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 black; font-size: 12pt;"><font><font>第二十一章刑罚刑具</font></font></span></h1>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1975年年,联合国大会根据第5次预防犯罪和罪犯待遇大会的建议</font><font>,通过了“保护人人不受酷刑和其它残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待遇或处罚宣言” </font><span style="font-size: 12pt;"><font> -</font></span></font><span><br /></span><span style="font-size: 12pt;"><font></font></span></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联合国“禁止酷刑公约”</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我的芬兰朋友麦克宁有点胖,醒目位置还是拦腰的皮带扣好象不听话。他的肤色净白,个子在北欧人中略矮,看起来有点像反动影片“列宁在1918年”里的那个卫队长,属于小时机灵好动,成年后稳重深邃那类人物。他是位社会学家,五十多岁,头发已见稀落,还那么亡命钻学,北欧人都爱这么折腾自己。麦克宁曾任一家杂志编辑,不知是该社关闭或减员什么原因,他离职出来,再攻俄语,从交通车上我们碰到,彼此问讯而笑,都去各自的图书馆。后来他在市府工作,属欧共体驻芬兰的分支机构。我们初见在教会,往来十多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那次他邀请会餐时,趁一点空隙,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无意中看到扶手边有本“中国百年”历史图册,便随手翻开页面,照片源于清朝至文革后,多数为罕见绝品,张张醒目。这一看,就让我立即想起刘鹗在他的“老残游记”里描述:。那似悬又吊的刑具 – 弄死人后就腾空给接踵而至的 – 站笼也许因我目光一瞬的呆滞,被麦克林注意不想一天之后寒舍有声,我拉开门看,又是他手中拿着一本新买的同样图册,端端的站着,敦实诚挚的笑面,令我“哭笑不得”,只有给他个哈鬲(拥抱!拥抱),再拉长语调说“K … iitos(客…多实,谢…谢)!”至今,这画册还在我书架上,翻阅中不免要想到牢狱里曾听监狱长百说不厌的人道主义,别是一番滋味。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为什么人类脱离猩猩之后,刑罚刑具会成为最大的兴趣爱好呢?曾经不听话的普罗米修斯同志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之后,就是被绑在高加索岩石上,让恶鹰品尝新鲜的心肝。有人统计,在古罗马斗兽场里,被虎豹狮熊敲骨吸髓仔细品尝的豪杰不下十万。一个弱不禁风的圣女贞德,打败英国,拯救了祖国,结局是被莎士比亚的祖祖们用火烧烤。以印第安人对太阳之爱,代价是几乎灭族,西班牙俘虏被他们开胸取心,剥皮取乐,人肉为事。更有张酋长把李酋长送来婚配的女儿,隔夜就剥皮成衣,很像我党十七大会上的少数民族“政邪”兄弟如此等等,才引来西班牙宫廷之争:?这些家伙是人还是畜生设想直到今天印第安还是那样,金字塔上“见红有喜”尸骨垒垒,可能不太温柔。蒙古人情衷马尾,把人栓上去快马加鞭大跃进,就是毛思想起源了。着名的“女尼禄”马达加斯加皇后拉娜瓦罗挪最爱动物,年年把成千上万人赶到鳄鱼口中上世纪初150万亚美尼亚人被土耳其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弄出地球,让希特勒灵感大发,对他属下的黑五类说:“现在还有谁会谈起亚美尼亚人的灭绝?“当然,红色高棉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套住人脑窒息抽搐,对孩子则用麻布袋异曲同工,发明省却子弹,却没申请专利费。前几天沙特一位19岁的少女遭六名歹徒轮奸了还被判鞭刑,不服从90鞭加到200鞭,还监禁半年。这些老外瞎搞蛋,此不多啰嗦。</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相比之下,我们炎黄文明更独占鳌头,据统计这专利超越千种如果都照两个凡是的习惯思维:别人的不愉快就该是我的大大的愉快;我的不愉快就是他人大大的愉快。可能这话还在润之毛拉屎拉尿穿开裆裤的时候就顿悟了。当然,最大的愉快还是要对方连“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的话都叫不出,才心满意足。更为奇怪的是我们把酷刑和饮食业混杂,直到今天还有人废物利用,把杀婴引产改革开放为吃婴儿喝烫滋补身子。</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据考古学家最近发现,北京周口店的古猿就是人类最早的食人族,先天的优越,必然后天杰出,刑罚更是不落窠臼。尚书里说五帝时有五刑,将犯人烤熟以食。汉书注解也然:“刑,……盛羹也”由此可见,那时领导用餐,稀饭“肉松”必定是用“阶级敌人”做成商鞅搞法制闹笑话,法不治众倒还罢了,自己还五牛车裂。最早的文革者李斯毒死韩非,活埋右派,算懂刑了吧,谁知赵高更懂这套,将他腰斩而后九族诛灭。数千年一脉相传,代代“连吃带混”,从易牙把儿子做成风味小吃献给齐桓公,一直吃到挨了3357刀(肉片如指甲样大小)的袁崇焕,吃徐锡林,不久前广西大量吃黑五类,到今天吃人者还理直气壮说“老子吃了人,你敢把我怎么样?”我ð不作声,谁敢怎样?联合国都没得法。我估计成克杰要在清朝,用金箔致死那是一定的有特效方法。</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不扯远了,就我出生的重庆,曾是中国陪都,是太君歪打正着,才让它成为文明重镇,我蹲的监狱又是当年船王卢作乎建设的文化胜地。虽然从监狱长到枪兵都是来自野蛮落后的农村,毕竟还能善待我们,让多数囚犯都活着进去,出来的时候仍然四肢和骨头还能动。最倒霉刑事犯龙盟凯(译音)判决后的双手包扎为合十的僧人,政治犯杨阿鲁,判刑离开时被人背走,也是我坐了几年牢房中的异数。龙盟凯的手我不知道会不会残废,但杨阿鲁的牢病最后康复了,我是知道的。我写这篇刑罚与刑具,想为那些监管人员歌功颂德,比起我们的周口店老祖宗,他们厚道得多。对于上述和以后提及的难友,我的有关篇章会专门“显灵“。看总别怨我落笔吊儿郎当则个。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此说川东年青农民老万,他和我“同居”的时候还不三十岁,这家伙说话娓娓动听,对刑罚刑具有独到见解,与麦克宁给我的画册上的站笼有比,说毛骨悚然尚不至于,凭我的麻木功底,听起来还津津有味。老万面相马脸,头大方圆合适。命相学上说可贵为天子那样,结果他却做了囚犯,与朱元璋那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对手,结果是养蜂的命运一样,各有千秋吧。老万尖尖的下巴,黑黝黝的肤色,农村人那种被重体力活锻压的身形,僵硬和执敖流露在他的眼神里是不屈不饶。他要不坐牢,会有很壮实的体态。他一度关押在省二监狱,逃跑之后继续作案,大慨是案情在涉,才转来此关押审讯。听他说起来源,也生于我的祖籍地合川,人类的地理关系,也有缘情内在。因此,我们聊起来肆无忌惮。老万的念头和死刑犯王守田心态差不多,也是不屈于终身做个饿得半死,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贫下中农”之冠。他久经牢狱,多次进宫,对监狱里的刑罚如数家珍。遗憾我们一起只有几个月,后来他被判处后押送劳改队,再也没见到。走前,他仍然雄赳赳的对我眨眼,那意思是:逃跑,只有逃跑,才是唯一出路,到死也心甘情愿而今如果他还活着,那精神用上正道,应是报社记者追踪的家伙。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那天他爱坐在舍房炕板中间,铁窗上射进泛白的阳光,正好照在背上,形成半明半暗的角色,使他的容貌更加黯淡。我们交头接耳,像东晋人盘腿而坐,扪虱说不上,清谈也解烦。“你晓得一种叫定位镣的吗?比王守田现在戴的这种利害多了。”老万的讲述别有风味,他说话激动时下颚就稍微挺出,牙齿暴露出缝隙,张大眼目,眼睛一竖,炯炯有神,手势好象也有表情:“象自行车铁架竖直,铁架中间是手铐,上端是半圆铁叉,正好叉住下巴,铁架下方是定型脚镣。“他边说边用手把自己的下巴卡一下,好象真的在受刑一样,眼睛里熄熄闪烁,恐怖神色,”上这样的镣铐是对付特别犯人,基本上只有等待枪毙的份,还是正规劳改队监狱里呢,像省二监狱这样的地方就有。那家伙简单,上了这刑具就住专门号房,只有半人高,象石壁里土地菩萨庙,刚好能坐。下,头部颈项被撑住,手脚被这样固定之后,想活不得,想死也不行只要那刑具套上,就是厕所哒扑扒(摔跤) – 离屎(死)不远嗨… ……!“就他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我看着墙上的泥灰深浅不同色调,都成了狰狞面目,整个牢房里光怪陆离,阴暗中的色彩又是一种恐怖。他说的省二监狱就是我童年住家附近的大片园区建成的牢狱(请参看“遇合”篇)老万头脑思维敏锐,认得几个字,心里自有一套活命的哲学,他总结一句话:为啥子农民生来就该倒霉?说得他妈的好听,结果倒霉的,饿死的,都是农民,连饭都吃不饱,甚至有的季节连米都见不到,老子想不通,就是不服气!就是要乱来!随即他又如释重负的絮谈:“二所(指重庆市第二看守所)里还有一种纸铐,算是轻罚,狱警将纸圈圈在犯人手腕,然后订在墙上,为半警告处分。这样一来,犯人只有那种姿态,不能动弹,纸圈断了坏了,就戴真镣铐,没有坏,就隔到他想起来才释放。再严重的就要打斜撑,你知道什么叫打斜撑?把脑壳(即头部)斜靠墙,人体必须拉直,就像灌水泥浆做墙加固的木料块。只要一哈哈儿(一会儿)就要你头重脚轻,身体虚弱的就要昏倒“听他说得津津乐道,让人觉得醒瞌睡,目光炯炯发绿。我暗思那斜撑明明是”自觉“行为,枪兵不可能时刻站在风门监视。老万好象看出了我的念头,他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如果叫你斜撑,你要耍滑头,被发现了就得上镣铐,那就得戴满疗程,谁都谈虎色变,怎么受得了,长疼不如短痛嘛,再苦也当二万五(那时代动不动就用“二万五”来宽慰国民。其实,就过来人谢觉哉的日记透露,根本很愉快,一路杀人放火劫持人质,用茅台酒洗脚等)…。</font><font>!“他说罢自己到笑了起来,那年头的二万五就是上海人的俚语”二百五“,骗人的政客语言,谁也不信那套鬼话。我知道镣铐绳索的味道,多少犯人这玩艺弄得魂魄出窍。</font></font></span></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其实,关押人莫非是需要老实交待,问啥答啥,给提审员笑嘻嘻的感觉才好。据说有个王老五在抗日中被捕,第一天还撑得起,不怕刑讯逼供,第二天也不看金钱,拒腐蚀,不受诱惑的想做英雄,到第三天来了美女问他是不是风潇潇兮易水寒,急忙说热了,发作了。第四天还想主动配合,小题大做的招供,结果那天日本宣布投降,桃花运也随太阳旗破裂。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这当然不是我等坐牢有的机会,大家都被关押得摇摇欲坠,还能照弗洛伊德的指示“性学三论”去办吗?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我们这代人从小的思想教训练,亲眼看到人被教成亩产几十万斤甚至160万斤的高手(钱学森曾撰文鼓吹润之毛喜欢的“事实”),对刑罚刑具的概念与渣滓洞白公馆联系,当为残忍之冠,非此莫属,有了文革怪事。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假打,一位从里面死里逃生的革命作家刘德彬老实说了他的经历,以及他知道的难友就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刑讯逼供。倒是幻想力丰富写了“红岩”的罗广斌汗马功劳者,结局是跳楼自杀。说上帝公平,此话不假,说谎者自戕,佛讲因果报应,其理也然。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其实,就我亲自所见的镣铐,绳索,也可让让人徘徊在生死之间。据书记载,古代还有县市级干部嗜痂成癖,专门把人抽打伤结疤,再撕下来血淋淋的吃个痛快。还是说我熟悉的镣铐。镣铐是两种,镣对付的是脚关节距离,铐是固定手腕活动范围,镣有多少种我倒不敢夸夸其谈,而铐有两种我见识过。铐分活动铐,如电影里演出那种,里面是棘轮棘爪结构,松紧可调。不卡紧还当在“卖抄手”(重庆话形容那动作)。死铐这东西大慨知道的不多,除非坐过我那样的牢房。据关押久的犯人说,是一个铁匠犯人来此之后,才有了监狱长的新产品问世。那是用指姆大的铁条烧捶半弯,接头交汇打孔,定型半径,手腕大小而定,如果大手腕用小死铐,卡住肉皮骨头上,慢慢消受自有惨叫不绝如缕。被反扭着铐,坐卧不宁,吃饭穿衣,拉屎拉尿都要别人伺候,监狱长会指定同居中的人效劳,不让污染。要是戴反铐也不屈服的,那好,在肘上加一铐,这模样看起来别致,挺出鸡胸,心跳不自然,要这都不让监狱长更愉快,就再往脚腕上加,这样一来,人会像什么样,读者去猜。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说脚镣还分一步镣,半步镣,长步镣等几种。死犯都要上镣,各自用旧布条包扎,多是“前辈”遗产,缠绕为鼓圆状,就不伤皮肤了。这东西不愁后来人,代代相传。脚镣间为链条沉重,囚犯便在中段用根麻绳上连腰间一圈下吊脚镣,不至拖地影响抬腿,犯人不许有皮带,不然,那更省事。有些死刑犯对缠镣铐百玩不厌。上镣后走路十分别扭,手足牵连,人身失衡。我伴随王守田期间,看他的足镣大约有几公斤重,被称作步镣,最坏的叫半步镣他的手上倒是普通公安铐,而非死铐因为死铐是不能戴久,最多三天就疼痛难忍,七天就坏死皮肤那样的死铐只要。 – – 犯人称呼为十四天 – 。一个疗程就够了,再继续,得请医生把烂掉的部分切除电视里演出共产党员坐牢,感动得观众文革内战时我住家不远的水塘中发现两具尸首,给铁丝捆紧,耳朵里被铁丝穿透。那刑具大慨是民间开发的新产品,牢狱倒没有购买专利权。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 </font></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哎呀!你说的这些那些都不算,狗日的那些军人才叫坏。”当难友胡光友听我和老万闲聊时</font><font>,他也插话进来讲到他的体会。胡被关押前后共计十二年,仍然不判刑,最后是不了了之释放他背有点亢,说话眼睛圆滚,先把自己吓了似的:“狗日的文革,那阵子军管,踢开公检法,有的军人恶作剧,大热天把犯人提出去捆倒在地上</font><font>,烤得的囚犯滚动,那叫二面黄。“这是借用菜谱里描述油煎豆腐的名称</font><font>。据说那时候的农村兵有了权(郑义曾揭露一位副师长在广西宾阳县亲自主持杀人现场会</font><font>)就拿犯人来玩,看谁不顺眼,就命令他独站在一米高石台上</font><font>,朝下低头,身如弯弓,摔下来为止胡光友。挨过“苏秦背剑”,那也简单,一根细麻绳将两手撇在反背拉紧两大指拇</font><font>,让肩关节,肘关节反向。“老子那阵子,一哈嗨儿(重庆语“一会儿时间”)就汗流浃背,人事不醒“,这滋味,他说着比划,目光异常瞪圆。</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两年前我去德国汉堡,参观了附近的二战监狱,里面关押过犹太人和战俘,我看牢房除了房屋较大以外,那一人一铺的上下相连,和现在的大学生宿舍好象差不多。当时看就窃窃私语:要是我曾坐的牢房有这等待遇,监狱长琅琅上口的人道主义就算名符其实了不过想想现在电影里西方的监狱,不知比中国的工人农民生活好多少倍。难怪大半个地球都出不了雷锋,怪政府太马虎了。前几年丹麦的一个正在休假的犯人来芬兰旅游,高兴了再去抢饭店,还顺便弄枪击致死两个警察。哦!连犯人也有假期出国,那牢狱莫非是星级宾馆,我当时这么想。</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还是我们的监狱长好,他的管理就不出问题。别看他识字不多,但知识渊博,在他的职责内,需要具备心理学以分析犯人鬼迷心窍的念头,不能有越狱的念头,不得撞墙流出脑汁,进来是活的,出去不能抬走,他还懂解剖学,准确把握身体位置,给予神经恰到好处的刺激,疼也不至于昏迷,意志尚能瓦解,培养毕恭毕敬的习惯,老实谦卑,牢里的官话叫做“服从改造”;他有物理学概念,知道身体对气候冷热的承受力,肠胃收缩力,犯人不至饿死病死热死冷死,无论萎缩颤抖如何,不昏不倒不抽筋不蹶不跛的就行。除此而外,他对医学也触类旁通,将红药水,紫药水,消炎片当为无所不能的万应灵丹,医到最后宣布“保外就医”,阎王殿里有华佗,他理解达尔文进化论就是要求进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就是彼此揭发检举……。总之,他是这里的王国之君,一元化头头,领主兼酋长。对犯人的配粮要少到极限,用刑要恰到极限,对皮肉筋骨承受力考验要到极限,既能刻骨铭心,又能俯首贴耳,“治病救人”,“惩前毖后”八个大字经常被他琅琅上口。其实,仅仅那点绵肠吊颈的饥饿,就能让犯人把判决当阿弥陀佛的状元榜,巴心不得早点捧走。这样一来,当然是有问必答,无求也应,回答都能让人达到目的。难怪据八宝山的工作人员回忆罗瑞卿火化的时候,炉子突然出故障,弄得半生不熟,看来那冥界包公还称职。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还有种刑具是活的,大家叫“红毛”的家伙。我在前文里多次提到,那是看守所被判处的短刑期犯人,判决不超出三年的,大约有十来个被监狱长留下来当“店小二”使唤他们晚上同样在舍房,和我们一样要上锁自关自闭,早上他们的门被提打开干活,为所有牢房的提走大小便桶倒掉清洗,而后。提水倒满个号房门边的水桶,各牢房执勤者再提进里面。在监狱长鹰眼般目光的注视中,这些活都是默默进行,红毛不得和关押的犯人说话,或有任何联系的行为,相比之下,红毛白天能在牢狱内外干活,表现最好的可以上街挑菜拉米担煤等,运送必须的生活物品。刑期短的能这样忍受,几乎没有人逃跑,判处三年以上的必需送走,远近不等的劳改农场,据说那里拼命逃跑的经常有。</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说他们是活刑具,那是监狱长对不守规矩,不听招呼的犯人动刑,红毛就是最佳用具,他们心领神会,习以为常,扑上来对犯人拳脚交加,咬牙切齿,具有恶狗般气质,野狼样的勇敢,更有猪羊般的顺从。每到监狱长用他们打人,就是立功受奖,获得减刑的机会,奴才为讨主子喜欢,机会难得,何乐不为。为此,被大家赐名为红毛,意即红眉毛绿眼睛之谓,四川话说凶神恶煞的人就是红眉毛,绿眼睛,因此被称红毛。好象他们心知肚明,乐于这么被封。为了减刑,什么人间奇迹都干得出来。都是些要人难受的家伙。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我的“百年中国”画册上显示的清朝刑具,一张木板上挖三个孔,三个犯人一块露头。不过居然手足可以自由活动。现在北朝鲜同志用铁丝穿偷渡边境来的求生者,远远超出三人行了。看伊拉克萨达姆的儿子乌代用的刑具品种更繁,不少革命前辈书揭示了革命家对内部同志的刑具胜于敌人。北洋军阀时期,北京监狱可供记者参观,走访,百年的皇历好象对现在而言,还是天方夜谭今天哪个敢去牢狱(当然指非官方人士哟),那才是提着猪头进庙 – 。走错门了曾经罗素坐牢三个月还写了本书,那里来的纸笔书桌我倒没有这想象力读李维奇写的“朝鲜战争”中的美军牢狱,更不可理解,看那些篇章简直像天书他说:。“在一个营地里,犯人们用只有天才才能想到的各种各样临时凑合的武器(镐把,带刺的铁丝做的连枷状武器,秘密地用收集在一起的金属碎片磨制而成的刀斧,甚至用帐篷撑杆做成的长矛)武装起来,袭击了美军第27步兵团的一个营。“”在这场骚乱中,一个美国人被杀害。犯人中有好几个被打死,另有一百多人受伤。“”整个春季,战俘营中的骚乱事件不断增多。他们举行群众大会,打着写有反美口号的大幅标语,升起北朝鲜的旗帜,并且组织各种各样的。挑衅和反抗行动“最后甚至还”扣压了联合国军战俘营司令弗兰克·多德准将,并且扬言,如果他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就把他杀绰。这位准将是在没有适当警卫跟随的情况下去会见共产党俘虏的。这些俘虏诡称要与他就一些不满的事情进行谈判。他们一将他抓到手就宣布说,如果我方人员开枪,他们就结果他的性命。“牢狱里居然能干这些活,怎不让中国犯人义愤填膺?!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如果我们的监狱长也读到这样的作品(遗憾他除了读毛选,别的书籍从不染手,也一窍不通吧),他会如何嘲笑美帝愚昧,我无法形容。难怪他们反恐越反越恐。为什么不向我们炎黄子孙讨教,笨!现在看电影里的美国牢狱,犯人在里面健身打篮球,吃的是大盘餐,还有图书馆。在英国有位中国留学生不缴纳违规的罚款,自愿到牢狱里坐五天抵消(比打工合算),这同胞出来后洋洋自得写了忆苦思甜文章,他居然以食品文化不同为借口,抗议监狱虐待,最后把狱卒折磨得天天开车去唐人街为买中国餐来供养这“小佛爷”,还需热鲜适口合胃呵呵那日子,让雨果来写,天外有天的悲惨世界啊人类的文明千奇百怪,可以乱弹琴依我说!。!干脆叫老外来中国投资牢狱算啦。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前年我再回到曾坐过的牢房去旧地重游,那些熟悉的空阔的土地被征用扩建,大门外有些法制墙报,一位制服中年人和我聊起,他是监狱长,问过我说的年代即摇头:??“监狱长都换了好几届了哟”“你也是部队转业来的吧。”我猜说,他点点头“我想进去看看行吗”他笑说当然不行其实,我真想再蹲几天我问过麦克林:“很想看看芬兰监狱,比较一下。”想不到这真心话被他一听,眼神惊异的说:“你当我们也有毛泽东啊!“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现在改革开发,公安局来钱最方便,当我回去听近年坐过牢的朋友说得乐呵呵的,只要有钱,牢房和宾馆也差不多,吃的看的应有尽有。北碚看守所已不是曾经的模样,我写这些为纸上古迹而已。</font></font></span></p> <p> </p> <h1><span style="color: black; font-size: 12pt;"><font><font>第二十二章新居</font></font></span></h1>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我打个比喻,整个人类就像是这样的一群野人:身上带着枷锁,躲在黑暗的山洞里,背对着光线。</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 — </font></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柏拉图“理想国”</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外面看去,看守所的墙和一般围墙差不多,浅灰色的油漆铁门对开双门,传达室外有个武装警卫漠然呆站。进去才知道里面分隔两层,矮墙内还有高墙,监管人员住舍夹杂其间。门外的地坝不大,那年头还没有“职业”囚车,来来往往的转轮是从各单位临时征用。</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这里像个小乡镇,民房周围种植菜蔬。每年的几个主要节日来临,大批犯人要挂牌从里面押出来推上车,一路游街示众,阵阵高音喇叭喧嚣,标语纸条花绿风舞间,顺便枪毙几人,那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运动”之要。这片农家住房破旧陋烂,房后延伸不远就是斜坡,犬牙交错的嘉陵江峡石挺出,嶙峋的山崖,历历在目,婉延的江流,九月里已渐澄清,深秋的天色将昔日情景抛开。我看看腕上镣铐,第一次戴,觉得有点沉,双手定位在腹下,稍微抬起来就像端东西,感觉是有点滑稽,闪亮的手铐上有一排锯齿插进接口,一个钥匙口里,机械棘轮和棘爪顶住,单向移动会越压越紧。其实,这是戴给外面人看的,监狱里根本不用活动手铐。摸着冷冰冰的家伙,我想起地下党人,好象自己也成了大大的英雄的干活。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云色渐昏,景物蒙蒙,1977年9月十三日的上午还那么晴朗,下午则反其道而行之。那是个全国一致大抓捕的时辰,也许天公为之不快。被钢棍单独“照顾”了的我与吓得哆嗦的其它犯人被押送到看守所门外,据说监狱不收打伤的犯人,我被揭的背花(牢话意指背部被打肿破裂)外表有完好无损的衣衫,能在一阵钢棍之下不至昏倒,令人意外。监狱门口已经等待着监狱长,点名画押接收的他,方脸上短短胡渣,双眼斜边,没有带枪,没挎武装带,更没有颈项的头颅,偏偏看人,如果他不穿蓝色公安服,谁都不信这叫一监之长,说是菜农还恰如其分。他有点像个退休老头,面容冷静和善,但毕竟看守所长,样板戏“红灯记”里给鬼门关拿钥匙的鸠山,各有千秋。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他手持名单,低头抬头,看看人头再点数又划,像坐生意的在看货一样,表情在亏本和赚钱之间徘徊,随即他一挥手,我们依次按照他的手向而进,越过铁门,里面也有菜地,除了我们身后的围墙,好象三方都是砖房,右边一排平屋,均等的小间像办公室,里面一办公桌,一凳,再就是空空如也,后来才知道是预审员提囚犯的讯问之屋。步行的泥土地延伸到一座砖墙,外面一点也看不到有高墙,艺术性的隐蔽,拿现在的话说叫养眼。我们再转一个楼角,遮目的转壁处有个不易看见的单门,只能容纳一人进出,迎面的铁栏栅旁一个岗亭,挎枪警察在那鬼门关监控,这设计很科学,囚犯想暴动越狱,就欲速则不达了。很窄的两米过道,转90度弯进去一米,有圆条竖立的铁签门,监狱长押送我们在后相隔几步,入狱之后,才知道这是他长期固有的警惕,那些“阶级敌人“和”阶级斗争“的血淋淋教育,在他心里是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高墙内突然很开阔一片篮球场大的院坝,连接的一排平房,对着院坝的另一排屋子,和我们进去的右边平行,这排房屋有大半对向空空的院坝,小半和那半部分的几间号房相对,中间有几米宽间隔,平地高出一梯的平面是走廊,每间门上有大铁锁,风门是枪兵监视之孔,毫无隐私可言。但犯人有机会伸头出去,小心侧斜能挪出,头大的就只有斜目在内扫射外面。只要枪兵懒得动,在岗亭里打打盹时,犯人们就可伸出头来“消遣” ,一个门板一个脑袋,三四个号房同时伸出,像水浒里的豪杰带木枷那么好看。不过,有时头伸出去,游动枪兵正好走拢,他卸下武装带,悄悄的移动,象鬼子进村,一步又一步靠近,“黑手高悬霸王鞭”之后狠狠一抽,呵呵,挨了的家伙,可能十天半个月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姓名。 </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随着监狱长的指点,一下有了七八个新犯(有些是别路报到)进到右面第一间空屋,他张开双手下按示意大家蹲下,看起来都是解溲的动作不俗他站在那唯一的条桌前,浓重的河南口音发响:</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 “ </font></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好啦……,现在……听我说,你们今天进来……,就要服从管教!</font><font>我不管你犯什么罪,来了就得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这里是什么地方……。哟?</font><font>这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地方,你们要搞清楚哈。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啊,我姓徐,叫我徐管理,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叫管理,听见“没有。他停一下,看看大家表情再说:“要遵守监规,不遵守是不行的,每个号房里墙上写有11条,你们先逐条记熟违反的要受到处罚</font><font>,怎么… ..处罚呢,你们去号房里就会知道。嗯!是不…是…啦,我都不说了。好吧,现在起来把衣服……裤子……都脱了,通通脱光,皮带也要抽出来,东西全部掏出来,放到全面来。有些东西是不许带进去。“</font></font></span></p> <p> </p> <p><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2pt;"><font><font>听他的开场白,我们才意识到囚犯还有守则。大家闻风而动,毫不犹豫掏出各自的随身物品,一下就赤条条的泥鳅个个,衣服脱落在脚边。门口值班的枪兵来去行走。一个担挑饭盒的红毛放下担子,问徐管理种地的事,一个女工经过,她倒没有注目,职业关系就像医生对病人,大概不值欣赏。那年头没一个片传染,目光也授受不亲。监狱长对他说了两句,转身把我们的东西提起来细看,有的仍在地上。凡钱包,钥匙,手巾等杂物被他分别放在一个簸箕。他看看大家,叫了两人面壁,屁股翘起,他拿出橡胶手套戴上,像好莱乌电影伸中指头镜头,依次猛插进两个不走运的肛门,受害者想扭动又不敢,表情怪模怪样。这是监狱长防止刑事犯带东西进来,万一有越狱工具,可能他这么想。写牛虻的伏里契一定没有坐牢经验,她当锉刀可以放在馒头里。坐过牢的才知道人体功能广泛!前几年刘晓庆犯案初入“洞房”,为此大吵大闹,拼命不脱,惊动了中央下十二道金牌,基层人员无权涉及雅兴,恕她尴尬,移动库房保持原状。当我们都穿上衣服之后,已经没有了皮带,有沉腰潘鬓者以手提裤,被“安置”到各个牢房。</font></font></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