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老兵归故里党国恩情何处寻？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西安生活网》2月20号刊登一篇通讯，题目很长：“热烈的欢迎仪式后，漂泊印度54年的老兵王琪为何还没踏进家门？”读后催人泪下。（故事详情见<a href="http://www.0290.cc/article/article_81311_3.html">http://www.0290.cc/article/article_81311_3.html</a>）   文章简述了79岁的工程兵老战士王琪，如何在中印边界执行任务时失踪，被印度以“间谍罪”关进战俘营和监狱7年，尔后又被流放到偏远乡村几十年。后跟家人书信往来，又经多年和多方努力，在中印双方外交部门斡旋下，终于圆了回国梦，在儿子陪伴下，于元宵节回到阔别50多年的故乡咸阳。目前住在宾馆检查身体，适应环境，准备长期回国定居,云云。   王琪尚未踏上回乡路之前，国内外媒体已有若干报道，因此，对他回乡后的种种适应或不适应，早有预估。未曾料到的是，在媒体炒作和亲友热情欢迎衬托之下，唯有地方政府和部队方面不见踪影，令人好生奇怪。   这让我不由想起唐朝诗人贺知章名句《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稍加修改，可以用来刻画王琪今天遭遇的尴尬场面：“少小离家老态回，乡音已改鬓毛衰，乡亲媒体争相见，唯独不遇官员来”，这也是我本文的主题。   中国媒体报道，往往不理会五个W的行业规范（Who谁, What什么, When何时,Where何地,Why为何）。不是记者不懂，但凡学过新闻专业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点ABC,而是新闻审查过度，不得不“为尊者讳”。如实追踪挖掘，有可能冒犯审查官，轻则扔进纸篓，重则砸烂饭碗。但没有禁忌的读者，总会顺着五个W的方向联想。比方我这个好事读者，就根据这篇通讯，自然联想到如下三个关键问题：   第一：是谁预订并支付宾馆费用？又是谁组织领导隆重欢迎仪式，但至今没派上用场？文章讲了不少思念和怀旧，亲朋好友的热情也确实感人，唯独没提钱的问题。但任何务实读者，都不难从字里行间猜出钱的问题对于王琪一家多么重要。正如王朔所言“金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王琪一家包括亲友，都不是富人，连小康也未必够得上，他儿子在印度的月薪，只有区区600元人民币，或许连一天的宾馆房费都不够。所以，这十来天星级酒店的开支，不可能自理，大约会记在地方政府的账上。   另外，村镇学校都安排了隆重欢迎仪式，好像还有节目彩排之类。按国内惯例，大约不是民众自发，因为地方政府向来不喜欢群众自己搞活动，哪怕这一类联谊活动也不例外。又涉及到对外形象宣传，势必由政府主持操办。究竟是乡镇、县市？还是省府？具体哪个部门？文章都有意省略。原因何在？也令人生疑。   第二：对这样一位爱国老兵，地方官员为什么躲在幕后，不走向前台？说王琪是爱国老兵，应该不是夸大。要不，为何那么思念家乡，无论如何都要回到祖国怀抱呢？如能借用这个活生生的例证，搞一场爱国主义教育，不正是党国宣传部门求之不得的好事吗？前阵子媒体炒作，包括中国驻印外交官探视王琪，要争取他早日回国等等，似乎有此迹象。但王琪回来之后，好像情况又有点变化。欢迎仪式暂停，村庄也回不去，估计遇到了如何处理王琪和家人未来生活安置的棘手问题。从上述通讯看，有几个问题悬而未决：一是王琪祖居老宅已经被拆，他根本无家可归，在哪里定居才好？二是这把年纪，还要带来印度家人，涉及到移民政策走什么途径，谋生问题怎么解决？三是如何给王琪确定恰当的身份：是属于军队在编人员呢，还是自动脱队人员？是有功之臣？还是戴罪之身？要说什么也不是，好像也不通。在党国官员拿出妥善办法之前，各种造势活动只好暂停，“等待下一步通知”，也许是唯一合理的解读。   第三：王琪所在部队的领导在哪里？为什么对王琪的待遇问题，至今没有说法？更奇怪的是王琪所在部队，怎么没有领导出面？报道说，到咸阳机场迎接的人群，包括他从前的老排长，随身带着部队纪念册。还有他从前的老班长，还帮助官方确认过王琪的身份。旧日战友和领导仍然健在，说明不难找到原来部队的高层。就算年代久远，部队改编，原建制早已不复存在，但县武装部，地市军分区，省军区、军队大总部、中央军委都在，各级负责优抚军烈属和复转军人的安置办也都在，怎么就没哪个层级或哪个单位的代表露个头？说句话？如果有的话，肯定放在抢眼位置，新闻稿不可能不提。   我为此专门打听过其它国家或地区，如何对待他们的失联军事人员。台湾的国军和英美国家的部队都认为，只要他们的军人在执行任务中失去联络，下落不明，都有一个专门术语叫MIA（Missing In Action行动失联）和相关政策，在相当长的时间内（5-10年不等），部队不得随意把他（她）除名，其薪水和福利，还要照常发给家属。超过若干年限之后，他（她）的薪水可能停止，但家属的福利要比照牺牲的烈士家属。万一此人后来归队，无论是通过换俘还是自动返回，也不管失踪多少年，他（她）依然归部队管辖，只要调查清楚，没有叛变行为，没有给部队和国家造成任何损失，都算为国尽忠，为国受罪，属于有功人员，其福利待遇（包括薪水和抚恤）从中断时间起连续计算，还要加上利息，甚至要授予勋章。国防大学某教授为此写过书，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也许王琪目前正在接受国家和部队的内部调查，待调查结论出来之后，政府应该有个明确说法。假如按外军通行惯例，几乎可以断定，王琪不是开小差，更不是叛变投敌，而应该属于为国尽忠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理应受到部队和国家的奖励抚恤。就算按普通士兵的普通津贴标准计算，五十多年下来，也是个可观数字。相信王琪和家人能够凭此安度余年。反之，假设军方不做调查，也不给结论，对于王琪的军龄军籍不置可否，假装他跟军方没任何关系，那就是一件极其古怪的事情。不仅国际惯例说不通，更对尚存爱国心的其他干部战士，产生非常负面的心理伤害。   当然严格说来，从军内揭出的大老虎案例看，官越大捞得越多，而对普通党员和干部战士，从来都缺乏一套公平可信的法律规章。无论入党提干，还是转业复员，就凭上级一拍脑门，一道命令，只许乖乖服从，不许刨根问底。而且，同样的转业或复员，有的福利就好，生活无忧；有的待遇很差，穷困潦倒，全凭运气好坏，或者能不能找到过硬的后门靠山，根本做不到一碗水端平。这也是造成越闹越大的复转军人维权上访潮的主要原因。<div> </div> 总之，如果能趁这次王琪回国定居做通盘考虑，拿出一套让人心服口服的合理政策，不但有助于缓解王琪和家人的燃眉之急，相信对于稳定军心民心也会有所助益。希望王琪老兵归国寻根的喜剧，不要转变成上访维权的悲剧，让人重温白桦电影《苦恋》上那句著名的台词：“你爱祖国，可祖国爱你吗？”     2月21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