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思堯：怕坐牢不本土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68歲的古思堯是香港社會運動的活躍分子，以示威遊行中抬棺材、燒國旗聞名。抬棺材是因為他以裝修為生計，又擅長製作大眾化的棺材，便成為香港獨一無二的用棺材發洩不滿的示威者。自稱激進民主派的他，不參與任何黨派組織，卻熱心參與激進的示威活動，尤其長期與「長毛」梁國雄為伍，在歷來的示威中素有令警察頭痛的舉動。 古思堯因為示威中燒國旗頻惹官非，甚至被判刑坐牢，但他引以為豪，穿著新郎裝束迎接牢獄生活。在激進抗爭的泛民人士中，唯有他最不怕坐牢，他似乎很享受在赤柱監獄里受到獄友尊敬和獄警優待的生活。他孑身一人在香港生活，老婆孩子長期住在大陸，既享受著香港的自由，又可以讓家人享受大陸的寬敞生活空間和教育。與其他社會人士不同的是，阿古可以自由進出大陸，但在大陸，他遵從強力部門的規則，不從事港式社會運動，純為探親。 泛民不團結理念在心中 阿古不依附任何黨派組織，是基於他對香港政治生態的認識。看似一個粗人，並不是沒有頭腦。他對筆者說，香港目前的政治環境，對泛民不利，很大原因是泛民自己造成的，傳統泛民，如民主黨、公民黨、工黨、街工，過去一直搞社會運動，講求身份、地位、資歷、貢獻等，導致泛民政黨個個要做大哥，互相不服氣。熱衷街頭運動的社民連、黃毓民和長毛本是同一陣營，卻爭做主導人，爭出風頭，一遇到分歧，便一拍兩散。長此以往，泛民永遠不會團結。 於是在泛民陣營的這種分歧不斷的氛圍中，阿古採取獨自行動，不受約束的模式參與社會運動，理念上合則同道，不合則分手，做個逍遙自在的反對派，我行我素地批判社會，抗爭政敵。 對於本土思潮的興起，古思堯認為，香港年輕人採取任何手段抗爭都是自然的，對中共任何抗爭方式都不會錯，至今看來，抗爭終究導致「三輸」，港府、泛民、中共都輸，而中共輸得最慘。本土派的反抗雖不能成功，也不失為有效手段。泛民黨派不要挑剔和埋怨年輕人的作為。 看透中共本質 古思堯說，人大常委會在2014年的831決定為香港普選一錘定音後，可以看透大陸永遠不會給香港真正普選，一定是欽點和篩選，然後把屬意的候選人交給市民選舉，好像北韓方式，唯一的候選人是金正恩，如不投票，受到勞役，秋後算賬。大陸就是這樣做事，百分之百有把握不行，一定要百分之二百把握。中共不會將香港變成國際大都會，否則控制不了，要百分之百控制，寧可變成廣東一個城市，也不願意變成國際大都會。 他說，香港30歲以下這一代對中共印象惡劣，60%的人寧願香港回到殖民地時代，出現了「三信危機」，信仰、信任、信心，他們認為，中共當權者視有權為一切，70%時間和精力維穩政權，為家族、親人謀利，拿外國護照，走資，老百姓對中共失去信心，因長期專制教育，大陸人變了種，成了九等民族，東亞病夫，發財致富，不顧親情、道德、責任，維穩經費高過軍費，新疆、蒙古、西藏人搞獨立，異見人士、政治犯、良心犯，看問題通透，更加不滿中共，惡性循環，終有引爆的一天。 古思堯說，大國不是有錢就行，中國大陸現在是窮得只剩下錢。食物有毒，假貨氾濫，何以稱為強國？香港一國兩制給台灣的示範作用已經失敗，台灣本身已經享有民主、自由、法治，如果統一了，將被迫再來爭取，統一如何可能？中共是意識形態掌控，黨凌駕於國家，法院判案領導說了算，有法律沒法治，有憲法沒憲政，甚至電視台被當作了認罪平台。 他說，本土派看透了這些，對中央政府失去信心，遂爭取自決、獨立，爭取不到也要三輸。相比之下，溫和泛民有大中華情意結，希望中國有真正人權民主法治，安家樂業，對中共抱有期望。 港獨不會成功抗爭仍可繼續 古思堯認為，激進泛民也好，本土派也罷，世界觀難免狹窄，他們認為有自決和港獨就行，不受中共控制更好，可惜這是不能實現的，人不是活在真空中，中共的國家機器，你不承認也好，搞港獨不是出路。黃之鋒、梁天琦、陳浩天等本土派寄望台灣、日本、美國、德國出手，開個研討會聽證會，講香港真相，以往的經驗已證明沒用，對譴責中共，對北京做的事不關心，僅是希望外國干預香港，很難達到效果。純粹搞港獨，主流民意不同意，市民頂多認為搞事者能幹，但不會支持和附和。 作為激進的社運人士，古思堯有強烈的愛國情結，他只是不喜歡共產黨的政策。為了愛國，他多年來積極參與保釣行動，2008年參與了成功登上釣魚島的行動。至今不顧港府打壓，仍爭取「啟豐二號」能夠出海前往釣魚島宣示主權。他認為，中國海警船在釣魚島巡航並不能代表民間人士沒必要前往釣魚島，中國政府在處理釣魚島問題上不能充分反映民間的聲音，因此香港的保釣團隊仍然沒有放棄宣示主權的努力。 雖然日本記者和半官方機構近些年來不斷接觸和討好古思堯，了解保釣行動的最新情況；雖然在過往的釣魚島宣示主權過程中遭遇過日本的拘捕和監禁，並在獄中受到良好對待，但是阿古對日本人是由衷的討厭。他每年的「九一八」都要參加日本領事館門前的抗議請願活動，抗議日本侵佔釣魚島。 正因為阿古有如此持之以恆的愛國行為，他受到中國官方的「特別關照」，既肯定他的愛國熱情，又防備他在香港民主運動和保釣運動中的激進舉動。他並沒有像泛民和本土派中的一些人受到中共的全面封殺。 怕坐牢就不要出來抗爭 對於本土派近期的低潮現象，古思堯說，本土派的年輕人沒有見過風浪和挫折，思維狹隘，聲音大，勇氣小，一遇到警方拘捕，就害怕，不敢承擔，幻想不流血不流汗就要有收穫，沒有做好坐牢的準備，沒有做好長期運動的準備，憑一時之勇猛，受到挫折，走得無影無蹤。梁天琦、黃台仰官司纏身，便想脫身去美國、英國讀書，但是官司有時是甩不掉的。他們生怕判了刑，出來後沒有前途，便淡出本土運動，不冒頭了。 如何掌握抗爭的尺度，既對政府產生壓力，又堅守法律底線，古思堯認為老牌的激進泛民比本土派年輕人有經驗。他說，社民連屬於激進泛民，與港獨派不同。溫和泛民不願意做的，社民連就做，有自己的抗爭模式和行動空間，不怕被警方緊逼，不怕官司多。社民連搞地區工作不如民主黨、公民黨，而其激進又不如本土派學生。連激進的熱普城派的鄭松泰也退縮了，說搞社運風險大，不如做稱職的議員。 古思堯說，以社民連為首的激進泛民能夠鞏固持續發展，原因是知道底線。激進泛民經過長期抗爭實踐，積累了經驗和成績，很多事只做不講。中共看到本土派受到挫折就自動消失，他們現在集中力量搞垮本土自決派，威嚇激進民主派。 他認為本土派沒有根基，起得快沉得快。香港眾志被美國視為香港反對派的接班人，李柱銘年紀大了，黃之鋒是重點培養對象，他長時間關注香港本土運動，喜歡去外國出席聽證會，如同隔山打牛，口頭宣傳勝過實際行動，香港市民看也不過如此。本土派青年不願像泛民那樣，花很大時間精力，扎實工作，只講求短暫光芒。本土派應該重點關注中國大陸的人權狀況，如果大陸沒有民主，香港就沒有，人權、自由都影響香港。 香港的青年、學生思想接近本土派理念，應該是本土派的後盾，為何本土派有如此多的支持者而崛起不了？古思堯說，本土派青年、學生絕大部分沒有被打壓的思想準備，不能承受法庭重判，不能承受有案底，雖然反感政府，但行動閃閃縮縮，怕受到全方位打壓。有部分本土派的支持者反政府，但是做事逐漸成熟，這些支持者很可能將來轉化為泛民和激進泛民的支持者，甚至變成泛民的中堅分子。因此搞港獨不如擴大泛民，東方不亮西方亮，調整策略，更加堅定站在泛民一邊。 溫和泛民、激進泛民和本土派如何相處 古思堯承認，溫和泛民是香港民主運動未來的主力軍，有條件長遠發展。例如教協、支聯會，都是民主黨主導的。激進泛民的持續發展能力受限制，槍打出頭鳥，特區政府矛頭對準激進泛民，襲警罪名容易成立，警方重判多判的策略，導致激進泛民的風頭人物幾乎都同時背幾個案子。激進泛民的出路在於實在做事，關注香港和大陸情況，不要批評溫和泛民，多做事，少批評，否則沒有盟友，路越走越窄，可惜現在很多激進泛民人士看不起溫和泛民。 如何處理與本土派的關係？古思堯說，港獨也好，不承認中國人也罷，抗爭目標還是民主，激進泛民要與他們合作，不然就會被各個擊破，政府先吃掉主要矛盾，然後打擊次要矛盾，團結一些泛民，打擊另一些泛民，最終要消除泛民。 據古思堯估計，本土派未來需要調解策略和鬥爭方法，會有一部分人不搞本土運動了，去讀書、就業，過正常生活，索性不問世事，與89年民運的情況一樣；另外一部分人更加堅定，堅定的會走溫和或激進道路，乾濕電池兩用，將來的激進泛民將會取代本土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