,國務院施政,對全國人大負責,然而,中共最高領袖時常會有某種改行「總統制」的傾向。這在毛澤東身上最明顯。他無論是否擔任行政職務,弄權都無所顧忌──發動鳴放、反右,召開中央會議推動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直到發動文革,以「抓革命」統率全局,黨政官僚機器可以打碎了再重組,甚至罕見地搬出巴黎公社原則作為理論根據。</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華國鋒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較為特殊,似乎體現為毛「總統」的某種慣性。此後數十年,黨政之間還算相安無事,因為老人政治正在盛行,讓人頭疼。</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正仿效毛澤東再作一搏</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到習近平掌權,黨魁對「內閣」的寬容已久,而這時,老人影響有所變化,「紅二代」力圖展現政治家姿態,施展其雄心、魄力與才幹。於是,他要突破「接班」格局,也不再任由「集體總統」貽笑全球。習近平及其「總統班底」縱橫捭闔,展現「核心」的姿態,黨政「內閣」皆黯然失色。他要大權獨攬,要作「中興」雄主,壓抑黨內黨外一切異議,氣派的確不小。</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或許,表面上像是「議會制」,但政府與全國人大都在中共控制之下,而它的黨魁看似與行政權力保持某種距離,其間就不協調,就會有滑向「總統制」的傾向。</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眼前的習近平,顯然正仿效毛澤東而再作一搏。</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可以看到,暗藏帝王之心的黨魁,很容易表現其「總統」欲望,而局勢不利之時,他們也很容易退回來,把自己搞爛的局面丟給「內閣」去善後。</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反之,心懷政治改革之志的政治家,會注意恪守政治文明準則,努力將中共引向民主之途,但在中共體制裡,往往會陷自身於不利境地。</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如趙紫陽,他本來寧願擔任總理而做事情,但胡耀邦被逼退,他不得不為大局而改任中共總書記。他嚴守黨政分制,經濟遭遇市場疲軟之際,他在一旁告誡行政當局,注意借鑒西方經濟危機,引導市場清理積弊,卻被當作耳旁風,而他自己在黨內的地位,反而被掌管行政「內閣」的李鵬襲擊。</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集權,未來他將如何,是否真能駕馭黨國機器有大作為,甚至扭轉乾坤開闢民主憲政之路,有諸多猜測和議論。中共歷史中,像林彪那樣以忠誠於毛澤東示人,卻終於走到否定文革、反對毛澤東的地步,畢竟罕見。習近平現在若是「無為而治」,或許他能「三年不鳴,一鳴驚人」,而他正躊躇滿志,為推動「黨天下」大業幹得起勁,實在看不出他有改弦易轍的心胸。</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把「帝王夢」包裝為「中國夢」</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其實,中共黨魁的位置極其微妙,他可以眷戀昔日帝王之風光而行獨裁,可以攫取權力而迫使黨政「內閣」都聽命於他,成為實際的總統,以保持中共的保守本色,也可以運用權力而對中共及國家政權作根本的改造。只是,後者作為雖然開明,但極其罕見。</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問題在於,中共「黨專政」或「黨天下」滲透於中國憲法之中,構成了它獨特的「憲政」特色。久居廟堂而毫無獨裁專制意向的人,實在可遇而不可求,因為個人品質往往靠不住,難以抵禦永久執政體制本身固有的強烈的腐蝕性。</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黨外無黨,黨內就有奇特現象。早在上世紀二十年代,托洛茨基對此就有認識,毛澤東後來對此也有察覺。他發動「文革」,展現出令全世界驚訝的魄力,但他昧於市場化的大趨勢,終究只是他本人凌駕於「一元化領導」的中共之上而「萬萬歲」,中共黨政官僚機器打碎後再重組仍然是一黨專政。</span></div><div></div><div> </div><div></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雄心勃勃,獨攬大權還算順利,對市場化規律可能也比毛澤東有更多認識,看上去似乎有超越毛的機會。不過,政治有其規律,而滿腦子中共文化的習近平,至今仍在孜孜不倦地追求「黨外無黨」及「黨內無派」,把「帝王夢」包裝為「中國夢」。他樂見笑臉與歡呼,陶醉於「總統」的感覺,全然不顧批評與嘲諷,未必有創造歷史的真本事。</span></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脫北美女抨擊中共遣返政策</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大陸)閔良臣</strong></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最近感覺到,所謂「中朝友誼」並不像先前所宣揚的那樣「牢不可破」,三月二十六日,朝鮮「脫北者」李晛瑞在北京公開抨擊中共當局遣返逃離朝鮮的難民。這對一個生活在此國度的脫北難民而言,確實要算大忌,難怪法新社報道說:韓國方面此前曾警告她切勿發表此等言論。</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忍無可忍,實話實說</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然而,這位脫北美女在中國大陸恐懼生活十一年後,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勇敢地站出來批評中國大陸政府。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法新社的報道是如何說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李晛瑞在接受法新社採訪時說,中國「沒有義務聽命於朝鮮政權」。這位脫北美女雖然表示,相比朝鮮,「中國就像天堂」,可由於中國大陸是脫北者必須通過的地方,「但是在這裡,有許多人被拘捕,成功逃脫拘捕的人不到半數」。而在華的十一年間,她也是一直隱姓埋名、躲避當局,害怕會被遣返朝鮮。她向法新社表示,她並不想去改變中國政府的態度,只是想讓中國人民知道他們的政府對逃到中國大陸的脫北者都做了些什麼。她說,在中國,生活著很多壞人,包括人販子,但同時也有許多好人,「我非常感激這些中國好人,而不是中國政府。」</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聽著這位脫北美女表面讚美、實質控訴的話,中國大陸難道不應該反思嗎?反思什麼?反思中國為什麼還要與那種流氓國家保持所謂「友好關係」。要知道,幾十年來,就因為中國大陸一再袒護北朝鮮,且不斷地進行各種援助,在國際上遭到很多國家的詬病,讓中國在國際評價中失了不少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當然,近年來,中共或多或少似乎也有所醒悟,一年多前就有媒體公開報道:中國邊防武警在中國和老撾邊境抓獲十一名來自朝鮮的「脫北者」,大多為二三十歲的年輕女性,包括一名四歲兒童。這些「脫北者」意志堅決,寧死也不願回朝鮮,中國政府也罕見地網開一面,把她們全部釋放,沒有強行送回朝鮮,而是交給了韓國政府。這當然是值得點贊的。可從這次脫北美女對大陸當局的公開抨擊來看,那些可憐的脫北者,當他們逃到中國大陸後,「成功逃脫拘捕的人不到半數」,也就是說,那些脫北者有一半又被中國大陸警方將他們遣返回北朝鮮,繼續過那種人間地獄的生活。</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人間地獄,殘暴無道</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從「脫北者」們「意志堅決,寧死也不願回朝鮮」即可得知北朝鮮生活如人間地獄。據說脫北者除了自行冒險穿越中朝邊境之外,部分非政府組織、宗教團體和中介也協助朝鮮人脫北。可見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其實,很多中國人早就從外媒報道中知道,前些年中國邊防武警抓住「脫北者」後,為了顯示「兩國友好」,尤其是所謂「用鮮血凝成的戰鬥友誼」,將那些逃離朝鮮的「脫北者」交回給北朝鮮。北朝鮮邊防軍將那些脫北者一個個用鐵絲從肩胛骨穿過,然後將他們帶到朝中邊界,全部槍殺!真是慘無人道至極!</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不知道我們有人明知北朝鮮當政者會那樣做,為何還要將那些原本就已經十分可憐的成功「脫北者」交給已經失去人性的北朝鮮呢?再說,脫北者絕大部分都並非想逃往中國大陸這個「美好的社會主義國家」。報道中說,「最常見的脫北路徑是穿越中朝邊境後經由老撾前往韓國」。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就那麼輕視這些脫北者的生命?難道這些脫北者就不是中國的「同志加兄弟」了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讓我們看看毗鄰泰國是如何做的:「部分脫北者則會行經柬埔寨、越南或泰國,一些脫北者甚至在渡過湄公河後直接前往泰國警局自首。泰國並不承認脫北者為難民,他們在當地被以『非法入境』的罪名受到法院判決以及短暫拘留後,泰國當局會將脫北者交由韓國領事館處理,安排他們前往韓國。」泰國這種做法雖也值得爭議,可再怎麼著,也還是能保證脫北者不遭受那種慘無人道的懲罰後被槍殺。就憑這一點,泰國也要比中國要講人道得多。</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人間正道,反對邪惡</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現在中國大陸某些人似乎終於有所覺悟了,終於懂得了人道至少高於「用鮮血凝成的戰鬥友誼」,高於「同志加兄弟」,這才是人間正道,才像一個「負責任的大國」應該做的事。中國大陸就是要對那些邪惡國家邪惡政府說不!不管兩國先前是什麼關係,只要這個國家的政府現在作惡,只要這個國家的政府反人類文明,進而失去人性,我們就絕不能還去袒護它,支持它。</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一個國家的人民為什麼要冒生命危險逃離自已的祖國,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在這個國家生不如死。然而,中國大陸卻一直不肯承認這一點,把朝鮮百姓的逃離說成是「接連遭受自然災害和西方國家的制裁,經濟極度困難」所造成,唯獨不講金家獨裁統治者的責任。</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由此又聯想到央視。央視在播報新聞時,每播到美國,主持人是一種腔調,播到朝鮮,又是一種腔調,給我這個中國人的感覺,彷彿中國與美國「有殺父之仇」,或說我們與美國就是「不共戴天」,這些是央視負責人的主意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可翻翻近幾十年的中朝歷史看看,我們對朝鮮做了什麼,而朝鮮對中國大陸又回報了什麼。特別是不論從社會進步文明還是對中國大陸的幫助,朝鮮能跟美國比嗎?鄧小平復出後,為何不去訪問北朝鮮而偏偏要選擇訪問美國?央視負責人也真該換一換大腦了,不要除了像芮成鋼那樣,一上節目就露出一副反對西方反對美國的嘴臉,暗地裡也不知幹了多少比所謂「賣國」還要無恥的勾當。</span></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南方系媒體興衰與中國報業變遷</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大陸)野 渡</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 南方系媒體之興起因素</strong></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三月二十八日,知名媒體人余少鐳向《南方都市報》遞交辭呈,在離職原因裡只有一句話「無法跟著你們姓」,直指在「媒體姓黨」下對媒體完全淪為宣傳工具和南方系媒體淪陷的不滿。</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近年來,在「用黨的意志和主張佔領意識形態陣地」的嚴苛管制媒體環境下,中國的整個傳統媒體業瀰漫著濃重的嚴冬氣氛和悲觀情緒,而曾引領中國媒體行業市場化方向、被稱為「新聞界良心」的南方系媒體,已經悄然沒落,成為昨日黃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南方系媒體,包括南方報業集團旗下的《南方周末》、《南方都市報》,《二十一世紀經濟報道》三大報系,以及《南方人物周刊》、《南都周刊》等報刊。一部南方系媒體興衰史,就是中國近二十年報業的大歷史。</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上世紀九十年代,為擺脫六四血案給中共帶來的危機,當局把經濟績效作為執政合法性的根基,因而推動了市場經濟的發展。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產生了企業家、經理人、農民工、下崗失業人員、個體工商戶等新興階層。新興階層的產生,必然要求自己的權益訴求得以伸張。一部分市場化的傳統媒體在經濟效益追求下轉型為大眾傳媒,為新興階層發聲提供了有利的陣地;與此同時,一部分深受八十年代啟蒙思潮影響的自由派知識分子也與市場化媒體結合,推動自由主義、普世價值等啟蒙話語在中國的傳播。南方系媒體就是在此背景下迅速興起。</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南方系媒體之興起,首先得益於廣東處於開放前沿所具有的繁榮市場經濟,以及緊鄰自由港香港所帶來的新聞理念的影響,更有作為第一經濟大省所產生的全國最龐大的新興階層群體作為受眾。其次在於南方系媒體擁有一批懷抱新聞專業主義理想的優秀媒體人,經過《南方日報》總編輯黃文俞、《南方周末》總編輯左方、《南方都市報》總編輯程益中,以及江藝平、范以錦、錢鋼等歷任報人的努力,南方系媒體成為中國最有影響力、公信力的大眾媒體。</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意見領袖」身份的社會認同</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官方固然在加入WTO融入全球經濟體系壓力下對自由派話語作了一定程度上的容忍,但是同時亦警惕動搖其政治統治的行為,因而對南方系媒體的自由派輿論話語權進行打壓。二○○○年一月,江藝平被強行調離,同年《南方周末》被大清洗,代理總編錢鋼調離,副主編陳明洋撤職。二○○四年,《南方都市報》總編輯程益中、總經理喻華峰因為孫志剛案的報道得罪當局而被逮捕判刑以報復。</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與此同時,網絡新媒體興起,推動了自由派話語在更廣泛層面的傳播,就公共議題發言的知識分子獲得很大影響力。二○○四年,南方系媒體《南方人物周刊》在第七期策劃「影響中國公共知識分子五十人」,使公共知識分子的「意見領袖」身份得到社會認同。</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社交網絡媒體的興起是傳統啟蒙話語的最高潮,同時也是最後的輓歌。社交網絡媒體一方面使「意見領袖」啟蒙話語擁有更多的受眾,一方面其去中心化、去權力化的特點擴展了個人話語空間,解構了啟蒙話語的單向傳播邏輯,同時為公民的社會行動提供了平台。</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新興階層的產生,啟蒙話語的傳播,使中國公民的權利意識得以提高,與之伴隨的是公民權利運動的興起。公民權利運動的經濟權利訴求和政治權利訴求都對官方的列寧主義政黨一元化體制造成了衝擊,為了維持一黨專政的統治,獨步天下把專政手段與既有的社會管理體系相結合的「維穩體制」應運而生,以把社會矛盾「消滅於萌芽狀態」為指導思想。二○一一年後,以拔旗斬首、遏止發展為主的維穩策略,越來越不能控制更廣泛社會抗爭網絡的政治挑戰,在政權生存的憂慮下,以對社會全面清場為目標的新極權粉墨登場。</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南方系媒體由盛轉衰的標誌</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意識形態領域是新極權的首要清場目標,傳統媒體是首先清理的環節,作為中國傳統媒體行業領頭羊的南方系媒體是清理的重點。自二○一一年起,定點驅逐、高壓審查已遍佈整個南方系媒體。二○一三年一月的《南方周末》「新年獻詞」事件最終成為南方系媒體由盛轉衰的標誌。</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南方周末》「新年獻詞」事件裡,南周的媒體人自我設限,自我閹割,以公諸公眾施壓體制作為手段,所以他們的行動最終只能是一場罷工談判事件,而不是爭取新聞自由的抗爭行動。當他們選擇了切斷與外界聯繫溝通,不與在南周門口示威訴求「新聞自由、民主中國」的公眾站在一起的時候,即宣告了南方系媒體的沒落已成必然,新聞專業主義在極權輿論管制下的不可能,在某個意義上來說已宣告了傳統啟蒙時代的終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南方周末》「新年獻詞」事件後,南方系媒體被整改,自由派媒體人被驅逐,調查報道被政治指令截殺。二○一五年八月,南方報業集團日前在廣東紀委主辦的網站上發佈整改情況的通報,當中詳細說明了集團自我審查、自我規訓,已轉變成以正面宣傳為主,減少「負面新聞」報道的傳媒。二○一五年九月十五日的「國際民主日」,《南方都市報》在第二十四版廣告版為「南方黑芝麻糊」策劃的全版黑色廣告噱頭在引發網民聯想後,《南方都市報》的官方微信公號發了一條《意淫者,還是洗洗睡了吧》的文章,對一天前讀者將這個全黑版面和十五日國際民主日的聯想作了一番公開嘲笑,顯示了南方系媒體的墮落無極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媒體姓黨」,標誌著自由派知識分子一廂情願的設想啟蒙教化大眾,大眾在知識分子領導指導下理性改良推動社會進步的模式破滅。這種設想既混淆了言說者與行動者的不同邏輯,也無視了極權體制維護既得利益的鐵血手段。作為這種模式典範的南方系媒體的淪陷,顯示了二十年間中國報業的歷史變遷,也預示了未來轉型路徑抗爭成為主流的不可避免。</span></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莫忘當年「噴氣機」</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南 橋</strong></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世紀的歐洲,對罪犯執行死刑有兩種方式。平民罪犯或犯下叛逆罪的,用絞刑;貴族的待遇比較高,是用斧子砍頭。這和中國人的觀念相反。砍頭雖然是身首異處不落全屍,但是相比吊在絞刑架上掙扎,西方人認為是保存了人最後尊嚴的一種死法。所以法國大革命後一律採用斷頭機,被認為是一種人道而尊重受死者人格的進步。</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國人不僅對死刑方式認知不同,對於尊重他人人格的看法也全然不同。中國人歷來在殺死他人人格的時候有一種快感。舊時殺人之前要遊街,後來槍斃人之前要搞萬人公審大會。國民黨時代,共產黨員江姐上刑場的時候,還有機會喊幾聲口號,到了張志新的時候,先由法醫來切斷喉管再上刑場,此乃人類史上泯滅人性的一大發明。最近半個多世紀裡,更廣泛地流行於中國大地的是,雖然不殺死你的身體,也要殺死你的人格。專門向人的尊嚴下手摧殘,成為一種政治術。</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曾記否,當年噴氣機</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噴氣機」是文革結束前流行的一種鬥爭姿勢。年輕一代要是弄不明白這是什麼姿勢,請看照片上的習仲勳同志,他是今天習近平總書記的父親。這是噴氣機起飛前的姿勢,在鬥爭大會上,身後兩位革命小將將他的雙臂抓住往上猛提,盡量提高,同時把他的腦袋使勁往下壓,盡量壓低,那個姿勢,就叫噴氣機。</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文革中,凡是上台挨過鬥的人,基本上都有過噴氣機的經驗。噴氣機非常消耗體力,用不了多久就兩腿發軟雙膝顫抖,站不住也得站,倒下就是裝死,被認為是一種對革命不滿的反抗行為,將受到更多的皮肉之苦。在很多情況下,脖子上還要掛一塊大牌子,寫上你的大名和罪過,就像照片上的習仲勳同志(圖一)。很多紅衛兵小將會特意用非常細的鐵絲或麻線來掛這塊沉重的牌子,讓細線陷入你的脖頸,增加更多的苦痛。等你痛不欲生的時候,你將當著成千上萬革命群眾的面,在自己的家人、鄰居、同事們面前,高喊打倒自己,痛罵自己,涕淚交加地懺悔和求饒,要你說什麼你就會說什麼,什麼都會說。</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這樣做的效果是雙重的。對於扮演了噴氣機的人來說,這是人之尊嚴被徹底摧毀的過程,連帶著你的反抗意志也被摧毀了。人是必須有點精神的,而中國人的尊嚴又特別地注重臉面,當臉面全失,尊嚴全失,人的精神就全失了。文革中,很多珍視個人尊嚴,看重個人臉面的知識分子,就是在一場噴氣機之後,回家以死抗爭,自我了斷。最著名者當數作家老舍、翻譯家傅雷,等等,等等。</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噴氣機的另一重效果是作用於旁觀者革命群眾的。它將被鬥爭的人以具體而生動的形式非人化,平時威嚴的領導和上級、學識淵博而尊貴的知識分子藝術家、有思想有水平有魅力的人,一旦成了噴氣機,人的形象極盡醜陋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沒有人生經驗的年輕人從此認為,原來這些人是如此之醜陋,如此之軟弱,原來是可以任意侮辱的,想打想罵都沒關係,打罵噴氣機還是一種革命姿態。很多年輕人一夜之間變成野獸一樣的野蠻和殘忍,就是這種效果在起作用。對於富有人生經驗的中年人老年人來說,他們會再一次地告誡自己,要避免成為噴氣機,苟活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唯一最佳策略。萬一不幸被揪上台以噴氣機的方式示眾,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忍氣吞聲,苟且活命。</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對於統治者來說,這種維持統治的手段,性價比最高。這種方式不講正當性,不講合法性,不講正義和人性,只講效果,對維持非合法性的統治非常有用。</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噴氣機方式又回來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中國政治中,最不好的就是這種專門針對人之尊嚴而實行的方式。文革後,人們在撥亂反正而反思文革的時候,首先就認定這種以公開羞辱人、專門在人性之軟弱處下手摧毀人之尊嚴的做法是最不人道的。公開的鬥爭會和噴氣機的做法消失了,中國人終於知道,國家應該搞法治,法律有程序,法律是尊重人的尊嚴的,即使是十惡不赦的殺人放火死刑犯,也要維持其起碼的尊嚴和臉面。而那種找準了人的軟弱之處,以人性之弱為要挾,迫使人公開羞辱自己的做法,是下流的、是違法的、是邪惡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可是,最近幾年,特別是習近平執政以來,噴氣機的做法又回來了,只不過在形式上採用了當代技術,那就是非法拘押和秘密囚禁後迫使你在電視上、廣播裡和報刊互聯網上公開認罪。</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從薛蠻子在中央電視台的黃金時段公開承認「嫖娼」,著名記者高瑜在央視承認「泄露國家機密」,到香港李波在電視上解釋「用自己的方式回內地協助調查」並且讚揚內地公安的辦案方式。中國政府迫使未經法庭審判的公民在電視上認罪的做法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今年兩會期間在無界新聞網上出現的妄議中央要求習近平辭職的公開信,中國公安開足馬力要找出肇事者,牽連了在美國的北風和在歐洲的長平。政府無法拘捕他們,就拘捕他們的家人。這種株連家人的做法,和迫使人公開認罪的做法,本質上都是當年噴氣機方式的變相,那就是從人性的最軟弱處下手,直接摧毀人的尊嚴。</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執政後,現在越來越多地採用這種方式,除了試圖製造寒蟬效應以推行其政策外,我想還有一個心理因素: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經濟外交等政策多有失誤,特別是打擊政敵、鎮壓民間社會的過份做法,缺乏合法依據,違背自己說過的要「全面」法治的承諾。他只要讓人表達,跟人辯論,肯定站不住,所以他需要被打擊的對象自己出來公開說他是對的,他要向全國人民乃至全世界表示,你看連這些人自己都認罪了,都承認我幹得對幹得好,你們還要說三道四幹什麼?</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曾記否,當年令尊大人習仲勳同志以噴氣機的姿勢挨鬥的時候都承認了什麼?如果習仲勳同志還在世,看到今天習總書記統治下人們竟然要在中央電視台認罪,該有何感想?</span></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從兩封倒習公開信說起</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中共明彈」</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淄衣客權爭的「照</strong></span></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倒習公開信炸昏了領導層</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今年兩會以來的中國政壇局勢的紛亂,簡直令各路時政觀察人士目不暇接。紅二代房地產商任志強炮轟「黨媒姓黨」事件引發的「十日文革」之硝煙還在政壇上空飄蕩,兩封倒習公開信就先後出現在互聯網上;於是,原本已十分緊張的政壇空氣,更加風聲鶴唳。</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由於兩封傳播面巨大的匿名公開信的作者採取了匿名發佈形式,氣急敗壞的官方為了破案,先是火速關閉了一家名為「無界新聞」的黨媒官網(此網站三月四日頁面上,赫然出現了一封「要求習近平同志辭去黨和國家領導職務」的公開信);繼而又在帶走「無界新聞」多名工作人員的同時,從首都機場秘密抓捕了著名專欄作家與媒體人賈葭(賈在「無界新聞」網上看到了此公開信後,曾立即與該網站總編通過一次電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國警方為了破獲這兩封挑戰習近平權威的公開信,還惱羞成怒地使用了極下流的黑幫手段,比如,把旅居海外的兩位大陸前著名媒體人溫雲超和長平在國內的家人分別抓走數日,兩次出動黑客入侵海外參與網的後台,導致該網站一度癱瘓;此外,還對若干海外流亡人士採取攻擊網絡或電話騷擾等卑劣手段。</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此前,大陸警方製造了一起銅鑼灣書店股東及員工多人失蹤事件。如果說一本擬出版的《習近平和他的六個女人》,僅僅只是從個人隱私角度觸犯了習近平的自尊心的話,那麼兩封倒習公開信震撼的卻是習近平的老大地位。因此,中共當局在公開信事件引發的衝擊波之後的緊張程度,顯然超過了前一個事件。</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第一封倒習公開信發佈的時間,正值兩會召開的敏感期。在這封署名為「忠誠的共產黨員」的《關於要求習近平同志辭去黨和國家領導職務的公開信》中,作者從政治、經濟、外交、思想文化、高壓反腐等五個方面,歷數了習近平犯下的「嚴重錯誤」,並指出他有可能會把中國帶入新文革浩劫。鑒於茲,公開信作者指出:習近平「不具備帶領黨和國家走向未來的能力,不適合再擔任總書記一職」,所以「我們要求你為了黨的事業興旺發達,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辭去所有黨和國家的職務」。</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頗具戲劇性的是,三月四日凌晨,此封公開信竟出現在由新疆當局與阿里巴巴集團、財訊集團等三方出資億元,共同創立並隸屬於中央網信辦系統的網媒「無界傳媒」的「一帶一路」欄目上。而身為中共政治局委員的新疆一把手張春賢在三月八日被香港某記者問及「是否支持習近平的領導」時,他竟回答「再說吧,再說」;接下來三月十三日,在新華社的一篇報道習近平的新聞中,竟將習近平誤寫成「中國最後領導人」。</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這些看似毫不沾邊的事件,都從不同角度凸顯了此封公開信對中共最高統治集團的確產生了攪局作用,說出了很多人想說而不敢說的話,某程度上,它甚至起到加劇內部權鬥的助燃劑作用。</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倒習公開信與歷史的必然邏輯</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三月二十九日,言辭更激烈、訴求更直接的第二封倒習公開信,又出現在海外多家網絡媒體上。與第一封公開信相比,這一封具有如下特點:</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一、作者呼籲中共立即罷免習近平黨內外一切職務;</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二、作者自稱是一個「忠誠的中共黨員」群體,他們不僅擁有一百七十一人之眾,而且還來自「黨政軍群等各個機關部門」,只是「鑒於當前極不正常的黨內組織生活的嚴酷現狀」,所以才採取了「暫不署名」的匿名發佈形式;</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三、在第一封公開信的基礎上,第二封的作者以大量事實,羅列了對「犯有嚴重錯誤」的習近平的具體指控,其中包括「公然違反黨章,縱容、支持對其個人崇拜;破壞法治,實施個人獨裁;不顧國內民生大肆外援;擾亂軍隊自毀長城;個人生活糜爛玷污黨和國家的形象」等五大罪狀;</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四、公開信要求「黨中央、政治局、中央軍委及全國人大常委會」立即召開緊急會議,罷免習近平「這種無德無才無能的人」;</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五、最關鍵的一條訴求,即公然聲明「黨員民主權利不能被永遠剝奪」,不經八千多萬黨員一人一票直接選舉的總書記、黨中央,將不再具有任何合法性;而且他們將不承認這種權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兩封倒習公開信雖然最先是出現在海外網路上的,但它們卻很快就流傳到牆內各種社交平台上,並且激起了廣泛的關注與談論。</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其實,公開信為何許人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封公開信的確擊中了習近平的要害,即在打掉了文革復辟的隱患薄熙來後,習近平不僅全盤繼承了薄熙來的事業,而且在通向新文革的道路上速度遠超前者,比如說,大搞個人崇拜活動;此外,黨內最高層的分權制衡之集體領導新傳統,也已被瘋狂攬權的習近平殆盡。今年正好距文革發動五十周年,已經歷過思想解放運動和改革開放洗禮的中國,確實又明顯感受到了文革死灰復燃的巨大現實威脅。而這個威脅,正好是倒行逆施的習近平上台後製造出來的。所以說,兩封倒習公開信橫空出世,的確符合歷史發展的必然邏輯。</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另一方面,黨內早已形成的社會民主主義思潮,也必然會在習近平開倒車的緊要關頭,給他一記當頭棒喝。當以習近平為首的紅二代群體肆意掠奪黨和國家各項權力之後,廣大非紅二代出身的中共黨員早已忍無可忍,而生活在相對開放的信息時代的他們,也自然會依照現代政黨的政治規則,通過某種方式來主張他們的黨內民主權利。</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即便是中共退位的往屆常委大佬們,也斷然不會長期漠視習近平對他們視而不見。君不見,兩封公開信出籠之後,江澤民、胡錦濤等多位前任大佬紛紛高調亮相在公眾視域。</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總之,兩封倒習公開信,猶如漆黑夜空中忽然出現的兩顆照明彈,它們既把被當局刻意遮蔽的黨內外矛盾映照出來,也把習近平的危機亮到了他的面前。</span></div><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習近平可能遭遇的新挑戰:</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政經兩棲權貴家族</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美國)王軍濤</strong></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繼位至今,經濟發展政績乏善可陳,但反腐確實演出一幕幕震撼朝野中外的大戲。然而,習近平有比反腐更大的施政抱負:反腐不僅是反腐,更是為推進施政抱負的人事清洗手段。從習近平以反腐所要推動的改革目標看,習近平即將面臨新的更大的挑戰,這就是他所說的既得利益集團:政經兩棲的權貴家族。據傳,兩會前後的政治風波就是習近平與這類腐敗集團的博弈的一部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六四政治逆轉:重建極權體制</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一九八九年民主運動被鎮壓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的一個轉捩點。此前,中共一直探索採取什麼模式發展中國,經濟改革開放逐步成為主流共識,但對是否展開政治改革鬥爭激烈。一九八九年六四慘案使得中共走上以威權政治保穩定促經濟發展的模式,到二○一二年習近平繼承大位,這個模式歷經江澤民十三年和胡錦濤十年,已經穩定運行二十多年。這一模式實現了發展的經濟目標,保持二十年的高速發展;不僅中國人的生活和環境發生巨大變化,而且成為世界第二經濟大國。這一模式也產生一些嚴重的問題,其中關鍵問題是這個威權模式逐步發展成新的極權模式,並由此產生所謂的權貴資本主義結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威權模式是政府掌控政治權力保持秩序,社會各專業領域都由獨立的專業組織依照專業規則運行;這些領域和專業組織事實上是獨立自治的,重大決策其實是社會各種強勢力量協商決策。中共八十年代推行的黨政分開、政經分開和政企分開的小政府大社會取向的改革以及中共十三大概括的社會協商對話機制,是促使中國向這一方向演變的政治轉型。一九八九年後為維護政治穩定重建控制社會一切運行機制的黨權,中國政治轉型方向逆轉,由自由化取向轉向重建極權體制。江澤民改造中共傳統理論,將改革開放後新生專業力量吸納進共產黨,打造新的執政的社會基礎──政治、經濟和文化精英的鐵三角聯盟。胡錦濤則重建中共組織上和思想上對社會的控制。到習近平執政時,中共已經建立對社會的絕對控制的機制,但礙於國際影響和社會形象,沒有赤裸裸地行使絕對控制,只是在發生危機事件時表現出極權體制的特徵。</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竊國大盜式的腐敗</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這樣的極權體制下,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所提供的果實和機會被少數權貴壟斷,廣大民眾承擔發展的苦果和代價。而這種權貴資本主義的外表是貪官污吏與奸商勾結盤剝劫掠大眾,習近平繼位時,腐敗已經讓中共在國人心中成為道義上的罪惡和笑話。習近平想重建共產黨的合法性,必須反腐敗,同時解決好反腐敗促進發展。</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雖然都是以權謀私的腐敗,但仔細梳理,中共發展中出現有三種不同的腐敗集團。一種腐敗是憑藉為中共保穩定促發展的政績而升遷的草根胥吏,他們之中雖有大量能吏,且是中共執政實力所在,但其暴虐腐敗貪婪邪惡亙古少有,血債纍纍,民憤極大。第二類腐敗,是把持中共黨國機器核心要職和國家經濟命脈的國營金融、資源和重工業集團的共和國原始股家族的子女及隨從羽翼組成的派系。他們以社會主義執政基礎和國家利益至關重要的戰略產業為由,不斷擴充大型國有企業和金融產業在國家經濟中的份額和壟斷地位。第三類腐敗更隱秘,這是改革開放後擔任國家要職的領導人的親屬派系。他們自己創辦民營企業,在高新科技、信息技術和金融、外貿等領域,憑藉專業實力、按照專業領域規則獲取的利益,但其實還是利用權勢進行幕後交易和潛規則獲取的暴利。從表面上看,後兩類腐敗並不違法,似乎不是腐敗,而且因為一般公眾看不到,也沒有民憤。其實,這是更大的腐敗。他們的腐敗數額更巨大,獲利更安全,而且他們是既壟斷國家權力又壟斷國家經濟命脈行業的家族派系,不僅是權錢交易,簡直就是政經合一。草根胥吏腐敗尚有一定的社會流動,有殘酷的不正當競爭,後兩類腐敗是公器私相授受的竊國大盜式的腐敗!</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到目前為止,習近平主要打擊的是草根胥吏的腐敗,雖然大快人心,效果顯著,但既不能解決國家財富和機會分配嚴重不公的問題,還會影響國家經濟和社會管理的運行。因為草根胥吏才是對付老百姓、不擇手段完成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從而維護中共統治的治理力量;他們不佔據權力中樞,易於被反腐敗清洗,但他們的怠工和反水,直接關係政府運行的效率。</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針對政經兩棲權貴家族反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反腐還要維持社會正常運行的出路是,對國家體制進行改革,將大量權力還歸社會自我管理,降低政府在經濟和社會事務管理中的作用。習近平最近提出的新常態和供給側的改革,就是化解窘境和開創新路的一箭雙雕的舉措。新常態是解釋反腐造成官府效率下降導致的發展降速,而供給側則是要削弱政府在經濟中的作用;當經濟發展不再以國家投資需求擴張刺激而以民間創新活動提供新機遇時,政府的管理和經營作用就大大降低了,官場反腐導致官場怠工也不再會對社會和經濟運行造成太大的影響。</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然而,供給側改革,會在兩個方面與第二類腐敗也就是共和國原始股家族為核心的派系勢力在兩個方面發生衝突。第一,供給側改革要對國家經濟各領域開放競爭,這要將國家經濟命脈的大型國企的壟斷領域開放給民營競爭,不僅家族派系勢力的經濟來源會大大減少,而且他們由壟斷國家經濟命脈獲得的政治權勢也被削弱。第二,如果真對這些國營企業各種隱蔽的資源來源、產品市場走向、經營條件和收益分配進行財務分析就知道,這些企業不僅從壟斷行業中獲取鉅額利益,更獲得國家政策傾斜、補貼和保護。這些隱蔽補貼、收入和保護,都與國家需求刺激有關。如果取消需求刺激、採取供給側改革,這些隱形經濟補貼和收益也難以為繼。</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的供給側改革是中共經濟改革方向的又一次逆轉。八九年鎮壓扭轉八十年代自由化改革的趨勢,建立了國家壟斷經濟命脈的權貴資本主義的模式。供給側改革則是將壟斷的領域再度開放給競爭,但權貴資本主義模式是有政治條件和後果的,這就寄生在這種不公平發展模式上的中共高層核心家族的腐敗集團。這一集團不是那些草根胥吏的腐敗官員,他們在政界、商界、媒體、政策研究、學界、法律界都有強大的人脈關係和專業優勢。實施供給側改革,不僅有經濟降速的風險,而且要有激烈的政治衝突。所謂克服強大的既得利益集團的阻力和改造權貴資本主義格局,指的就是要與這樣的腐敗集團衝突。</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據說,習近平即將進行的反腐敗包括前些時候協助他建立絕對獨裁的太子黨要員。最近熱議的巴拿馬文件就暴露出中共政經兩棲權貴的冰山一角。</span></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回到毛澤東」的實質是拒斥人類文明</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大陸)王德邦</strong></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二○○二年中共十六大會議結束不久,我前往萬壽路拜訪「三寬部長」朱老厚澤先生,當談到時局時,朱老說:「時下中國的問題就是回到毛澤東還是超越鄧小平的問題」。當時我有點詫異,覺得「超越鄧小平」當然是中國歷史性大局的必然,但「回到毛澤東」在中國難道還有可能?還有這麼強大的勢力存在?還有人真敢開這種歷史倒車?然而,十幾年後的今天,再回想朱老這句斷言,不禁讓人驚歎其睿智與洞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回到毛澤東的逆流</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應該說中國最近二十幾年來是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改革的,只有民生口號下權貴的掠奪與分利。然而,在這股劫掠狂潮中,中國還湧動著一股回歸毛澤東的暗流。這股暗流湧至明面的標誌就是重慶「唱紅打黑」。</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二○○七年後的重慶,在薄熙來主導下,在周永康及其後台之流支持下,在王立軍一干酷吏的助推下,重慶以「打黑」對一批民企進行搶掠,對一批敢言者禁聲,與此相伴的就是鼓動成千上萬的民眾參與唱紅歌。一時間,精神上的紅歌麻醉,與現實上的嚴酷黑打,合奏成重慶的交響樂。而這與當年毛澤東時代的文革有著驚人的相似。</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其實重慶是將中國幾十年一直潛藏的一股文革暗流聚集匯合。雖然後來薄熙來倒掉,但文革逆流反而在全國漫延。二○一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數萬人前往韶山紀念毛澤東誕辰一百二十二周年,二○一六年元月初河南修造四十米高毛澤東銅像,以及今年二月七日央視春晚充斥文革代表性的樣板戲,等等,都在顯示著中國大地正湧動著回返毛時代的浪潮。</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國走到今天,稍有正常識別能力者都會看出,中國社會的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推助著文革的波浪奔湧。中國回到毛澤東已經不是個需要警惕的可能的問題,而是個必需面對的已經成為事實的現實問題。</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究竟是誰要回到毛澤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中國進入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文革名義上結束已經四十年,改革開放也近四十年後,中國社會居然還會湧起回到毛澤東的狂潮,那麼究竟是些什麼人在推擁起這股逆流?</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曾經跟數百名接觸到的親朋鄉鄰新識故舊聊起對毛澤東的看法,發現農村那些超過六十歲的老人幾乎都很反感毛澤東,一提起那個時代,罵娘的很多,因為他們嘗盡了擔驚受怕與忍饑挨餓;農村中四五十歲的人,對毛澤東基本是麻木的,沒有刻骨銘心的恨,也談不上愛,現在他們關心的是掙錢生活,毛澤東這個概念很模糊;至於三十歲以下的青少年,更是覺得那個毛澤東就是個書本或歷史上的名字,與自己毫不相干。</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接觸瞭解的數百人中,我只聽到過兩個人說過崇拜或者感恩毛澤東的話。一個是到我們四百來口人村中招親上門的湖南人,他從到村那時就以是「毛主席的老鄉」而自稱,在那個文革年代,這個稱謂的確唬到過不少村民,毛也就成了他的保護神,所以他至今聽不得有人說毛澤東的不是;另一個是縣高中的歷史老師,他是外縣人,大學畢業分配來我們縣教書,因為常感自己受到些地域歧視,於是嚮往毛澤東那種造反英雄,進而生出崇拜之情。在我接觸到的成百上千人中,也就這麼兩個是真正崇拜毛澤東的,但當我問起他們對毛澤東時代有什麼好感時,他們都說那時官僚沒有腐敗,當官的不象現在這樣欺壓老百姓,社會風氣沒有這樣腐化墮落。但當我問起他們是否願意再回到毛澤東那個時代,他們都說無法回去了,不可能回得去。</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可見,回到毛澤東並沒有深厚的民眾基礎。但是中國近年為什麼又會掀起回毛潮呢?只要稍作探究,就會發現:其一、官僚權貴中的搶奪江山輩後裔,也就是紅二代、紅三代中一批人,他們為確立權力傳承的正宗,為尋求自身權貴的合法依託,而嚮往回到毛澤東那個權力主導一切的時代,通過推崇毛來夯實自身權貴的基礎;其二、一批依託注釋講解馬列毛書本而謀食謀權之輩,他們深切感到普世價值與現代文明理念對自身穩固寄食於馬列毛上的威脅,於是崇毛就是捍衛自己的飯碗,就是保護自身權利進階的工具,所以他們需要回到毛澤東;其三、底層如前面碰到的那兩個特殊的崇毛者,他們也只是找到反對腐敗墮落的口實來表達對毛時代的認同與嚮往,其實在底層民眾中還有著人的懷舊情愫,畢竟他們的青春拋灑在了那個毛的歲月,所以他們的懷舊不是懷毛,回憶甚至嚮往過去,是一種很複雜的人的感情,並非真的想回到毛澤東,但是,底層民眾這種樸素的懷舊感情,在今天顯然有被回毛潮所利用。由此看來,推動中國回毛潮的主力應該是那些權貴與寄食馬列毛書本的御用文士,而底層民眾只是被裹挾利用而已。</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回到毛澤東的本質</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國一批權貴與御用文士裹挾民眾掀起回毛潮是基於中國當下歷史走向的抉擇。中共自一九四九鼎革以來,經歷了毛澤東與鄧小平兩個時代。毛澤東時代就是階級專政下拋開一切法制無視一切人權的無法無天時代,而鄧小平時代就是「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即悶聲發大財的時代,這兩個時代都被美稱為「革命與改革時代」,或叫專政與民生時代。</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以鄧小平改革開放為手段的民生時代,隨著與世界交流,各種文明的法治、人權、民主理念也不可避免地傳入,並且伴隨與世界經濟往來,不得不形式上也模仿作出一些法律、公約的制訂、簽署。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以不可扼阻之勢推動中國融入世界現代文明。中國走向民主、法治、人權,日益成為社會的共識,成為一種不可逆轉的歷史大勢。面對這種大勢,那些借改革憑權力而獲利得權的權貴集團,面臨一個權力合法性與利益合法化的拷問,同時面臨維持權貴永續的難題,而那些寄食馬列毛文字的文士也面臨獨尊地位在普世價值前被否定的危險,因此,反法治、民主、人權,就成為權貴與文士的不謀而合。而回到毛澤東正是最佳藉口與最強動員。因為毛時代正是一個權力至尊、無法無天、對抗人類普世文明──民主法治人權的時代,只要回到那個時代,權貴可以穩保自己地位利益,馬列文士可以獨享「學術」至尊。所以,今日中國回到毛時代的逆流的本質就是扼阻中華民族融入人類文明主流,拋開民主、法治、人權正道。</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對於「回到毛澤東」狂潮,必須採取及時有效的措施來予以消解止息,從人類歷史扼阻時代倒退經驗來看,需要從三方面作出努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其一,必須認清回毛潮反人類文明,叛人間正道,逆歷史潮流的本質,對其堅決揭露批判,讓中國乃至整個世界充分認識其危害。</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其二,努力推進民主、法治、人權進步,使憲法賦予公民的言論、出版、結社等等權利得到切實有效的保障,從根本上破除馬列毛真理獨尊的幻像。</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其三,還原歷史真相,廣泛挖掘過往毛時代中華民族的災難史實,建立各種形式的紀念館,以歷史教訓警醒當下與後人,讓人們在血淚事實前認清歷史的方向。</span></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老人黨出籠,挑戰習近平</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林保華</strong></span></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出包,老人大集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三月份,接連出現兩封要求習近平辭職的公開信,其中一封居然刊登在由新疆政府、財經網與阿里巴巴合資的無界新聞網上,姓黨的媒體還出現習近平是「中國最後領導人」的標題。這些都是嚴重的政治性事件,如在習近平所懷念的文革時期,可能會有「人頭落地」,如今時代到底不同,加上反習力量的集結,人頭應可保住,至於懲罰到什麼程度就難說了,就連地產大亨任志強在微博反對媒體姓黨的言論起初被懲罰,後來也不了了之,可見反習力量有了相當規模而使表面上大權在握的習近平也有所忌憚。</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文革結束後改革開放的一九八○年代,為了補償文革的「損失」,撈取家族與派系的利益,老人黨一度十分活躍,胡耀邦、趙紫陽兩位總書記就犧牲在「八老治國」手下。老人黨的子女成為中國新一代的官僚資本家,並且到了富可敵國的程度。最後一個「八老」延到二○○七年才翹辮子的是薄一波,所以薄熙來才可以爬上高位。</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江澤民上台後,基本上五年換屆一次,產生了新老人幫,主要是中共十五大到十八大退休後的老人。也還有再早以前還活著的有影響力的政治老人,但是在過去的一年,他們已經陸續死亡,如鄧力群(二月亡故,改革開放期間擔任中央書記處書記,號稱「地下總書記」的「左王」)、喬石(六月病逝,擔任過政治局常委、人大委員長)、萬里(七月逝世,他只擔任人大委員長而無緣進入政治局常委)、汪東興(八月去世,擔任過中共中央副主席,最顯赫的卻是御林軍八三四一部隊頭頭)等等。至今還活著的有宋平、胡啟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但是為了阻遏新老人黨的干政,胡錦濤在十八大有個漂亮的轉身背影,放棄還可以續任兩年的軍委主席職務與「胡錦濤辦公室」,習近平也為此感恩。然而最後權力鬥爭的需要,習近平排斥胡錦濤的團派人馬,單用習家軍,以及反貪中大反各派人馬,似乎就只有習家軍最清廉,導致反習人馬大集結,讓習近平處於困境。</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江澤民出馬,政敵變友軍</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三月三日北京「兩會」開幕時,中國軍網居然出現「三國劉備敗在『小圈子主義』貽害無窮」的文章,聲稱「桃園三結義」的劉、關、張是最不成功的一個政治集團。「圈內是自己的人,圈外就是不能信任的人,就是不可大用的人,圈內的人則可以任意妄為。」如果考慮到三國的首腦中只有劉備是「中山靖王之後」,也就是血統純正的皇室,那麼在現今黨內各派系中,只有習近平才是血統純正的「紅二代」,其他只是被排斥的官二代罷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去年一月,江澤民借到海南旅遊為名,秘密會見早在那裡休養的胡錦濤,並且進行長談。因為江澤民長期對胡錦濤的強勢「管制」,兩人關係很差,而這種會見應該要由中央批准,胡錦濤敢於冒大不韙秘密會見江澤民,應該是中國政局出現了對胡錦濤極為不利的變化。有媒體報道,這次會見被習近平知道後,撤換了江澤民的警衛,並且每月輪換一次,避免與江澤民產生私人感情或被收買。接著江澤民又秘密會見李瑞環。六四後李瑞環因為鄧小平的青睞而晉身政治局常委,他思想比較開通,主張「理順民意」而反對江澤民的極左做法,惹怒江澤民,中共十六大時,創立「七上八下」的模式把六十八歲的李瑞環趕下台。習近平的反貪,也觸及李瑞環在天津的老巢,導致他與江澤民言歸於好。</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今年三月下旬,不知是天氣轉暖,還是北京「兩會」習近平的困境使老人黨蠢蠢欲動而密集出籠。</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三月二十六日,號稱中國戰機「殲十之父」的宋文驄在北京舉殯,他不過是曾任中國航空工業第一集團公司成都飛機設計研究所首席專家,還沒有到中央部委的高度,但是前去致哀或送花圈者,除了七名現任政治局常委外,退休的政治局常委還有胡錦濤、李鵬、朱鎔基、溫家寶、曾慶紅、吳官正六位。如果不是這些人都是好戰分子,就是藉機行事而已。而且以往出席致哀與送花圈而人不來的,都分割清楚,這次卻混在一起,顯然不想被人知道哪些因為健康不佳而無法出席,即便行將就木也要展現其影響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江崇尚西方,貶習土包子</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而親自現身的,則是三月二十五日胡錦濤在故鄉江蘇泰州市乘搭小巴出現在街頭,引來市民圍觀、拍照,胡則透過敞開的車窗向人群揮手致意。但是胡錦濤的手不斷顫抖,步履不穩,懷疑得了柏金遜症。</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新京報》則在三月二十七日報道溫家寶的新書《溫家寶地質筆記》出版。書中記載許多細節,包括進京做官是偶然的事,魯迅的《吶喊》看了三、四遍,云云。難道現在也準備吶喊嗎?</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江澤民及其派系當然也不甘寂寞。三月二十八日,同樣的《新京報》即時新聞,報道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工具圖書《世界著名歌曲四十五首》,收錄了意大利、法國、德奧、英美、俄羅斯等國家的著名歌曲。這本書所收錄的曲目,是由江澤民擔任總書記時的政治局常委李嵐清組織挑選的,而交給李嵐清挑選曲目這個「任務」的,則是江澤民。</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江澤民還為這本書寫了序:「我們在國際交往中,如能瞭解一些對方的文化,則會大大拉近彼此的距離,更容易獲得相互認同,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似乎是針對習近平而言。即使習近平娶了歌星彭麗媛,她唱的也只是中國民歌,相對與江澤民曾經與菲律賓總統阿羅約夫人及世界男高音天王帕瓦羅蒂同台獻唱意大利民歌《我的太陽》,大秀西方藝術。</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當然,習近平也知道自己的弱點,訪問歐美俄羅斯時,都會開出一張張他讀過的這些國家大文豪的作品。只是這些書單沒幾人相信。看看習的講話,除了土氣與狂妄,哪裡有絲毫西方文明的精神?</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膜蛤文化」轉運反射政壇?</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更詭異的是,由於習近平的極左、土氣、古板、乏味、欠缺人性,於是中國的網絡居然出現「復古」風,復的是江澤民之古。因為當年江澤民各種出位的表現與洋相,比習近平有趣得多。去年十月,《紐約時報》中文網就有「『膜蛤文化』盛行中國網絡,或為影射習近平」的文章說:「多年來,他一直是網民嘲笑的對象。人們取笑他那碩大的長方形眼鏡和高腰褲。他們說他長相像蛤蟆,甚至給他取了一個綽號叫『蛤蛤』。但是近幾個月,社交媒體轉變風向,開始讚揚起八十九歲的前國家主席和前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來。在多年遭受嘲弄之後,他現在成為了某種時尚教主,成為了玩笑性質的亞文化『膜蛤文化』的偶像。」</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膜蛤」的發明人是當時受到江澤民殘酷鎮壓的法輪功。沒有想到,法輪功至今還沒有被中共平反,「膜蛤」卻在網絡轉運了。這是反射政壇的詭異嗎?且看下一步了。</span></div><div> </div><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習中央在困境中如何突圍?</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美國)吳祚來</strong></span></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的第一次突圍</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當政已有三年,這三年,某種意義上,他一直在困境中實現突圍。</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他首先突圍的是舊有高層勢力的監政與聽政,江澤民時代,一直有鄧小平監政或聽政,直到鄧小平老去;胡錦濤時代,既有江澤民的首長辦公室置於胡中央的幕後,又有其它常委,擁有不同領域的「總統」權勢,胡因此是一個弱君,胡示人以庸君形象,也被人稱之為耽誤的十年。</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所以,習近平的第一波突圍,是突破舊有政治勢力的包圍圈,習上台之後,對曾威脅過自己的政法系周永康予以清除,並對團系的核心人物令計劃予以清除,最為關鍵的,當然是對江澤民時代培養起來的軍中重臣徐才厚、郭伯雄及其勢力的清除。</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這一系列打擊政治異己的過程中,習近平組建了多個領導小組,希望自己的權力意志能夠超然地決策,並得到強力的貫徹執行。江系的力量,團系的力量,還有體制內的權貴結盟,形成無數看不見摸不著的山頭,為了使自己人身與權力安全,習只能徵用自己的老部下、老同學,讓自己信得過的人團聚到自己的中央,成為重要人物或關鍵位置上的把門人。</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為了這一決定性的突圍,習近平只能依靠紅二代的力量,甚至要借助文革的一些方式,以確立自己的新威權,其威權甚至一步步正在演變為極權。</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突圍過程中產生的畸變</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在這一突圍過程中,人們不斷驚呼,第二次文革又要來臨了,我曾撰文說,中國的文革並沒有實質性的結束,因為毛的形象還高懸在天安門城樓,戰無不勝的毛思想萬歲口號,還書寫在中南海南門紅牆上。所謂的改革開放,中國人只是得到了有限的經濟自由權,政治自由權一直沒有落實。沒有政治自由權的國家,必然一直處於準文革狀態,只是由於市場經濟的成本規律,國家與民眾的逐利本性,使文革發動起來成本巨大,人們如果都共同復活第二次文革,並不能得到實際的利益,所以,文革是因為市場經濟因素,而難以大規模啟動。</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有人說現在的文革是二點零版本,這是非常錯誤的判斷,文革的最高境界與形式,是在毛時代,那個時代是真正的二點零版本,就是上下互動,人人主動參與,各人無私奉獻力量。當時的文革代價巨大,但成本極低,官方只是給紅衛兵免費路費,免費吃住,紅衛兵們就四處串連,並將各種權貴力量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千隻腳。</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們現在看,極端毛粉在攻擊茅于軾的過程中,也頂多是上街示威(曾發生於河南鄭州),或者擾亂會場秩序,而對任志強的攻擊,也多是網絡言論,或西城區委級別的對任的一定程度的打壓,中共已無法無成本無代價地發動另一次文革。現在的文革只能通過政府暗中資助的方式,讓一些「朝陽群眾」們鼓噪或揭發,更多的時候只能動用警察國保來實施。</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高層並不願意看到文革戰火真的蔓延開來,因為一旦蔓延,更多的民怨可能燒向權貴整個階層,那些基層官員,警察、城管、暴富的權貴,而這一切並不是習中央願意看到的、或者希望得到的結果。</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需要的是民粹或毛粉們,以效忠的方式,承認或崇拜習的核心威權地位,使自己的政治地位巍然屹立,這樣既可以推行自己的政治意志,又可以威懾政治對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國際上的突圍與被反制</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國軍方或所謂的軍方鷹派人物極力誇張美國及其盟軍的海洋島鏈,認為中國應該不斷增加海上軍力,以抗衡與突破美國對中國海上島鏈,增加海上對抗性,甚至在通過標誌性事件,來顯示中國的強大崛起與軍事實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軍中力量與毛左派希望有一個新的毛澤東,讓中國在國防上揚眉吐氣,所以要捨棄鄧小平確立的隱忍戰略,人們看到的始於中國東海的防空識別區,落實於南海的造島,甚至建立機場、設立導彈發射裝置,都是在向世界展示中國的肌肉或牙齒。結果,突圍島鏈是子虛烏有,而引來美國與南海諸國共同對付中國,卻成為現實。</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國意識形態在習近平主政之後,更加強化反普世價值,侵犯人權事件更為普遍,並不斷突破法治與人倫底線。在人權問題上,中國受到國際社會愈來愈強烈的指責,中國與西方的蜜月期已過,人權問題日益提上日程,中國加入的關貿總協定WTO要兌現的承諾許多不能兌現,特別是美國開始做大TPP(《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將使中國陷入新的國際經濟困境。</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中央此時在軍事上虛擬突圍之時,在經濟上用一帶一路戰略,進行經濟突圍,試圖在過去的第三世界政治圈中,建立自己的戰略後方,以投入巨量美元,刺激這些不發達國家經濟,以此輸出中國過剩的產能。但實際效果如何?巨量美元被揮霍成為現實,而它直接或間接給中國經濟帶來多大效益,無從評估。</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共在經濟上與世界接軌已近四十年,但意識形態上不僅不接軌,反而大倒退,反普世價值成為中共最響亮的政治口號。也正因此,習中央面臨國際主流社會的抨擊與指責,而這種指責與攻擊,可能引發國際社會對習的不信任,特別是某些領域的制裁與反制。</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據媒體報道,前美國駐華大使溫斯頓‧洛德接受美國之音專訪時指出,習近平對內鎮壓、對外冒險挑釁的政策,已經使美中關係陷於暗淡和緊張。他表示,這並非只是他個人的看法,而是已經成為美國的中國事務專家學者的共識。為應對習近平當局將人權侵犯擴張到海外和對美在華記者、學者的嚴重騷擾,洛德建議美國政府採取反制措施:加強對華廣播,有選擇地拒絕中共宣傳部門和傳媒負責人赴美簽證,考慮關閉在美的中共喉舌機構,審查孔子學院。</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封閉自我還是突破自我</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看齊意識與核心意識的提出,某種意義上就是一種政治封閉,也是一種政治不自信的表現。毛時代沒有提出以毛為核心,也沒有人提出向毛中央看齊,只有一句:毛主席揮手我前進。鄧小平則有三個面向(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鄧儘管犯過嚴重的罪錯,但畢竟還有政治改革的提議,以及八九十年代的兩次改革開放,使中國進入市場經濟形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而習時代,開始明目張膽地提出媒體姓黨,連毛時代開始的媒體頂個人民的帽子,都摘除了,人民養育軍隊,軍隊姓黨,人民養育國家,國家姓黨,媒體應該服務於國家人民,現在也被嚴令姓黨,習中央在意識形態領域也有「突破」,就是突破了中共原有的虛偽面紗,直接以強權者霸道形象示人。</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我們看到,各地省委書記紛紛表態,要以習近平為核心,顯然,習的核心團隊在將打造習個人威權當成重大國家戰略在做,而保衛習的身體安全,保衛習的個人形象,也提升到國家安全的高度,一篇勸諭習下台的信件,也成為重大政治事件,不僅相關網站負責人、編輯、技術人員被失蹤,國外的報道者或披露者,其內地的家人也被拘審。</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正在深陷文革怪圈中,無力自拔。習近平最應該突破的,是毛的意識形態,還有個人崇拜的文革陷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作者為旅美學者專欄作家)</span></div><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近平‧毛的霧月十八日</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美國)陳翰聖</strong></span></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馬克思在其名作《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開頭處寫道:「黑格爾在某個地方說過,一切偉大的世界歷史事變和人物,可以說都出現兩次。他忘記補充一點:第一次是作為悲劇出現,第二次是作為笑劇出現」。馬克思這篇文章的主角路易‧波拿巴,是拿破侖的侄子。他是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的總統,後來又通過政變,成為法蘭西第二帝國的皇帝,也即拿破侖三世。但是,這位皇帝的結局有點可悲可笑,在一八七○年的普法戰爭中,不懂軍事的他御駕親征,並親自指揮作戰,結果屢戰屢敗,自己被敵軍活捉了去,為法蘭西第二帝國的滅亡敲響了喪鐘。在馬克思看來,路易‧波拿巴雖然借用他伯父的「名字、戰鬥口號和衣服」,像一個初學外語的人那樣「勉強模仿」著拿破侖,但他的所作所為只是一幅「拿破侖的漫畫」。所以,拿破侖在歷史上演出的是正劇或悲劇,而路易‧波拿巴上演的卻是喜劇、笑劇,甚至鬧劇。</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波拿巴皇朝的歷史在紅朝重演</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十九世紀法國波拿巴皇朝的歷史,似乎正在當前中共紅朝重演。習近平剛上台時,很讓一些人激動過一陣,因為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勳老先生,據說是中共開明人士,在中共另一位開明人士胡耀邦下台時,習老先生是唯一一位拍案而起仗義執言的人。所以,不少人以為習近平幼承庭訓,子承父業,終將為中國開闢一個開明的時代。殊不知,習近平雖然是習仲勳的兒子,但他更是中國「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這個集體的兒子。「無產階級革命家」中有位叫陳雲的說過:「接班還是我們自己子弟可靠」。這個所謂「我們自己」,指的就是這個總共不過幾百個家族的集體。在這個集體中長大的兒女,以前統稱為「太子黨」,後來又叫「紅二代」。最近有位網絡神人,為他們發明了一個「趙家人」的稱謂,一時傳遍神州、膾炙人口。</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但不管叫什麼,這個集體的兒女大多在一九四九年前後出生。這段時間裡,中共大局漸定,「紅二代」的父輩們開始享用自己的勝利成果。其中不少人,江山和美女,魚與熊掌盡收囊中。於是,「紅二代」們大批來到人間,成為中國共產黨的首批baby boom(嬰兒潮)。這批人雖然姓氏不同,或姓薄、或姓習,但有著共同的特點,他們生在父輩們的「新中國」,長於自己人的「紅旗下」,從小生活優渥。然而,他們又有著和優渥生活極不相符的知識貧困。他們既沒有歷代公子王孫必須經歷的四書五經的發蒙,又沒有西方上流社會放眼現代文明的條件。滿腦子被灌輸的不是階級鬥爭的刀光劍影,便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狂妄。剛成年,他們正趕上「文化革命」,滿腦子的階級鬥爭加上滿肚子的志大才疏,使他們急於品嘗父輩們生殺予奪的權力滋味。於是,他們組建起最早的紅衛兵,身著將校呢軍服,手舞銅頭皮帶殺向社會。在一九六六年炎熱的八月,有多少人倒在了他們的愚蠢、無知和少年特有的殘忍之下?他們把整個北京城殺成人間地獄,殺成眾人眼裡的「紅色恐怖」,他們心中的「血色浪漫」,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們的所作所為,無情青史終將筆筆記錄在案。「文革」後,別的紅衛兵遭到大批清洗,他們作為紅衛兵的始作俑者,卻非但沒被清洗,反而在父輩的庇佑下,和他們一度被打倒的父母一起重返權力中心,身上沒有傷痕,心中沒有懺悔。「改革開放」後,他們更在鄧小平理論指導下一夜暴富,在陳雲「自己子弟接班」的囑託裡青雲直上。中共十八大後,中國紅衛兵的創建者們,終於全面登上政治舞台。和當年法國波拿巴皇朝的歷史極其相似,一個中國共產黨的第二帝國,伴隨著一個「紅二代」的拿破侖三世,一齊粉墨登場。</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像文革初期那樣殺向社會</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於是,他們需要借用伯父的「名字、戰鬥口號和衣服」,來上演自己的活劇。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位伯父可供選擇:一位是鄧小平,一位是毛澤東,他們選擇了大伯父毛澤東。這種選擇有兩個原因:第一,雖然他們今天的地位和榮華富貴是拜鄧小平所賜,但他們的精神家園,卻是在毛澤東的雨露陽光下發育長大的。原教旨的共產主義理想,是他們幼年的人生洗禮;「文革」初期「老子英雄兒好漢」的壯懷激烈,是他們少年時代的精神初戀。他們內心深處最根深柢固的精神支柱,都和毛澤東的名字緊緊相連。別的不論,光看語言風格,無論是薄熙來的「敢同惡魔爭高下」,還是習近平的「洗洗澡、治治病」,都和毛澤東的文風一脈相承。第二,他們繼承的政治遺產來自鄧小平時代。鄧小平的「改革開放」,尤其是鄧小平通過江澤民實現的那些「改革開放」,在中國造成了天怒人怨的腐敗和不公。「紅二代」們雖然才疏學淺,但自視甚高,歷來以天下為己任。玩著手裡的政治遺產,他們總要找個地方下手「革」點「命」,方顯出英雄本色。然而,對一個紅色傳人來說,有什麼比「革」黑色的「命」更順理成章,比「唱紅打黑」更令人神往呢?「文革」初期,他們打過「黑五類」,現在他們找到了「改革開放」時期的「黑五類」。這個新「黑五類」包括官場的腐敗、民間的自由,以及「改革開放」後出現的一切不符合他們「政治規矩」的事物。這次,他們要「革」改革開放的「命」,所以必須繞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直接乞靈於毛澤東。中國的拿破侖三世,和他的「紅二代」朋友們一樣,遏制不住「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衝動,決定拿起童年的玩具,披上毛澤東的外衣,像「文革」初期那樣殺向社會。</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他殺向官場,殺得那裡人人自危,自殺率一度逼近「文革」時期。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殺出一個「紅二代」的貪官。他殺向東莞,殺得那裡人仰馬翻、花容失色、狼煙四起、一片蕭殺。只是到目前為止,殺翻在地的都是貧民的女兒。他殺向文藝界,穿越時空,召開毛澤東式的「延安文藝座談會」。影響所及,把北京城殺回到幾年前的重慶,把猴年春晚殺成薄熙來的「唱紅打黑」。他殺向黨內,提出要講「政治規矩」,不得「妄議中央」。不要說共產黨如今是執政黨,就是當年落草為寇,嘯聚山林時,至少表面上講的也是「黨的政策」、「共產國際的決議」,不至於把個黑社會的「規矩」,成天掛在嘴邊。他殺向股市,沒殺成一萬點,惱羞成怒,調公安部進駐證券所,誰拋股票抓誰。用專政PK股票,警察應付熊市,經濟思想之不拘一格,前無古人,真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國內殺厭了,他殺向國際。越境抓人,法外刑訊,四面出擊,到處「亮劍」。從北國到南疆,從東海到西沙,殺得自己不剩一個朋友,殺出一個反對自己的聯盟,把毛澤東周恩來苦心經營的中美關係,殺到尼克松訪華以來的最低點。運籌帷幄,折衷尊俎,或合縱連橫,或遠交近攻,沒聽說過一路送錢,送出個孤家寡人下場的。毛澤東周恩來地下有知,眼看這種「崽賣爺田不心疼」的行為,一定會指著陳雲的鼻子大罵:「誰說自己子弟接班可靠」?</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用毛反鄧,畫虎不成反類犬</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國際上沒殺出成就,最近又殺回國內,提出媒體要絕對忠誠,一概「姓黨」。在共產黨眼裡,媒體叫「筆桿子」,軍隊是「槍桿子」。這「兩桿子」,如同李逵手裡的兩把板斧,是用來砍人的。在這個意義上,媒體「姓黨」本是祖傳秘訣,並無創意。但同樣的話,放在毛澤東嘴裡,這叫「不要書生辦報,要政治家辦報」。毛澤東的話,聽上去總還像領袖的語言。如今到了習近平嘴裡,變成了赤裸裸的「姓黨」,那麼直白、粗魯、市井,江湖氣息呼之欲出。所以,讀書多少,文化高低,自會流露在言談舉止中。不必如數家珍,專門告訴別人,自己看過幾本書。</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毛澤東在中國搞社會主義,結果搞出來的是全世界最壞的社會主義。同樣共產黨執政,蘇聯東歐至少沒有「文化革命」。鄧小平在中國搞資本主義,結果搞出來的是全世界最壞的資本主義。同樣中國文化傳統,同樣初級發展階段,香港台灣至少沒有發展出官僚權貴加流氓地痞的資本主義。</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上台,本應痛定思痛,深刻反思毛澤東鄧小平的兩個「最壞」。如能把這個問題想透想清楚,興許能踏踏實實幹點事,點點滴滴謀進步,比做什麼「夢」都強。可惜,他偏偏宣佈「前後三十年不可互相否定」,難道真的「沒有最壞,只有更壞」,他要把兩個「最壞」合起來,創造出個「更壞」嗎?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是「革」毛澤東「前三十年」的「命」。他當時面臨一個兩難困境:不改革,等死;改革,找死。習近平的「前後三十年不可互相否定」,其實質是要用毛澤東的「前三十年」,否定鄧小平的「後三十年」。這樣,他同樣陷入兩難困境:不反腐,等死;反腐,找死。目前看來,習近平對後半個困境,即「反腐,找死」,認識明顯不足。把件毛澤東的外衣,披著披著披成了自己的靈魂,正是這種「認識不足」的表現。毛澤東的「繼續革命」所以失敗,重要原因之一是得罪了中國官僚階層的大多數。但毛澤東在有生之年能堅持「繼續革命」,能成功地把中國搞成全世界最壞的社會主義,自有他的歷史條件。習近平若想再搞一次全世界最壞的社會主義,他有這種能力和歷史條件嗎?所以,在一定歷史條件下順勢而為,便是風雲際會。失敗了,也還算歷史的悲劇甚至正劇。反之,昧於大勢,一味蠻幹,那不叫意志堅定,那是剛愎自用。披著伯父的外衣,畫虎不成反類犬,哪怕一年「請您檢閱」十次姓黨的媒體以及同樣姓黨的軍隊,演出的終究只能是歷史的笑劇甚至鬧劇。</span></div><div> </div><div> </div><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改革前</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習式治國方寸大亂</stro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 12pt;"><strong>(大陸)楊 光</strong></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大批判、綁架、連坐無法無天</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一本關於習近平情史的八卦書,兩條「妄議」習「重要講話」的微博,一封要求習辭職的「公開信」,竟導致當局方寸大亂,引發了一輪令人瞠目結舌的文革式大批判和一連串無法無天的綁架、「失蹤」、連坐案件。再聯繫到《南方都市報》「媒體姓黨,魂歸大海」和新華社「中國最後領導人」這兩樁新型文字獄事件,不能不讓人們為習近平執政團隊的「治國理政」方式捏一把汗。在所有這些習近平理應表現出寬容大度的地方,他表現出來的只有小肚雞腸、睚眥必報,而且其肆意妄為的任性,為鄧後時代所僅見;其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緊張,亦為「六四」事件以來所僅見。</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一本書、一封信、兩條微博,原本不足掛齒,如果習近平是一個目光遠大、抱負宏偉的幹大事的人,他不應該對這類尋常小事過於敏感,耿耿於懷,以致大發雷霆,大動干戈。大批判、綁架、連坐並不是「治國理政」的好方法,不僅不能消除那本書、那封信、那兩條微博的影響,反而千百倍地放大了它們的影響,恐怕也起不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反而只能激起更直接、更激進的反抗,且有全面開罪官僚階層、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三大精英團體,間接幫助「反習大聯盟」形成的巨大政治風險。大批判、綁架、連坐之無法無天的惡劣性質,之損人害己的負面後果,比起那一本書、一封信、兩條微博的事情本身,不知要嚴重多少倍。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查沒查出真相,揪沒揪出後台,嚇沒嚇倒對手,就政治聲望、國際形象以及後七年任期──假如他還有七年任期的話──的黨內外擁戴程度而言,其實習近平已經輸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這幾件事情已經使習近平失盡人心,使「一國兩制」受到重創,也幾乎把習當局通過「打虎」運動所建立起來的自信果敢、英察睿斷的正面形象敗壞無遺,讓那些對習存有幻想、以為他集權完成之後將厲行政治改革的人徹底絕望,把習在知識階層、中產階級中獲得的好感全都賠了出去。事到如今,如果習近平仍然要大發雷霆,他的怒火似乎不應該針對桂敏海、任志強或《無界新聞》,倒應該針對那些製造了越境綁架書商案,發動了批判任志強運動,錯抓了賈葭、株連了長平、北風等人無辜親屬的愚蠢的習氏親信們。</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政治器量不如溫家寶江澤民</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正常國家的正常領導人絕沒有這麼幹的。像奧巴馬、安倍晉三、卡梅倫、默克爾或者李登輝、陳水扁、馬英九、蔡英文碰到了八卦書、「妄議」、「公開信」這樣的事情,大都不予理睬,不以為意,即使真的戳到了痛處,也至多向選民訴訴苦,向司法討公道,想都不敢想動用政府暴力,去幹綁架、株連、懲治政敵、了結私怨的罪惡勾當。</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即使是在中國這樣的非正常國家,習近平前面的那些個中共領導人,也不是人人都敢、或人人都願意像習近平這麼幹。溫家寶訪英在劍橋大學演講時遭到一位德國小夥兒扔鞋「襲擊」,把溫家寶氣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竟上綱上線把那隻鞋子擺在了「中英兩國人民的友誼」和「人類的進步、世界的和諧」的對立面。但溫回國後感到不妥,立即寫信給英國政府,表明他對年輕人一時衝動之下的冒犯行為並不介意,請求英國法庭從輕發落。溫家寶的名字也曾經被官媒記者寫成了「溫家室」,溫為記者開脫說,這是用五筆字型打字打錯的,他自己也這麼打錯過。溫家寶是官場做秀高手,曾被譏為「影帝」,但溫秀寬厚、秀大度,總比習秀狠毒、秀恐怖好得多了。</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江澤民曾親自打電話給央視新聞聯播編輯室,批評他們把他會見的一個外國人的名字搞錯了。江解釋說,他之所以沒有通過中宣部和央視的領導,而是直接給編輯室打電話,是因為他不想把事情搞大,不希望有人為此受處分而影響前程。江澤民與某歌星偷情的八卦書不知出了多少種版本,香港的書商們也都安然無恙,無需「以自己的方式返回內地協助調查」。這些事情都讓習近平相形見絀。</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採訪過鄧小平的美國著名記者華萊士曾當面指責江澤民侵犯人權,並毫不客氣稱江為「獨裁者」,若按照習近平執政團隊的處理方式,想必中共有關部門應該封殺華萊士這種「吃飽了飯沒事幹,對中國的事情指手畫腳」的外國人,或許還要切斷華萊士、他所在的媒體、以及他的親戚六眷與中國的一切商務聯繫與文化往來;如果華萊士某個親戚的公司不幸以中國為主要市場,那他就苦不堪言了;要是還不解恨的話,再把國內凡稱讚過華萊士的網絡大V通通請到國保辦公室,讓他們按規定的格式各寫一篇譴責華萊士反華言論的嚴正聲明交給《環球時報》發表……,但是,江澤民並沒有那麼做,相反,江對華萊士的推崇一如既往,視其為傳媒界泰山北斗,認為「他比你們(指香港記者)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了」,還把華萊士當面斥責並羞辱他的那次火藥味十足的訪談稱作「我和他談笑風生」。而事實上,那是江澤民在媒體面前最丟臉、最窩囊、最尷尬的時刻,也是江最後一次接受西方記者現場直播式的專訪。那次採訪之後,包括江、胡、習在內的三位中共最高領導人再也沒有勇氣以自由對話的方式,在不預設話題、不規定敏感詞、不預審台詞的前提下接受外媒採訪。</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一直以來,人們都把江澤民借華萊士的名氣為自己壯膽,當眾發飈貶低香港記者「too young, 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的作態當作笑料,但如今,此事一點兒也不好笑了。對比習近平,對比當下針對陸港兩地具有「反習」傾向的媒體人、出版人的報復性綁架和株連,人們發現,江澤民當年因激動而失態的滑稽表現反而要顯得真實得多,至少是正常得多。在當今世界,動輒對觸犯龍顏的某本書、某封信、某條微博發動圍攻批判,甚或動用黑社會手段綁架嫌疑人、恐嚇當事人、株連親屬、法外施刑的最高統治者,當首推金正恩,第二把交椅大概非習近平莫屬。</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攻擊性個人崇拜</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對「公開信」的文革專案組式追查方式,對香港書商的越境綁架,對任志強的文革式批判,這些事件絕非自發,絕非偶然,絕不是下屬部門擅自妄為的孤立個案,而是高度相關、「高度一致」的政治行為,是自上而下有組織、有計劃的政治迫害。</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這些事件透露出一個強烈的政治信號:當局亟欲確立「習近平神聖不可侵犯」的新「政治規矩」。具體言之就是:炒誰的緋聞也不能炒習夫婦的緋聞、妄議誰也不能妄議習、要求誰下台也不能要求習下台,如此等等;誰若冒犯了習近平,就有可能遭到「姓黨」媒體群起而攻之,也有可能遭到秘密機關和專政機構無需司法手續、不受國境限制、可以任意株連的嚴厲追查和可怕報復。──這不禁讓人想起了文革時期兩句家喻戶曉的口號,其一為「誰反對毛主席,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這是林彪的發明;其二為「誰反對毛主席,就砸爛他的狗頭」,這是北京紅衛兵的發明。也許習近平和他身邊的親信所追求的就是這樣一種「誅」、「討」、「砸」的政治氛圍。</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人類歷史上的崇拜現象大概有兩種,一種是勵志性、感召性的,一種是強制性、攻擊性的。前者比如近代基督教對上帝的崇拜、中國人對自己祖宗的崇拜,崇拜者與反對崇拜者相安無事,任何人毋須擔心受到「誅」、「討」、「砸」;後者則意味著將反對崇拜者視為異己或仇敵,意味著不崇拜者不升官,甚至不崇拜者不得食。銅鑼灣事件、任志強事件、公開信事件,以及南都和新華社的新版「文字獄」事件,都標誌著對習近平的個人崇拜正在發生質的轉變,習團隊正試圖從最初的自娛自樂、自吹自擂,升級為文攻武衛、「誓死捍衛」。他們要塑造這樣一種恐怖政治氛圍:習近平是不能碰的,習的至高地位是不容質疑、不容反對的,習是看齊的對象、緊跟的目標,是是非的標準、黨國的化身,反對習就是反黨,反對習就要「拿下」,黨員必遭批判,黨外或遭綁架,即便港台、海外者亦「雖遠必誅」,總之逃不脫無法無天、花樣繁多的政治報復。銅鑼灣事件、公開信事件就是攻擊性個人崇拜的最佳示範。</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中共所謂改革開放是何等脆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攻擊性個人崇拜不是習當局的創舉,而是毛澤東時代的遺存。近兩年多發生的許多事情都讓人強烈地感受到,毛時代曾經盛行、改革初期中共曾「徹底否定」的那些東西正在復活,而十一屆三中全會前後所建立的那些東西則正在死去。</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公報說,「黨內一律互稱同志,不要叫官銜;任何負責同志包括中央領導同志的個人意見,不要叫『指示』」,所以,那個時代流行「小平同志」、「耀邦同志」、「紫陽同志」的去姓簡稱,現在叫「習近平總書記」、「習主席」已經不過癮,要叫「習大大」才過癮;那個時代包括鄧小平、陳雲、胡耀邦的講話,也必須經過政治局批准之後才能在黨內傳達和公開發表,現在習近平的講話一說出口就是「最高指示」,即使是「媒體姓黨」這樣的蠢話也是不容「妄議」的聖旨,自動加入「習總書記系列講話」之列,而所謂「系列講話」似乎已經莫名其妙取得了類似於毛思想、鄧理論、「三個代表」、「科學發展觀」同等地位,只供「學習、教育」,不可說三道四。</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十一屆五中全會通過的《關於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規定,「任何情況下,都不許用其他形式的組織取代黨委會及其常委會的領導」、「不許用……阿諛之詞稱頌無產階級的領導人」、「由於認識錯誤而講錯了話或者寫了有錯誤的文章,不得認為是違反了黨紀而給予處分」、「對於任何黨員提出的批評和意見,……不允許追查所謂動機和背景」、「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株連無辜的家屬和親友」、「黨的領導幹部……不能以為自己講的話不管正確與否,別人都得服從」,……然而,習近平用十多個「領導小組」架空甚至代替黨中央、國務院;近兩年的官媒上、今年的省級「兩會」上,出現了大量對習近平的阿諛之詞;當局對任志強事件、公開信事件的處理更是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站在了《準則》的對立面。這真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改革前。由此可見,中共所謂改革開放是何等脆弱。</span></div><div> </div><div><span style="font-size: 12pt;"> 習近平大講「政治規矩」,四川省長魏宏被立案調查了幾個月,最後查出來倒似乎是個清官,竟以「對黨不忠」的「政治規矩」對其施罰。對比三十五年前的《關於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究竟是誰在破壞中共的政治規矩?究竟是誰在復興早已被《準則》所「徹底否定」了的那些東西,已是一目了然。</span></div><div></div></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div><div></div> </div><div></div> </div><div> </div><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div> </div> </div><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