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夏洛特维尔市冲突的深度分析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美国最近新闻和政论的一个热点是维吉尼亚州夏洛特维尔市刚发生过的冲突。华裔美国人之间对此也议论纷纷。多年前美国华裔老移民给别人的印象是闷声赚钱不关心政治。从上次美国大选以来华裔踊跃参与选举，一改华裔老移民的习俗。整体来说这当然是好事，健康的民主需要各族裔各阶层公民的积极参与。但也出现一些问题。例如有些人言论过激，有些人立场偏执。这次事件出来以后，在论坛上有网友将此事比作中国的文革。仔细考量，形式上的确有相似的地方（当然两者本质有巨大差别。美国黑白族裔冲突，左右之争，保守激进之争不太可能会发展成中国式文革）。我有想法写篇文章以帮助华人提高参政质量。本来已经写了一大半，但发现内容太多。网文如果太长，许多人不会细读全文，错过一些要点。另外不同读者可能关切点不同。例如有志在大陆推动民主的，可以从中学习民主的运行。因此我计划写两篇文章。第一篇文章从历史，宗教，政治来深度分析美国这次冲突。下一篇文章再专门就中国大陆学人关切的几个问题发挥。   网上已经有一篇比较好的中文分析：张洵：《美国：到底是黑人命贵还是白人至上？》。我同意此文的部分（但不是所有）观点。我提起它是因为此文的主线基本正确。有了此文我就不需要花时间在许多细节上。我这里对此文补充／修改两点。一是把美国（英文）媒体冠以左派不很合适。新闻记者，专栏作家，撰稿人也是人，都有政治倾向，也都可能会犯错误。举两个名记者的例子。一位是Robert Costa；他是华盛顿邮报负责报道美国政府和国会的大牌记者，非常有名。但上次美国竞选报道时就在关于穆斯林政策上搞错，以政治正确来处理宗教问题。但这毕竟牵涉相当难懂的问题，可以理解。前不久NBC曾作过anchor的大牌记者Andrea Mitchell在NBC Meet the Press 一次评论中居然混淆国内国外政策的区别！不过我认为西方媒介，特别是主流媒体，一般不会故意误导。媒介信息的种类分新闻报道，新闻分析，背景材料等。西方主要媒体的很少有报道错误。新闻分析就需要认真思索鉴定。如果读者本身不坚持己见，花时间先搞清楚事实，再客观公正地分析信息，不难剔除媒体的偏见。只有个别时候，特别是独家报道，需要谨慎考虑报道是否真实准确。另外注意区别hype（抓眼球），监督之区别。   第二点是美国总统川普本人是不是种族主义者？特别他是否支持白人至上主义（White Supremancy），新（Neo）纳粹，KKK？我认为不太可能。首先我先disclaim（有翻译成抵赖）；上次竞选时我认为两候选人都有很大缺点。我本人比较倾向希拉里因为她稳重一些。川普作为个人，我是不太愿意与他作生意或交朋友的。西方许多人是gentleman。但你很难把川普与gentleman联系起来。但是既然他被选上，就应该给他机会作他应该做的事。特别不应该以偏见看他。大陆华人常常受过去经历的影响。如果一个人好那么他一定是圣人，任何负面报道都认为是他人诬告恶意攻击。一个人坏，那么他行的善事也一定别有用心。另外有些新闻报道是人云亦云。上次美国竞选时曾有媒体报道和分析认为川普支持新纳粹，KKK等。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我仔细注意相关报道，对此结论我基本持否定态度。川普的确不像大多数美国政治人物那样马上出来澄清（称谓disown KKK, etc.）。川普有可能不在意，或在玩弄政治（play politics，即想得到这批人的选票但不作实质性的承诺），也可能是不诚实，但没有看到他属于他们那一伙的确凿证据。具有这种看法的人可能想得太多了；报道此事的记者可能匆忙推导不严谨。后来得知他女儿Ivanka 嫁给了一个正统犹太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新纳粹的意识形态与纳粹一样属于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要清除犹太人。难道川普打算迫害自己的外孙辈，送他们进集中营或实现种族灭绝？不过我也保留川普在情感上属于这一杂烩的可能性。在现时我仍给他benefit of doubt，即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假定他不是。   不过我仍然认为川普处理这次冲突时犯了错误，他应该明确（强烈）谴责极右派。首先，媒体多数报道这次是新纳粹，KKK，白人至上主义者聚会。这点媒介不准确。因为这次聚会是以反对撤移李将军的像为号召，有些参与者不属于这些极右派（USA Today就有关于这样一个人的追踪报道）。当然看起来极右派确实占大多数。其二，考虑到极左派不久前在美国各地多次以武力挑衅，开始时双方可能都用了一些武力。第三，明摆着这次冲突中反示威一方损失大得多。综合这些考虑，川普或者谴责极右派，或者泛泛谴责暴力，呼吁克制，告诉大家要相信治安当局能够主持正义。美国公众一般希望和预期总统能有总统风度（presidential），站立道德高度。川普没有这样做，许多公众会觉得他不够客观，对他很失望也相当不利。美国总统失去道德制高点是一个相当大的损失。因为无论立法或是总统实行紧急措施（例如假设朝鲜危机需要采取有限军事行动）有道德制高点的总统比较容易使选民和国会支持总统的行动。你可能听说过political capital（政治资产）这个词。在公民眼中的道德越低，一个总统的政治资产就越少。   ◎ 奴隶制的起源，过去，和现在   要深刻了解和彻底解决美国种族问题，必须先懂得美国奴隶问题的始末。我曾经对世界各国的奴隶制做过一些研究，写了两篇概述文章[1，2]。因为篇幅所限将不再重复这两篇里的内容。请大家先仔细读这两篇文章。   许多关于这次骚乱事件的评论都不靠谱。我拣选张洵的文章因为它指出基督教的平等原则是关键。马丁路德金所领导的六十年代的民权同样立足在基督教上。他说：我们可以争取到自由，因为在我们发出的要求呼声中，有着我们国家神圣的遗产和上帝的永恒意志。……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上帝的子女……他们是在捍卫美国之梦中最优秀的东西，也是在捍卫犹太-基督教中最神圣的价值，并因此将我们的国家带回民主的伟大的源泉，这个深深的源泉是建国之父们在制定宪法和写作《独立宣言》时为我们开掘出来的。怎样理解美国独立宣言中的平等其实有很多讲究。我曾经写过一篇介绍[3]。其实什么是平等，怎样才能实现真正的平等远比我那篇文章所讲的复杂得多，可能要写几本专著才可能讲得比较清楚。但有了所引用的基础以后，可以开始探讨怎样解决黑白种族冲突。   注意如何解释圣经很重要，包括注意某段适用的时代。再提醒大家注意歌罗西书3：18-25；以弗所书 5：22-6：9，和罗马书 13：1 。原则上这些段落覆盖社会的方方面面。那么现在谁是奴隶谁是主人呢？我在 [2] 里已经提及，雇主和工人。然后读者请注意这些角色都是成对的，而且对每一方都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原则上圣经关于社会的教导仍然适用，只不过奴隶－主人这对社会关系有很大进步而已。虽然除去奴隶制形式是一个很大进步，但并没有达到了完美社会。   按照圣经，主人和奴隶仍然可能和谐相处。当然这不容易做到。相信美国内战以前存在各种不同的奴隶主。有些恩待下人，有些极为苛刻。类似资本主义发展初期，有的资本家利欲熏心残酷剥削，有些有良心善待工人。狄根斯小说就有各种人士的描写。南方种植园主应该也是如此。   ◎ 美国内战   美国内战开始于美国独立八十多年后，但其起因需要追溯到美国建国。美国革命胜利后，十三州代表开会讨论政体。美国建国以前世界上没有国家属于现代自由民主制。虽然英国哲学家洛克给自由主义奠了基，但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美国国父们是天才，确立宪法，三权分立，联邦制。二百多年过去了，这些还基本适用，并为其它国家所模仿。但即使这些天才，也一下子解决不了蓄奴问题。美国的建国原则就是要人人平等和自由（参考美国独立宣言），北方州的领袖们觉得蓄奴不符合这个原则。但多数南方州坚决反对取消奴隶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经济。南方当时的经济基本上是农业，靠种植烟草棉花等经济作物为生。在当时的科学技术水平下，没有奴隶美国南方农业无法运作。从法律上来讲，甚至从当时对圣经的理解来讲，拥有奴隶是合法的。那时也没有其它可以替代的生产方式。所以可以理解为什么南方要坚持奴隶制。结果美国南北双方争执不下。南方本来已经要拉出去另外成立国家，美国开国元勋们后来找出一种折中方案。用西方常用的一句俗语：kick the can down the road（等将来再解决）。想起周恩来和基辛格当时谈判台湾问题也是类似。八十多年后南北不仅没有解决蓄奴问题反而南北矛盾加重，最终南方决心脱离联邦自成国家，北方认为这是叛乱。内战因此爆发。   读到这里有人可能会困惑。如果南北无法生活在一起，分开不就完了吗？干嘛要打仗？一个或几个地区打算从一个国家中分出来需要看这个国家的宪法和其它法律。例如前些时苏格兰曾经为是否脱离英国进行公投。苏格兰可以这样做是因为英国立国时有这样的约定。好比如果有一对夫妇有婚前协议，那他们离婚就根据这个协议和所在国的法律行事。每个事例各不相同。美国南方北方的分歧比较复杂。南方认为你要干涉我的权力，北方认为是南方没有遵守宪法。我没有认真研究过。可能北方比较有理。   大家都知道，美国建国以来创伤最大的是内战。无论从死伤人数，财产损失，心灵创伤来看，美国内战的伤害远超出美国独立战争，西班牙战争，墨西哥战争，一战，二战，韩战，越战，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那美国是怎样从内战中恢复起来呢？宽恕，和解，重建。正如美国建国的根基是拓荒精神和基督教精神，从内战中恢复先需要宽恕和和解，而基督教正是双方能够宽恕和和解的最重要的原因。   ◎ 现在美国的种族关系   从我自己的经历来说，我在南方读研究院七年，但我几乎没有经历过种族歧视。可能因为我只在大学上学和工作有关，也可能与我在北卡而不在深（Deep）南方有关。大多数美国同学朋友考虑的要点在学业，工作，自己的发展，很少注意种族。当然美国白人中间对黑人存在歧视。无论对谁无论什么种类的歧视都不对。张洵的文章批评了平权（AA），我基本同意。所谓平权将入学机会，工作机会，重要职务按照人种或其它条件分配。在破除黑人受歧视的开始时期平权可以接受。但这样依照种族的条例已经实行了几十年了，一直这样不公平，这样做也没有圣经依据。   内战结束已经一百多年，民权运动也有五十多年了。美国黑白种族问题有不少改进，但仍然存在难处。这不单单是种族问题，还牵涉到历史和文化。注意到其它国家来的黑人较少有这样的问题。下一步如何进一步改进，需要进一步探讨，但不是靠搞群众运动。   现在来看李将军纪念碑等内战纪念物。这些历史人物不是完人。抓住一个人的某些缺点，无限上纲非要批倒批臭不甘休，这是中共常用的手法。这些极左派也类似。建立内战纪念碑散于不同时期和各种原因。的确有一些是因为有些南方人对内战失败耿耿于怀。但解决矛盾需要理解，宽恕，和解。那是否应该撤掉迁移这些纪念碑纪念物呢？我认为撤掉不好，因为无助于真正解决问题。撤掉这些纪念物并不能改进黑人一丝一毫的生活状况。最近的两次民调也显示多数美国人不同意撤除[4]，即使黑人中间建议撤掉的也不占多数。   参考资料（没有给出林克的，应该可以Google到）： (1)  韩家亮：奴隶制度的起源和历史与奴隶制在中国 <a href="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8253">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8253</a> (2)  韩家亮：奴隶制、基督教与社会进化 <a href="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8315">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8315</a> (3)  韩家亮：美独立宣言的平等指什么？ (4)  A majority of Americans want to preserve Confederate monuments: Reuters/Ipsos poll <a href="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usa-protests-poll-idUSKCN1B12EG">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usa-protests-poll-idUSKCN1B12EG</a>   相关链接： 1) 韩家亮：社会主义、社会民主、左派、右派 <a href="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5231">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5231</a> 2) <a href="http://han-jialiang.hxwk.org/wp-admin/post.php?post=252&action=edit">美国的左中右和我们</a> 3) <a href="http://my.cnd.org/modules/newbb/viewtopic.php?topic_id=95053&forum=2">张洵：美国：到底是黑人命贵还是白人至上？</a> <a href="http://www.wenxuecity.com/blog/201708/73036/17499.html">http://www.wenxuecity.com/blog/201708/73036/17499.html</a> 4)  Kathleen Parker:Give Robert Lee a raise <a href="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give-robert-lee-a-raise/2017/08/25/c7221440-89cc-11e7-a94f-3139abce39f5_story.html?wpisrc=nl_opinionsA&wpmm=1">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give-robert-lee-a-raise/2017/08/25/c7221440-89cc-11e7-a94f-3139abce39f5_story.html?wpisrc=nl_opinionsA&wpmm=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