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幕僚到政治局委员 王沪宁和新权威主义

<div><h1><br /></h1><div style="background: #ffffff; border: 0px; margin: 0px; padding: 12px 0px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 clear: both; color: #333333; font-family: Georgia, &quot;Bitstream Charter&quot;, serif; font-size: 16px;"><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中共「十八大」上,王沪宁晋升政治局委员,从幕僚走到了前台,成为党国领导人。 在我去国远游之前,我俩曾经算是挚友。</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上世纪八十年代,王沪宁是上海,可能也算全国最年轻的副教授。 因此,在认识他之前就久闻其名。 一九八五年五月,在上海举行文化发展战略研讨会期间,严家其介绍我们认识。 那次是王沪宁到代表下榻的锦江饭店来看望家祺。 严家琪在社科院担任政治学所所长,已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政治学家。 王沪宁在复旦大学研究政治学,对其执弟子之礼甚恭。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少年老成。 三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已早生华发,雄厚低沉的男中音,脸上常带几分笑意,但大多数场合总是缄默不语。 他很少喜形于色,也从不唉声叹气。 透过镜片,你看到的永远是一种从容、平静、莫测高深的眼神。</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strong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 0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一晚撰文数千字 论述具见解</strong></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我们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契。 因为那时候的王沪宁和我一样既是政治上的改革派,也是稳健派。此后,他也就成为宣传部的座上宾,常被邀请参加我们举办的「思想沙龙」和中青年理论工作者双周座谈会。后者每次都有市委领导人参加。王沪宁也正是在会上开始被江泽民、曾庆红等人赏识。</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在当时上海的青年学者中,王沪宁也确实是才气过人,且勤奋好学,几乎手不释卷。 那时候,我经常借调他到市里起草文件或市委机关报的重要社论。记得一九八六年十月,中共十二届六中全会通过了《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后,市委宣传部由我负责组织几个笔杆子撰写辅导材料,王沪宁也在其中。我们三天集中住在上海工业大学专家楼内。他和我住同一个房间,白天要回学校上课,晚上才来住地。且只带了一套《列宁选集》,没有其他参考数据。头一个晚上只是和我东拉西扯地聊天,不见他动手。 我有点狐疑:他能够按时交卷吗? 到了最后一个晚上,他催我早点睡觉,说是准备开个夜车写作。次日早晨醒来,王沪宁已经早早地回学校去了,桌上留下了一篇洋洋数千言的文稿《高度民主与精神文明建设》。可以说,这是所有文章中最有见解和文采的一篇。</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strong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 0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中国模式」就是王沪宁的模式</strong></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一九八六年七月间,我和同事在北京修改市委给中央的一个报告,王沪宁也在那里参加全国青联全会。有一天晚上,我随宣传部长潘维明去贵都大酒店看望上海代表。晚饭后,大家在房间里聊天。有人说,当时改革遇到阻力,中央出台的政策到地方或基层往往推不动。我国看上去是中央集权制国家,实际上政出多门,权力并不集中。此时,王沪宁便侃侃而谈,说日本和东亚「四小龙」经济起飞的经验,就是保证政治领导的高度集中,高度有效地分配社会资源。这种政治体制对效能的侧重超过了对民主的侧重。他称之为「集中现代化模式」。然后,他从历史&#8212;社会&#8212;文化的角度分析,「集中现代化模式」适用于像中国这样的经济不发达国家。我当时听了很有兴趣,实在是闻所未闻的新理论。</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回到上海,我就催促王沪宁将他的观点整理成文。八月六日,这篇题为《现代化进程中政治领导方式分析》的文章刊登在我负责的《思想研究内参》第五十六期上,直送中央书记处,同时也分发给了参加「思想沙龙」的上海青年学者们。其中一位学者萧功秦将文章的核心观点铺陈成长文,标以「新权威主义」。后来,我问过沪宁为何不直接用「新权威主义」这个词汇,他笑了笑说:「共产党只能公开接受一个主义&#8212;&#8212;马克思列宁主义。」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头脑冷静、智能超人。</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最初,这期刊登王沪宁文章的简报并没有引起层峰的关注。直到一九八七年的「十三大」,赵紫阳取代胡耀邦担任总书记后,市委办公厅通知我:这期简报被中办转发了。这意味着王沪宁的观点开始受到了中南海的重视。一九九五年,王沪宁调入中央政研室,开始担任江泽民、胡锦涛两任领导人的智囊。「八九」之后,中共的治国路线不就是王氏理论的实践吗?今天所谓「中国模式」说到底就是王沪宁的「集中现代化模式」。</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strong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 0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两股道上跑的车</strong></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一九八九年五月四日,我和王沪宁一起合作,由我执笔给市委机关报《解放日报》写纪念五四运动七十周年的评论。 当时国内的政治气氛正可用「山雨欲来风满楼」形容。 在那篇题为「推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民主建设」的文章中,我们提出:既不是民主缓进论者,也不是急进论者,主张中国的民主化要从推进党内民主起步。 今天我仍寄望已成党国大老的王沪宁不改初衷,继续我们年轻时的理想。</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当年发生的那场政治风波,王沪宁没有像我那样卷进去。 不过,我们还是保持着友谊。 同年六月底,我受邀去复旦大学给学生讲禅学。 结束后,王沪宁等在教室门口,邀我去他的办公室坐坐。 风闻市委想让他出任宣传部副部长主管理论,我就问他意向如何。 他说,不会离开复旦大学,一生的愿望,就是写几本好书,教出几个好学生。 还告诉我,其实他真正的兴趣是在政治哲学。 后来老书记夏征农邀我主编「西方思潮论丛」,王沪宁也应我之邀出任编委,还推荐了他前妻周琪的一篇文章给丛刊发表。</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一九九一年七月,我决意出国留学。 行前,沪宁来家中送别。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一九九四年夏,我首度回国,知道他已进京做官,听说他正在上海主持博士生答辩,就往他家中打了个电话。 王沪宁接了电话,我还没说要约他见面,他就推说自己很忙,然后匆匆挂断电话。 我明白,我们已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了,往日的友谊也从此不再了。</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em>(作者是香港资深传媒人 )</em></p><p style="background: transparent; border: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vertical-align: baseline;"><br /></p></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