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阅读，从来只是少数人的兴趣 – 纵览中国-China In Perspective

<div id="img-content"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Neue",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Microsoft YaHei", sans-serif; font-size: 16px; background-color: #ffffff;"><div id="js_content"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overflow: hidden; color: #3e3e3e; font-size: 18px; position: relative;"><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8/Jan/14201811.jpeg" border="0" alt="" /> 【“当他在打造书房的时候，他打算定义的是他自己。当他为做书架打磨这些旧木板的时候，当他看着表面的粗糙消失，灰色的风雨侵蚀消失，露出基本的木质，最终露出花纹和质地华丽的纯粹时，他逐渐打造成形的是他自己，他要置于某种有序状态的是他自己，他想创造某种可能性的是他自己。”（《斯通纳》）】 ※※※※※※※ <blockquote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0px 0px 10px; max-width: 100%;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border-left-width: 3px; border-left-style: solid; border-left-color: #dbdbdb;">“合上这些书，就像醒来时换了一副模样——我的一月书单；阅读教人得自由——我的二月书单；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我的三月书单；读书构建另一个平行的世界——我的四月书单；读书才是自我的事——我的五月书单；阅读和思考是一种向内在的流亡——我的六月书单；读书是我们抵抗恐惧的姿势——我的七月书单；欲知大道，必先为史——我的八月书单；读书，有一种欢愉——我的九月书单；嘴唇将被灌入铅块，为什么还要歌唱？——我的十月书单；向书本流亡，今天仍不失为一种体面的选择——我的十一月书单；十二月……”</blockquote> 在整理自己2017年的阅读书单时，在上述已经完成的2017年前11个月的月度阅读主题中，或许，每一个月度阅读主题，都可以成为年度阅读总结的主题，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不同的月度阅读主题中，隐隐有一条主线在：如何通过阅读，构建一个关于自由的与新时代保持距离的属于自己的平行的世界。我这些年阅读的兴奋点集中在精神自治，以及对人类苦难命运以及背后力量的反省方面。 也许，这个主线，是无意中形成的，也许，本来就是刻意追求的方向。说无意，是我选择阅读的图书，跨度非常大——古今中外，文史哲，甚至有过期得只有文献价值连专业研究者都未必会去阅读的书——本来很难用一种主题来概括。 说刻意，我认为，人本身就是杂食动物，荤素皆得吃，才会健康。读书也一样，杂了，对世界的认识才会丰富，思维才会接近健全。杂读书，读杂书，才能有世俗精神，才能涵养健全人格。<img src="/EditBackyard/EditorData/Photo/2018/Jan/14201811-2.jpeg" border="0" alt="" width="640" height="427" /> 我在《黄金般的天空——我的读书笔记》一书的自序中，明确，无用之读构建自己的精神底色，既然从一开始，这种无用之读就在构建自己的精神底色，今年的阅读，自然也会是这种努力的延续——我曾经说，阅读，倾听先贤教诲，至少也能延缓我自己堕落或者下坠的速度——政治的压力，新的商业新的技术创造的诱惑，摸透了人性的幽暗，登堂入室，颠覆了一切与之不相符的东西，极大地破坏和威胁着精神世界的价值和坚守，越来越多的人，跑步奔向这个看起来安全、又适合大众口味的新时代新世界。市场是召唤，压力从现实最终变成了一种毫无技术性抵抗的冠冕堂皇的托词。 另一方面，随着年岁增加，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安逸生活的追求，正在压倒青春反叛的冲动，犬儒正在全面进袭像我这样年龄的人。 但是，自己一辈子努力，直到如今，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灵魂应该是什么样子，都到天命之年了，为什么还要举白旗？自己渴望的，无非就是，在灵魂接近自己最渴望的模样的年龄，在新时代的大变局终于无法阻挡而到来的时候，我需要继续保持自己渴望的灵魂的模样而不扭曲，而且首先要设法活下去，带着尊严活下去。 历史是个好老师。 龚自珍在《尊史》中说：“尊之之所归宿如何？曰：乃又有所大出入焉。何者大出入？曰：出乎史，入乎道，欲知大道，必先为史。” 而这些历史极其解决方案，都在先贤们的书中。就像艾伦·布鲁姆所说，时过境迁，人性依然，因为我们仍然面对同样的问题，即便外表有所改变。那些伟大的头脑所宣示的精神，会一直回荡在黑暗的夜空。就像古罗马诗人贺拉斯所写的： <blockquote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0px 0px 10px; max-width: 100%;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border-left-width: 3px; border-left-style: solid; border-left-color: #dbdbdb;">“贪婪的雨、粗野的北风都不能把它摧毁，时间的飞流、无穷的岁月的纪念对它也无可奈何。”</blockquote> 我们必须承认并面对的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罪恶和暴力，以及个人意志借助权力凌驾他人，也必须承认我们个人在历史中的无助。在一个无力无助的世界，个体既无力反抗，也无望逃离，如果能够退守某个角落，即便无声无息，若能保持某种内在的流亡形式，也算是一种韧性的抵抗。 “当无名的恐惧袭来的时候，我坐在角落，双手举着书，这是我抵挡恐惧的姿势，眼前的字是最近的挡箭牌，是白日梦从噩梦飞起的无数洞穴。” 张辛欣的话也代表了我的心态。 面对训练有素的无知，依然有一条通向灵魂的幽径。我可以通过对先知和哲人作品的阅读，确证那些召唤亡灵的行动的荒诞和必然成为历史笑料，尽管也会经历痛苦的悲剧，但是，我们只能通过形而上的追求，来保证闹剧出现时自己能够依然成为一个人，是的，一个人，而不是追随者和应声虫。这是一种“向内在的流亡”，“形而上的奋斗（追求）（库切语）”，这也是一种精神抵抗。 通过阅读和思考，寻找自由，赋予自己一种权利，有权自己决定，把生活中哪部分留给理想，哪部分留给平庸，决定哪部分不和自己为难，哪部分应该倾尽全力……就是构建一个与现实新时代新世界保持距离的平行世界，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确立只属于自己的有道德的生活秩序。 刘长卿有诗云：“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在《想象的马克思主义：从一个神圣家族到另一个神圣家族》导论中，雷蒙·阿隆谈到，这是一种“少数人的兴趣”，为了满足“少数人的需要”，阿隆引用帕累托的话说，“这些著作是偏流，它们不能改变沉积物，它们仅仅使态度或赞成意见变得合理：它们并不激发态度或赞成意见。”我想，这种“少数人的需要”，更多是一种个人思想和智力上的自觉追求吧。 于我而言，阅读这些图书，雷蒙·阿隆说的是试图对话——与普鲁斯特的说法类似——别说对话，首先是倾听，并试图对话，要知道，这些书中所涉及的人物，都是历史上的智者，影响力思想和历史的人，能够倾听并试图对话，则是后来者的一种福分。此其一； 第二，也是自己在浮躁时代远离喧嚣的热点的一种静心并进行自我逻辑训练的磨练； 第三，在今天这个时代，要保持自己的精神不坠，或者尽量减缓下行的速度和幅度，这种无热点无功利的阅读，实在是比不可缺的功课。 就像黑塞说的，世界上任何书籍都不会给你带来好运，但它能让你悄悄成为自己。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找到自我，然而全心全意，在心中坚守其一生。 惟其如此，我们才不会被任何书本任何思想任何形式的帝王权威所奴役，才会成为真正的自己。 “哲学思考并不跟随着生物学的线路，很有可能正是这个年纪才开始真正地发展。也许，永恒本质的东西甚至只是昭示给年长者。与身体方面的衰退正相反，一条曲线向上冲入了永恒。这并不是自动可以达到的，多数情况下好像绝对不是；这取决于单个的人。 老年的柏拉图，老年的米开朗琪罗、伦勃朗，老年的歌德–他们都奇妙地触摸到了最深处。他们给我们这些小人物以勇气。人的精神并非必然要衰老，这是一个秘密。” 雅斯贝尔斯致海德格尔60岁生日的信函中所揭示的，或许可以成为我余生一个新的指引？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开书，我听到了哲人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们的灵行运在我的页面上。如饥似渴地阅读对话，书中自有天地，属于自己的另一个平行世界。是的，总有一种欢愉在阅读之中，当你的手指划过那铅印的文字时。 上帝的灵运行在书的页面上。化用布罗茨基的话可以这样说。 ※※※※※※※ 一月 1，《陌生的荣耀——朋霍费尔的一生》，查尔斯·马什著。上海文艺出版社。《陌生的荣耀》，是迪特里希·朋霍费尔的传记，一本类似圣徒传的厚书。朋霍费尔是德国信义宗牧师，认信教会的创始人之一，也是一名神学家，曾经参加在德国反对纳粹主义的抵抗运动，并计划刺杀希特勒。在1943年3月被拘捕，最后在二次大战结束前被绞死。 与历史上其他圣徒传不同，因为朋霍费尔经历的历史并不遥远，且已有较为详尽的记录，所以，没有神迹没有传说，只有一个信徒，一个人的奋斗，抵抗与引领。书中所能读到的，不只是朋霍费尔远离他优渥的中产阶级少爷的生活，进而成为一个年轻的绝顶聪明的精致的德国神学家，更是他如何成为纳粹乃至德国基督徒的“公敌”的过程。在纳粹阴影下，他强调对耶稣上帝的信仰，强调以色列犹太人等少数人上帝之下的平等权利，其实就是对现实偶像和权威希特勒的一种抵抗，这也最终决定了他的命运。本书也有德国体制教会的堕落和认信教会的软弱抵抗，以及朋霍费尔孤独的先知般的见识。 朋霍费尔在《狱中书简》中说，十分肯定的是，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理智上的缺陷。不知道朋霍费尔受没受洛克影响。《陌生的荣耀：朋霍费尔传》里似乎没提到。洛克的理论前提是人类在本质上是理性的。因此，理性既是一种认识能力，也是一种道德能力。 2，《时代的精神状况》，雅思贝斯著。上海译文出版社这是哲学家雅斯贝斯1930年写的一本书，这本书是对当时西方社会的精神状况及其形成的历史根源于现实社会生活背景所作的描述，没有愤怒的情绪和对抗的心态，而是带着理性的凝视和从容的关怀。雅思贝斯敏锐地把握到了技术的进步和人的机器化下，人们愈加追求物质的财富，而忘却神性的生活，忘却了个体的存在。这个时代，如雅斯贝斯所言，“一种对教化的敌意已经形成，这种敌意将精神活动的价值贬低为一种技术的能力，贬低为对最低限度上的粗陋生活表达。这种态度是同这个星球上的技术化过程相关的，也同一切民族中的个人生活与历史传统相脱节的过程相关联。” 人不愿意仅仅活着，他要决定选择什么和捍卫什么。“人是一个过程，不仅仅是现存的生命，而是生命中包含了这样的可能性，即通过他所拥有的自由，要用他自己决定的行动，从自身中创造出他的将来。” 成为个体的人，精神自由的人，而不是标准的统一的人。这本写于1930年的书，其内在思想，直到今天，依然如新。 3，《切文古尔镇》，普拉东诺夫著。漓江出版社。  “对普拉东诺夫两部小说（《切文古尔镇》、《基坑》）的压制，不仅使整个俄罗斯文学倒退了约五十年，它还使民族心灵的发展因此被妨碍了约五十年。”布罗茨基在《空中灾难》中这样评述苏联作家普拉东诺夫的作品的价值。 《切文古尔镇》这部小说，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荒诞怪异的共产主义乌托邦故事——那个把做梦视为生活的共产主义小镇的残酷和荒诞。这个小镇最后毁掉了，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一直打着自己算盘的布尔什维克。这是一部警世预言。 4，《沉疴遍地》，托尼·朱特著。中信出版社。 “学习思想史是解放思想的必要前提”。凯恩斯说。托尼•朱特是当代最著名的欧洲问题和欧洲思想研究专家。 《沉疴遍地》其实是一本当代思想史的索引导读，朱特对20世纪历史与意识形态的兴衰存亡做了最为简略的批判性概述，里边有他深沉的思考和深切的关怀——对树立公共信念的道德的关切。这是写给年轻人看的一本小书，成书于他患绝症中，所以也是朱特的一部政治道别词。 5，《俄罗斯的良心：索尔仁尼琴传》，乔治·尼尔著。新星出版社。 “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索尔仁尼琴给作家提出了两个任务：“拒绝谎言，反抗逼迫。” 乔治·尼尔说，索尔仁尼琴不只是为自己说话，他被授权为其他人说话：既为活着的人，也为死去的人，既为叛徒，也为英雄，为那些自己无法述说的人。他的忏悔充满了个人的悲痛和羞愧，但与此同时，这又不是单个人的声音，而是从黑暗中张嘴说话的人的自白。 索尔仁尼琴说，作家要凭荣誉感和良知写作，写出他们对我们时代的了解，写出什么是主要的真理。什么是公正？它本来指的就是良心，但这不是个人的，而是全人类的良知。  “但是，一声叫喊，同样会引起山上的雪崩。”索尔仁尼琴因为自己的呐喊，成为摧毁苏维埃耶利哥城的先知。 二月： 6，《思虑二十世纪：托尼·朱特思想自传》，托尼•朱特和蒂莫西•斯奈德著。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这是身患渐冻症的托尼，在病中与斯奈德进行了一次又一次高质量的智慧对话的结集。 在对话中，托尼详细地介绍了欧美现代政治理念，为我们勾勒了一幅当代欧美知识精英关于权力和正义的认知，以及他们的现实选择，自由主义、社会主义、民族主义、法西斯主义等等。托尼在对话中也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作为一个局内的局外人，局外的局内人，托尼自己最终表达了对于社会民主主义的向往，他认为，社会民主主义使一种体面的生活得以可能。本书不仅是托尼·朱特学术思想的总结，也是他个人成长史的记录。英式教育给予托尼文学上的品味和一套参照标准，这使他度过了自己的智识情感和同时代人，亦即1968一代政治信念上的混乱。而东欧则拓宽了托尼的道德和精神的视野。 对于知识阶层来说，这也是一本关于道德生活何以可能的书。我很喜欢托尼在书中谈到的，追求真相，而不是追求真理。 7，《科雷马故事》，瓦尔拉姆·沙拉莫夫著。广西师大理想国出版。  “士兵仅靠战场上的经验，无法想象人死在集中营的惨相。” 套用李奇微的这句话，就是我们仅靠生活的经验和想象力，是无法想象古拉格囚犯生活和死亡的惨相的。 《科雷马故事》是一部短篇小说集。这本书里每一个短篇故事，都是人类命运残酷极致的写照。你在里边，几乎读不到例外……在劳动是光荣豪迈而英雄的事业口号下，人类关于被捕，劳改，丧失尊严和死亡的极致想象，有一个词或许可以用来描述这一切，那就是“炼狱”，科雷马就是奥斯维辛的对标。 8，《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一份关于平庸的恶的报告》，汉娜·阿伦特著。译林出版社出版。1961年，以色列在耶路撒冷地方法院对纳粹战犯、“犹太问题最终解决方案”重要执行者阿道夫﹒艾希曼开展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审判。就这场审判，阿伦特为《纽约客》写了五篇长篇报道，后来结集成书。也就是在这本书里，阿伦特提出了“平庸的恶”的概念。这个概念今天非常流行。1971年，在一次电视采访中，阿伦特说，若在今天，她决计不会用那个说法（指“平庸的恶”）。 阿伦特告诉我们，极权统治下有一种趋势是，通过口号教条和恐怖行径让所有民众团体严阵以待，让他们适应新的身份角色：不是受害者就是刽子手。该机制在于将恐怖不断升级，令人寸步难行。有一种情况的确存在，那就是对无辜人群灭杀会无声无息地发生，且不经过任何良心的挣扎。艾希曼并不愚蠢，是不思考，让他成为那个时代最大恶极的人之一。而极权制度的目的，极权制度就是要让江湖骗子和傻子替代天才和精英。阿伦特向公众揭示，恶的化身未必是狂暴的恶魔，也可能是平凡敬业的小职员。在极权制度下，一个不思考的忠诚的公务员，很可能就会变成恶的化身。所谓恶之常在。 9，《浪漫主义宣言》，安·兰德著。重庆出版社出版。相比安﹒兰德厚重得甚至拿着都困难的小说，这本文艺理论的文集则显得轻薄得多了。不过，其内容却并不轻薄，它也是安•兰德思想的体现。这本小书里，关于艺术与人生，关于浪漫主义，关于自己为何写作等等，安•兰德一一作了铺陈解释。本书中的序言立场，以及其中她关于对浪漫主义文学作品的分档，很对我个人偏见。就像她说的，“现在我做的，就是不把世界交给那些无病呻吟、目光呆滞的蠢货搞出来的牛鬼蛇神。……人类发展道路上的未来是一扇想那些没有放弃认知能力的人打开的门。” 10，《正义者》，加缪著。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1905年2月，社会革命党的一个恐怖小组，在莫斯科组织的一次暗杀行动，用炸弹炸死了皇叔谢尔盖大公。刺客卡利亚耶夫第一次行刺时因见到车里有儿童（大公的侄儿侄女）未忍下手，第二次刺杀成功后，卡利亚耶夫被判绞刑。加缪的五幕剧《正义者》，就是演绎了这一过程，挣扎，争斗，以及行动。 正如加缪在给《戏剧集》（美国版）的序言中说：“我毫无保留地赞赏我的两个主人公，卡利亚耶夫和多拉。我仅仅想表明，行动本身有其局限性。只有承认这种局限性，如果必须超越时，至少接受死亡的行动，才是好的正确的行动。我们的世界，今天露出一副令人憎恶的嘴脸，恰恰是因为制造它的人，赋予自己超越这种局限的权利，首先是杀别人而自己不取义的权利。如今在世界各地，正义就是这样成了杀害一切正义的凶手的挡箭牌。” 三月 11，《源泉》，安﹒兰德著。重庆出版集团出版。这部小说故事和叙事一般，但核心反应了安﹒兰德的哲学观和文学观，是“理想人物的形象化”，“你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你所鄙视的人。”。 “一个人的独立程度以及他对于工作那种原始的、发自内心的热爱，决定着他作为一个工作者的才能和一个人的价值所在。独立式衡量美德和价值的唯一尺度。是一个人是什么以及他将变成什么，而不是他为或者没有为他人做过什么。个人尊严没有替代品。除了独立之外不存在衡量个人尊严的标准。” 12，《写在历史边上》，王学泰著。东方出版社出版。王学泰先生的这部作品，都是小文章，随笔，专栏结集，但无论是谈风俗习惯，还是制度规则，抑或书海世情，虽不是宏大叙事，多为历史上边边沿沿的小事，但却透着从容淡定，长见识。 13，《论自由》，雷蒙﹒阿隆著。上海译文出版社。《论自由》是雷蒙•阿隆1963年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系列演讲编纂而成，1965年出版。 在阿隆看来，《论美国的民主》作者托克维尔和《资本论》作者马克思都是“社会学”的奠基人，阿隆从两位政治思想家之间的对比入手，讨论了1960年代的主要政治和社会问题，也即“在一个由经济增长和技术进步驱动的社会中，自由应该是什么或将会是什么” “永志勿忘自己知识的局限性；从现实中超脱出来，但又不满足于当旁观者。” 14，《历史讲演录》，雷蒙﹒阿隆著。上海译文出版社。这本书的内容主要来自阿隆在法兰西学院的两门课程，“从德国历史主义到分析的历史哲学”和“历史世界的建立”，这两门课构成了阿隆在历史问题上进行的反思。 本书所涉及的人物著作和思想源流繁多，因为历史文化的隔阂，阿隆提及的许多人许多著作，我上大学乃至后来的阅读中也几乎没有涉及，这也是这本书难读的一个重要原因。 15，《介入的旁观者：雷蒙﹒阿隆访谈录》，雷蒙﹒阿隆著，吉林出版集团出版《介入的旁观者》，是由法国两位青年学者与雷蒙•阿隆在法国电视二台的一档访谈节目未作任何删节整理成书的，并由阿隆本人拟写了一节对话作为结语，于1981年出版。访谈用口述史的形式回顾了法国50年政治事件和思想演变过程，是雷蒙•阿隆的自画像，也是同代法国知识分子的群体画像。访谈针锋相对，给我们勾勒一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和思想卷轴。 雷蒙•阿隆认为，人类要继续生存只能靠理性和科学，知识分子应该成为“理念的创造者”，知识分子的核心价值观，是该始终不渝地坚持“真理与自由”。纯粹的旁观者和行动者都有局限，知识分子只能成为“介入的旁观者”。 16，《想象的马克思主义：从一个神圣家族到另一个神圣家族》，雷蒙﹒阿隆著。上海译文出版社。这是阿隆的一个论文集，内容主要探讨了马克思主义的当代化问题。阿隆对马克思主义与存在主义，对他的朋友梅洛-庞蒂和“小朋友”萨特的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和对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或伪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和批判。 17，《独抒己见》，纳博科夫著。浙江文艺出版社。纳博科夫是杰出的小说家，也是翻译家，还是对蝴蝶有极其深入观察研究的人。这本书是以他接受访谈为主的文集。纳博科夫自承“思考时像一个天才，书写时像一个优秀作家，说起话来却像一个不善言辞的孩子”，所以这本访谈集，实际上是书面回答。里边对于文学界的评议，真正的是六亲不认，“独抒己见”——尽管纳博科夫在序言里说，“如今一种更温和平易的性情渗透在我对自己观点的表述中，尽管这些观点十分强硬。理应如此。” BBC-2台：“人所能做出的最坏的事情是什么？”纳博科夫：“发臭、欺骗、酷刑。”BBC-2台：“那最好的事情呢？”纳博科夫：“善良、自尊、无畏。” 四月 18，《在缅甸，寻找乔治﹒奥威尔》。艾玛﹒拉金著。中央编译出版社。艾玛﹒拉金在《在缅甸，寻找乔治﹒奥威尔》中，比对了殖民时期奥威尔在缅甸的生活，以及军政府时代的缅甸人的生活，我们可以看到，殖民幽灵与独裁统治的纠缠不休的缅甸，日常生活的矛盾与荒诞，以及人们的恐惧与希望。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中，人们仍然不肯放弃努力。2014年我在缅甸，曾经相对近距离观察到这种矛盾和努力。 多一个人读奥威尔，就多了一份自由的保障。相比缅甸，我们毕竟拥有了三十多年开放的基础，尤其是权利觉醒的基础。 19，《内心活动：文学评论集》。J.M.库切著。黄灿然译。浙江文艺出版社。库切是诺奖得主。在这本文学评论里，库切给自己的一个任务，就是审视哲学家胡塞尔所称的“欧洲人文危机”的文学余震。库切在书中评论舒尔茨•布鲁诺所提到的“形而上的奋斗”（“他们对他形而上的奋斗全不理解”）。布鲁诺是卡夫卡的翻译者。“形而上的奋斗”，或者说形而上的追求，尤其触动我。在这个世俗世界，形而上的奋斗追求，就是卡夫卡的甲虫，就是布鲁诺笔下的各种东西、螃蟹，在被讥嘲的同时，却拓展着人的各种可能性。 另外，库切在评价马洛伊•山多尔的：“即使是保持沉默的自由，这种内在的流亡形式，也将不被允许……”，“内在的流亡形式”也非常打动我。 20，《回来的路》。斯拉沃米尔·拉维茨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在《回来的路》中，那些奇迹般逃离古拉格的囚犯，知道在古拉格之外，还有一个自由的世界，他们持着奔向自由世界的信念，最终击败古拉格，击败自然环境，击败了死亡，成为了自由世界的人。一个近乎难以置信的传奇。后来被拍成同名电影。 21，《历史意识的维度》。雷蒙·阿隆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历史意识的维度》汇集了雷蒙•阿隆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所写的论文，从不同的角度阐明了两种历史：一种是我们生活于其中的历史，另一种则是我们思索的历史。 雷蒙•阿隆在《历史意识的维度》中说：“思考而非忍受我们的存在……” 22，《水印：魂系威尼斯》。约瑟夫﹒布罗茨基著。上海译文出版社。《水印：魂系威尼斯》是诺奖得主布罗茨基勾勒的威尼斯这个城市的肖像，从她的航道、街道、建筑，到其政治和人民、风土人情乃至传统美食，将威尼斯自然与人文方面的魅力展现在读者面前。《水印》是布罗茨基唯一单独成书的散文作品，但我个人觉得此书远不若他那些文学评论散文吸引我。 23，《斯通纳》。约翰·威廉斯著。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斯通纳》，一本“不好玩不好看的小说”，但我很喜欢。小说描述了一个庸常社会一个普通人寻找自由自我的努力。 尽管我们最终都还是属于这个世界，逃脱不了这个世界的影响。但是，就像斯通纳，那个普通的不起眼的大学教授，那个一生并不拥有完美生活，却仍然有过追求的斯通纳教授，构建并退守内心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努力，这个世界属于自己，而不会被世界所袭扰，斯通纳依靠的，就是对经典的阅读和理解，他甚至为自己写了本没人看的学术著作…… 小猪跟我讨论这本书时，曾经说过，要赋予自己一种权利，有权自己决定，把生活中哪部分留给理想，哪部分留给平庸，决定哪部分不和自己为难，哪部分应该倾尽全力…… 这其实就是在平行世界确立只属于自己的有道德的生活秩序。 24，《商人们为什么需要读哲学》。安﹒兰德著。华夏出版社。本书收录了安·兰德的哲学论文，阐述了哲学在一般意义上对商业的重要性以及对诸如反托拉斯、环境、自由贸易、工作场所的种族主义和商业伦理这些相关话题的重要性。本书的出版是为了颂扬世界各地那些自治并具有独立判断能力的商人，他们深知自豪地捍卫其职业的道德地位之必要性。  五月 25，《美国精神的封闭》。艾伦﹒布鲁姆著。译林出版社。这是一本讨论青年人的精神世界构建与通识教育问题的书，非常好。艾伦﹒布鲁姆在中说得非常好：“不好读书，既削弱了洞察力，也助长了我们最致命的倾向——以为此时此地就是一切。”“失去典籍，使这些人变得更加狭隘和平庸”。美国的精神，就是这样封闭的。 布鲁姆说，启蒙就是要把光芒照进（柏拉图的）洞穴，使墙上的影子永远消失。而唯一的严肃的解决方案，也是普遍遭到反对的方案，就是对经典典籍的阅读：“具有客观之美德经典著作依然摆在那里，我们必须帮助保护和培育从学生贫瘠的心田伸向它们的纤弱触须。时过境迁，人性依然，因为我们仍然面对同样的问题，即便外表有所改变；我们仍然有着解决这些年问题的独特的人性需要，即使我们的意识和力量已经羸弱不堪。” “由于剥夺了文学的指引，他们不再有完美心灵的任何印象，所以不再渴望拥有它了。他们甚至不能想象还有这种东西。”  26，《德米安》。赫尔曼﹒黑塞著。中国法制出版社。“我只是试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如此艰难呢？”黑塞在《德米安》中写道。“我们每一天都必须重建我们内心的世界，否则我们将一事无成。”“鸟奋力冲破蛋壳。这颗蛋就是这个世界。若想出生，就得摧毁一个世界。” 五十岁始读彷徨少年时，嗯，也是个有趣的选择。我少年时倒未有此彷徨，那时就想吃皇粮以填饱肚子。彷徨却是在中老年时，这是东西方的差距么？ 27，《悉达多》。赫尔曼﹒黑塞著。天津人民出版社。《悉达多》，是一本值得仔细咂摸的作品，一部薄薄的哲理小说，耐读，文字也美，如诗一般： “他躺在她身旁，面对她的脸。他在她的眼角、唇边读到从未读到的焦虑。这些由细密轻浅的皱纹书写的焦虑，让人想到秋日和晚景。如同悉达多，步入不惑，白发依稀，迦摩罗美丽的脸上写满倦怠。她的美已开始枯萎，带着隐匿的、未被言说、未被察觉的焦虑：惧怕衰老，惧怕凋敝之秋，惧怕必死的命运。他叹息着和她道别，灵魂充满幽闭的哀愁。” 人生有限，还是听从内心的召唤吧。 28，《历史学家的三堂小说课》。彼得﹒盖伊著。北京大学出版社。彼得﹒盖伊的《历史学家的三堂小说课》，从狄更斯，到福楼拜，到托马斯﹒曼的作品，盖伊告诉我们，阅读小说的方式绝对不会只有一种，我们可以把它当作文明的乐趣之源泉，也可以把它当作寻求自我精进的教育工具，同时也可看成是进入某种文化的门户。小说，是沿着公路移动的一面扭曲的镜子。一个老练的善于发现问题的读者，可以把历史知识和文学体验融为一体，让小说帮助我们发现历史的真相。 29，《宋词三百首新译》。陶文鹏、吴坤定、宋金龙著。北京出版社。是全部抄完的诗集，每晚抄一首，也是坚持了下来。就阅读而言，还是读原词为佳，至于新译，基本就是浪费时间，我从一开始看了两阕，便再也没有看过新译。 30，《林纾家书》。林纾著。商务印书馆。《林纾家书》是晚清著名翻译家文学家古文家林纾与家人书信往复集纳。通览家书，这里勾勒出了一个与概念化脸谱化全然不同的林纾，而是一个至情至性洞察事故的父亲形象，所谓父母之爱，匪所不至。家书本身，撇开其中时代的酸腐之气，依然值得今天为人父母者为人子女者好好省读。 31，《中古中国门阀大族的消亡》。谭凯著。社科文献出版社。《中古中国门阀大族的消亡》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晚唐以前，中国的门阀世家延续了近千年，按谱牒有可追溯汉时，世代官宦，历动荡而不衰。唐王朝时世家大族是王朝的支柱，中央巨官几乎全部出于世族，这些世族自唐王朝前就入仕，后又成唐支柱，他们聚居于长安洛阳，或两京走廊，以权势之重，地理之便，婚姻之厚（尽管有禁婚之族），结成世代相传的官宦世族，平民精英难以取得相应位置。陈寅恪说科举制打破了世族专势，李世民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但出土的墓志，却说明世族在黄巢之前，一直牢牢掌控中央权力，无论武则天的提拔，还是安史之乱，以及藩镇崛起，都没有改变，直到黄巢杀入帝京屠戮，集中居住的世族才真正遭遇了覆亡。千年世族彻底从中国政治舞台消失。到宋朝，则是真正的平民精英登上舞台中央。从此，中国也进入富不过三代的岁月，再无一丝贵族之气。角度很独特，对我这样的非专业读者而言，还是很长见识。 32，《中共的治理与适应：比较的视野》。俞可平、托马斯海贝勒、安小波主编。中央编译出版社。原则上我现在对这样的论文集不太感兴趣了。所读篇章，像何增科几位的，总体感觉还不错，对一些概念和理念乃至实践的梳理不错。像托马斯﹒海贝勒能看到三大支柱以及今天三大支柱的扭曲甚至瓦解，还是不错的。不过，总体而言，外国学者对于中国，还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六月 33，《海德格尔与雅斯贝尔斯往复书简（1920——1963）》。德瓦尔特·比默尔著。上海人民出版社。本书收录了马丁·海德格尔和卡尔·雅斯贝斯两位哲学家40年间的通信，书信承载了他们诸多的智识、社会与个人的纠结。 “被搅进了世界史车轮的孩子们终将会被击碎。”书中引了马克斯•韦伯1919年说的这句话，不仅那些被搅进历史车轮的孩子，还有各类大小人物，都可能被历史的车轮击碎。 当纳粹使得全民迷醉的时候，雅斯贝尔斯问海德格尔：“希特勒这种没有教养的人怎么能统治德国？” 海德格尔回答说：“教养有什么重要？你只要看一看他那不可思议的双手就足够了！” 《海德尔格与雅斯贝尔斯往复书简》这本书，我不仅读到了两位哲学大师对对方天才的惺惺相惜，更读到了在政治巨变的时代，他们之间不同的选择。 34，《政治思考——一些永久性问题》。格伦•廷德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格伦•廷德的《政治思考——一些永久性问题》是一本非常不错的书，在今天这个时代，这本书里许多观点会让人在苦夏中心澄志明。 廷德说，思考是一种对自我的召唤。“所有深刻、认真的思考，都只是灵魂在她的大海上坚韧不拔地保持自由独立的努力。”廷德在书中引用了赫尔曼•梅尔维尔的话。 廷德说，“人类有一种惊人的、强烈的愿望去吹捧一些少数人。中世纪的神父和国王可能已经下台，但是，二十世纪捧出了自己的一些神圣和高贵的权威……”，二十一世纪何尝不是！不仅依然有政治上的，当然更多是商业上的，只要成功，他们便拥有了指点一切的权力，这一点，在我们的社会，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 廷德说，我支持自由，不是因为自由为我个人的利益服务，而是因为通过为每一个人争取自由，我证实了自己普遍的人性（universal humanity ）。 廷德说，最大的邪恶之一就是无望地服从于另一个人盲目的、自私的意志。所以人需要思考，思考是一种对自我的召唤。 35，《惶然录》。佩索阿著。上海文艺出版社。佩索阿是我喜欢的诗人。《惶然录》是一本相当不错需要用心去阅读的随笔，内有许多哲思。 “我的内心是一支隐形的交响乐队。我不知道它有哪些乐器组成，不知道我内心中喧响和撞击的是怎样的丝竹迸发，是怎样的鼓铎震天。我只知道，自己就是这一片声音的交响。” “文学想象的核心错误，就是这样的观念：别人都像我们，并且必定像我们一样感受。人类的幸运在于，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只有天才才被赋予成为别人的能力。” 36，《孤灯下的记忆》。赵絪著。汉唐阳光/山西人民出版社。今年的父亲节，我给家人及朋友推荐了赵絪的《孤灯下的记忆》，这本书里故事讲述的，是政治也无法彻底摧垮的老派传统中国人的精神底色，读来感佩且心疼。 “一个品格端正的人，终究是一个对社会有用、对家庭负责的人，而他们本人也会受惠其中。当他们远去的时节，我们可以发现他们的一生尽了他们应尽的义务，也算得上不负此生。”势利的机会主义者自然无法理解这句话。 别人问我推荐此书的理由，我回答四个字：德行韧性。无论是世家子弟知识阶层贩夫走卒，无论是黑暗时代还是平常生活，这四个字，就是试金石，它们是作为人尊严度日的基础。而这，其实是古老的立身之道。 37，《群居的艺术》。辉哥著。汉唐阳光/山西人民出版社。一本很有意思的一本书。这本书谈人如何在集体中获得安全感，集体如何获得安全感。作者梳理功夫辨析能力非常强大，观点也能逻辑自洽。不过，没有引征观点资料的文献附录，是一遗憾。 38，《言论的边界——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简史》。安东尼•刘易斯著。法律出版社。普利策奖得主安东尼•刘易斯的《言论的边界——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简史》是一本特别好的书。刘易斯梳理了言论自由的历史演变，正如我们所知，所有的自由都是争得的。 “国会不得制定关于下列事项的法律：……剥夺言论或出版自由……”围绕美国宪法里这十四个英文字而展开的对言论自由的边界探索的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造就伟大自由以及强盛的美国的历史。正如爱因斯坦所言：“就我所观察到的美国人而言，倘若没有自我表达的自由，生存将不具有任何意义。” “当媒体对政府的滥权加以监督时，世界应该为理性与人道最终战胜了谬误与压制而感到庆幸。”1799年，詹姆斯•麦迪逊写道。麦迪逊在美国建国之初为媒体定下的基调就是，媒体的最高责任是让民众知晓政府的所作所为。 自由不是天赋的，也不是写进宪法就自动实现的，自由是那些不惧怕政治变革的人，那些新闻记者及其他观点的塑造者，那些充满理性、人道和勇气的法官们，麦迪逊、霍姆斯、布兰代斯、杰克逊……一起不懈努力奋斗而逐步获得的，他们使纸面的权利成为人民实享的自由。 恐惧常常成为压制辩护的合法理由。其目的只有一个，直接或隐晦地剥夺法律赋予人们的言论自由的权利。 秘密和压制孕育着恐慌，开放则让我们更为自信，阳光才是最好的消毒剂。 七月 39，《重估价值——反思被遗忘的20世纪》，托尼·朱特著，商务印书馆。我们这个时代，属于典型的“遗忘的时代”：我们几乎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刚刚过去的昨日总是迅速被搁置到了一边。而托尼•朱特则在《重估价值》一书中，将20世纪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主题背后的联系揭示了出来，他更向我们揭示了在“制造神话”战胜“理解”、“否认”战胜“记忆”的过程中，真正的历史在多大程度上被遗弃了，而那些被遗忘的问题是多么重要——“权力过于强大的国家无论得到什么理论的保护，都具有一种令人警惕的、或许不可避免的习性，要吞噬它自己的孩子，也吞噬敌人的孩子。” “在现代学术生活中，这样一个人（阿尔都塞）竟然能够用心智不健全的牢笼，将教师们和学生们拘留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还在继续，这又该怎么说？” 托尼•朱特奚落的，不仅是阿尔都塞和他的所谓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更是奚落那些知识精英，如此荒唐。其实，在中国，这种情况更普遍，在王朝的历史上，多少有学问的臣工，都要匍匐在几岁顽童或者一个神经病的脚下，只要他是皇帝，我以为这叫权力结构主义的驯服。 40，《不知天高地厚——杨锦麟触电记》，杨锦麟著。天地图书公司。《不知天高地厚——杨锦麟触电记》，是老杨的一部自序，读来满纸心酸。这种心酸，不仅是对作为曾经的媒体业明星劳模老杨头的职业生涯，也是对老杨头作为媒体人接触到的沉默的普通中国人的生活，也是对老杨头自己家族历史在这个国家动荡变革中的命运。 “如果所经历的每一场转变，都让我们在人生中走得更远，那么，我们就真正体验到了生活赋予的意义。”六十四岁的人生，与历史相比，自是少年，所以，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惧天高地厚，还要倔强地去做渴望做的未竟那些事。只不过，此时此际，阅人历世之后，与那些真正的少年相比，多了韧性，多了黑格尔所言的饱经风霜的意义和广袤性。所以，满纸心酸，却永远倔强。 41，《回到正统》，切斯特顿著。三联书店。切斯特顿的《回到正统》，是一本基督教经典，我不是基督徒，此生也不会成为上帝的子民，但我觉得了解一下也挺好，就像对圣经的阅读一样。即如切斯特顿所说：“要接受一切，是一种锻炼；要了解一切，则是一种难担的重负。” “在最美的乌托邦，每一时刻每一种身份地位的人都有可能在道德上堕落，我必须做好准备；尤其要为我自己或会在这一时刻从这一身份地位堕落做好准备。” 42，《谷登堡星汉璀璨:印刷文明的诞生》，麦克卢汉著，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谷登堡星汉璀璨：印刷文明的诞生》是《理解媒介》的前奏。这本初版于1962年的著作，不仅是一部伟大的预言——麦克卢汉在书中最早提出了电子时代“地球村”的概念——在这本书中，麦克卢汉以其博学的文学艺术和历史知识，分析了西方文明从口语、手抄书到印刷术出现时期，人类如何从听觉文化过渡至视觉文化，以及印刷术最后如何促成人类意识的同质性、民族主义，以及个人主义的诞生。 于我而言，这本书的阅读非常艰难，因为麦克卢汉太博学了，他的所有伟大的研判和预言，都是建立在对西方历史上那些经典的文学艺术作品的分析基础上的，没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很难理解。 他那些伟大的发现，基本都是建立在这种研究分析之上的——有些类似我们的考据，不过，我们的考据发现的是过去，而麦克卢汉，却从过去向我们展示了未来，这才是他的伟大之处。我从未从国内的传播学者的研究作品里，看到类似麦克卢汉这样的分析发现。 “在游戏中，人们运用他们的全部机能，而在工作中，他们则趋向于专业化。” “当地球变成了一台电子计算机，而固定视角的文化变得毫无意义，无论它曾经多么宝贵。” 43，《选择流落》，张辛欣著。江苏凤凰出版集团。很早的时候，我曾经读过张辛欣的小说。在她去国离乡后，我只是从去年开始，才在新浪微博上知道她的一些情况。 “大多数人主要知道一个文化，一个环境，一个家，流亡者至少知道两个。”萨义德说。张辛欣没有说自己是流亡者，她说选择“流落”，“是自我放逐，有去无回，任何落脚都是临时的”，“我的流落有着地理距离的外观，更为智性的茫然，首先和最后，写，是一次次自我成型，不，是一次次变形记。”  八月 44，《风雅之好-明嘉万年间的书画消费》。叶康宁著。商务印书馆。叶康宁兄的《风雅之好-明嘉万年间的书画消费》，从明代因《清明上河图》交易导致的一场风波入手，让我们得以了解书画在明朝官场和市场交易流通的过程和乱象，得以从书画角度观察明朝世风世相以及社会个群体在文化消费中的关系，也能隐约看到政治堕落的乱象。 45，《武神与将军》，刘怡著。汉唐阳光/山西人民出版社。1933年，纳粹上台，是忠于元首，还是忠于国家？本书回溯了传统德国的传统精英中的代表，德国军人的抵抗运动，参与抵抗运动的有地位显赫的将军和元帅，有备受重用的市长和大使，有超然世外的贵族和牧师，亦有普普通通的工人和大学生，但是，这一群远离了社会公众的抵抗精英，既缺乏资源和组织能力，也不掌握现代宣传的力量，而且还常常被精英的机会主义盘算所误——爱惜羽毛的保守拘谨带着浓厚贵族气息的军官团，他们还是怕违宪怕民意怕成为历史罪人，结果他们的对手也是某种程度的合作者希特勒及其党羽，是既不怕违宪，更对历史无所顾忌的。所以，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抵抗。这是一本中国人写的外国史，还是相当不错的。 46，《俄罗斯文学讲稿》，纳博科夫著。上海三联书店。本书是纳博科夫在康奈尔大学文学课程的讲稿基础上整理而成的，可以称为阅读厚重的俄罗斯文学的一个指引。纳博科夫书把俄罗斯的七位重要作家的果戈理、屠格涅夫、陀斯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契诃夫和高尔基及其重要作品汇聚一起，品头论足，比如高尔基被他贬得几乎一文不值，而纳博科夫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冷嘲热讽，充满不屑——比较布罗茨基对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评价，正好是一个有趣的对比。但他对契诃夫则推崇备至： “契诃夫的小说本来就是让人做梦畅游的地方。在一个属于面色红润的歌利亚的时代，读一读关于柔弱的大卫们的小说还是非常有用的。荒凉凄黯的风景，泥泞道路旁枯萎的黄花柳，灰色天际振翼而过的灰色乌鸦，在某个最寻常不过的角落里突然涌起一阵奇妙的回忆—-所有这些可悲的黄昏，可爱的软弱，这个契诃夫鸽灰色世界里的一切，在极权主义国家的崇拜者所描绘的那些强大自足的世界里的虎视下，所有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自由的人写下真正的书，给自由的人读，这何其珍贵。”观点可以不同，但这点就够了。 47，《苏联的最后一年》，罗伊•麦德维杰夫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本书主要讲述1991年8•19事件前后苏联的经济状况、人民群众的情绪、党的领导层的变动、事件过程中的一些关节点、重要人物，以及作者本人对这一事件的总结和反思。作者本人是历史学家，曾因研究斯大林主义的著作而被开除党籍，并成为异见运动一员，苏联解体前任苏联最高苏维埃代表、苏共中央委员。 麦德维杰夫认为，苏维埃意识形态失去了生命力，这是苏联崩溃最主要的原因。本书更像是一个老布尔什维克对苏共和苏联的一曲挽歌。 48，《逝者如斯集》。罗家伦著。商务印书馆。罗家伦的《逝者如斯集》，内容跨越36年，辑录了他对所交往人物的点滴追忆，文字情感饱满，自然流畅。罗家伦是五四运动健将，留学归国后参加北伐，后任清华大学、中央大学校长，国民党党史编纂委员会负责人，驻印度大使以及考试院副院长，所经历之事，都为当时历史之大事，所接触的人物，都是当时政坛教育界等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这些为逝者所写的纪念文章，虽然短，却是对民国精英风貌的回忆描摹，是一个时代的剪影。 49，《一杯苦酒——俄罗斯的布尔什维主义和改革运动》。亚·尼﹒雅科夫列夫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我们需要一个伟大的俄罗斯，但这种伟大不是靠帝国的野心和军事实力，而要靠人民的美德和生活的质量。俄罗斯只能在自由的条件下，在法律至上和人的权利高于国家利益时才能达到这种伟大。”（致中国读者） 雅科夫列夫在《一杯苦酒》的中文版序言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这一段话，也是他痛苦省思苏联及俄罗斯的悲剧之后的真诚感悟。 雅科夫列夫曾是二战老兵，退役后以伤残之身上大学读书，从基层做起，一级级攀升，后来成为苏共宣传部长，公开性的奠基者，戈尔巴乔夫改革的设计师。他个人从对苏联社会和党内生活从开始感到困惑和怀疑，到后来感到失望，从一个共产党员最后转向社会民主主义，最后成为了苏联这个制度的反对者。雅科夫列夫反思了俄罗斯布尔什维主义产生、发展及消亡的进程，以及布尔什维主义对苏联政治与社会发展的灾难性影响。尤其书前半部分关于历史的剖析，入木三分，针针见血。后部关于改革部分，略显啰嗦。 50，《思想自由史》。J.B.伯里著。商务印书馆。“一个人只要不公开说出他所想的，他在心里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绝不会受到阻扰。只有经验和想像力的极限才会限制他的思想活动。但是，这种独自私下思索的天赋自由权简直毫无价值。”J.B.伯里，英国著名历史学家，古典学家，剑桥大学钦定现代史教授，在《思想自由史》导言开篇这样说。所以，伯里认为，思想自由的价值，应该包括言论自由在内。伯里说的自然是对的。但我想，伯里可能还是见识少了，他恐怕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地方，连独自私下思考的权利都会被剥夺，在古典文献中，大概也不存在这样的记载。这是20世纪以来才有的现象。 “如果说文明的历史曾给我们什么教训，这就是：思想与道德的进步，有一个完全是人类本身力所能及的最高条件，这就是思想和讨论的完全自由。建立这种自由制度，可以认为是现代文明最有价值的成就，并且应看成是社会进步的基本条件。思想自由所依据的永恒功利的考虑必须胜过对眼前利益的任何计较，人们不时会想到眼前利益而要求违背永恒功利。” “我们应尽一切力量使年轻人铭记，思想自由是人类进步的公理。”J.B.伯里一再告诉我们。 九月 51，《莫斯科的黄金时代》，克里斯汀•罗思-艾著，商务印书馆。这本书是对苏联的文化事业，尤其是电影、广播、电视产业的全景记录和分析，副标题很吸引我——“苏联建立的传媒帝国如何在文化冷战中落败”。作者说，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失败。” 本书以比较翔实的资料，回顾了苏联的影片、影星、电影杂志、广播节目单、爵士乐摇滚乐、电视节目等等，让读者感受到那个时代苏联的文化风貌以及何以落败，作者总结说： “逞强和多疑、普遍性和狭隘性——所有熟悉的苏联文化普遍的模式，却是用以抵制变化着的世界潮流的后斯大林主义文化的核心”。 “抵止变化着的世界潮流”，一语道破了苏联文化在冷战中落败的原因。在本书书后的注释中，作者引用了戴维•考特的话，他对苏联的缺陷做了近乎毁灭性的描述：“他们从一开始就输掉了文化战争，因为它们害怕自由而且看上去很害怕。” 人们需要真相，情感需要抚慰和宣泄，无论媒体还是其他文化产品，当政治统率之后，它的生命力也就到头了。作为曾经的资深媒体从业者，对此有切肤之痛。 本书虽然资料丰富，但写作结构上似乎有些凌乱。 52，《在中国，发现历史——中国中心观在美国的兴起》，柯文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在中国，发现历史——中国中心观在美国的兴起》是柯文的经典名著。 西方经典研究中国近代史的模式有三种：“冲击——回应”模式，“传统——近代”模式，第三种模式是过去我们读书时熟知的帝国主义模式，帝国主义是近代中国变化的动因，也是社会崩溃无法前行的罪魁祸首。 这三种模式的核心，都是西方中心模式。相对于我们所熟知的西方中心观，柯文给出了研究中国近代史的一个崭新的角度——中国中心观，柯文认为中国儒教传统内部其实是有无可替代的自主性现代化资源的。这种立场出现的背景，是西方知识界内部对近世以来在科学理性推动下西方发展模式的反省基础上出现的。 柯文的这本书，结束了西方研究中国历史的“费正清时代”。但是，就个人权利、个人自由、现代科学理性，等等这些方面，确实是传统中国所没有的，也是无法发展出来的，这是今日中国最需要的。 如果泛用历史研究中的某一种模式而作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无论哪种，都是灾难性的。须知道，即使是像徐复观这样的新儒家一代宗师，都再三强调，民主政治是中国走向未来的唯一道路：“大家只有老老实实地走民主之路，才能立国家之大本，才能开太平统一之基。”（《中国政治问题的两个层次》）毫无疑问，这条路是西方中心观的产物。 柯文自己在2010新版序言中一句话，其实用在其他地方也很合适：“我相信过分强调此差异（指中西方之间的文化差异）的历史研究将容易导致不幸的扭曲，即使是以某种幽默讽刺的方式加以表现。”林同奇先生的译序也相当不错。 53，《奥威尔日记》，奥威尔著，彼得•戴维森编。上海译文出版社。《奥威尔日记》是我旅行途中在上海买的。这是一份预言癖与偏执者的日常生活的记录。我很好奇，奥威尔会在日记里写什么，是老大哥，还是老少校拿破仑，还是威根码头，加泰罗尼亚的荒凉战乱与残酷，或者其他？ 我一页不拉地翻看完这本日记，琐碎的日常生活的记录，无论在摩洛哥还是其他地方，让我知道了更多的奥威尔，比如他最喜欢的两件事，就是种庄稼，养鸡牛，每天数鸡蛋。 在较早我还没熔断媒体生涯之前，曾经回答朋友和旧部说，将来我要回乡下去种菜做饭，当时我还没读到奥威尔日记。如今回想，正是吾道不孤。奥威尔曾经说过：“有种方法可以让自己感觉永远正确，那就是不要记日记。”  54，《我的朋友鲁迅》，内山完造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我的朋友鲁迅》是内山完造先生在鲁迅先生去世后回忆自己与鲁迅生前最后十年交往故事的文章结集，所辑内山的回忆文章前后跨度达二十年，从1936年鲁迅去世到1956年（内山先生于1959年去世），内容都是两人日常交往的琐事及随感，琐碎，细致，却感情丰沛细腻，许多关于鲁迅先生的细节在其他文献中难以读到。先生往事，细节铺陈，叙说平淡，读来竟欲落泪。 我很喜欢这本书。 55，《文明的变迁：巴黎1896.寻找李鸿章》，边芹著。东方出版中心。作者通过在巴黎的实地考察，去寻找一百多年以前的1896年李鸿章出访巴黎的故事和遗迹，并以能搜寻到的当时报刊媒体的报道以及饭店的资料，力图为读者还原李鸿章1896年访问巴黎时的历史场景，并将这种历史记述，跟自己如今在巴黎的游历及对现实世界的评述交织在一起呈现。 书中个人立场的评述太多，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风格，因为评述的观点带着东方的情绪，且于我不新颖。 十月 56，《中国革命•1925年5月30日•上海》。于尔根•奥斯特哈默著。社科文献出版社。这是我第一次读德国人写的中国革命史。这本书把1925年5月30日这一天，作为中国革命从无序的泄愤转入了有目标、有组织之行动的阶段，认为这一天是远东历史上一个伟大的日子犹如欧洲的巴士底狱事件一样。视角独特，逻辑严谨，论述周密。我个人很喜欢这本书。通过读此书去查阅资料，也知道了作者是著名的历史学家。不过一手资料少。原谅我这个非专业读者的无知和浅陋。 57，《二十四节气志》。宋英杰著。中信出版集团。 “天有四时，不时曰凶。”（《逸周书》）宋英杰兄是家喻户晓的中国气象先生，他结合气象大数据的变化，给我们讲述了东西南北中气候变化下的文理古今，动植物及人类生活的变化，把熟悉而陌生的二十四节气讲得如此生动透彻，可谓博闻广记，妙趣横生。这是一本关于中国节气的最佳科普读物。我本人读这本书大受教益。 58，《等待黑暗等待光明》，伊凡•克里玛著，杜常婧译。花城出版社。 “生活是等待光明，不是等待黑暗。”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觉得生活可能也在等待黑暗。伊凡•克里玛是捷克著名作家。这本小说的背景是1988——1990年捷克斯洛伐克变革交接时期，故事并未带来心灵净化，但主人公对于什么是未来，什么是胜利，什么是公正和信念的思考，还是很具张力。这本书与他的另外几部作品《我的金饭碗》《布拉格精神》《我的疯狂世纪》一样，确实不太适合涉世未深的文艺青年。但我喜欢。 59，《第二本书》。娜杰日达﹒曼德斯塔姆著。广西师大出版社。这是《曼德斯塔姆夫人回忆录》后又一部回忆录，与第一本主要回忆曼德斯塔姆晚年，诗人生涯中最苦难也最辉煌的岁月不同——布罗茨基在为曼夫人写的《讣闻》中说，“一个弱不禁风的六十五岁女人，竟然有能力放慢……整个民族的文化解体。”——曼夫人的《第二本书》更多地谈了与曼德斯塔姆同时代的诗人和作家们，尤其是谈了自己，自己和曼德斯塔姆、阿赫玛托娃等的生活和交往，以及自己复活曼德斯塔姆诗歌的努力。 俄文版序作者米哈伊尔•波利瓦诺夫说，她在书中“谴责的不仅是暴力，残忍和非人道的制度，还有所有不加解释就轻易接受并赞成这些新法则的人。她从谴责自己开始。” 布罗茨基则写道：“她的回忆录其实并不仅仅是关于她那个时代的一份证据，这是在文化良知的烛照下向历史投去的一瞥。历史在这烛照中缩成一团，而个人主义则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选择，即去寻找光源还是去犯下针对自我的人类学罪行。” 这两本回忆录，让曼夫人不仅以伟大的历史叙述者记录者同样也以伟大的散文作家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与第一本回忆录一样，这《第二本书》读来心中有诸多疼痛。 60，《慈悲与玫瑰》。熊培云著。新星出版社。培云的文字我一向喜欢，有慈悲心。“我能够回报这个世界的，就是带着几粒慈悲和玫瑰的种子，真实地生活。”培云说，这本书是写给每一个孤军奋战者的，腰封上那句“致敬所有孤军奋战的灵魂”，我很喜欢。追求个体自由独立的人，自然都是孤军奋战的灵魂，但这些灵魂自然也会相遇交汇，并不孤独。就本书而言，我个人更喜欢前半部。 61，《战争、帝国与国际政治的变迁——世界史阅读札记》。梅然著。汉唐阳光/山西人民出版社。本书是作者读书的学术随笔，主要围绕两个问题展开，一是战争与国家尤其是大国的兴衰，而是战争的动因分析。写作对象横跨古今中外，可读性很强。尤其是书中作者推荐了大量的各个事件分析的经典作品，对于喜欢国际关系及对战争史感兴趣的人来说，极具参考价值。 62，《明永乐常州府志》第一册。 <img data-src="http://mmbiz.qpic.cn/mmbiz_jpg/lAcaxCOABI9scFEZdvOX6FMhkaWaIvicVUmoVZpdARpn7gp8ukic0OOW5NMIpicCHkczv9yFia0MwsVhcrMbGhdkmA/0?wx_fmt=jpeg" data-ratio="1.7777777777777777" data-w="810" data-type="jpeg" src="data:image/gif;base64,iVBORw0KGgoAAAANSUhEUgAAAAEAAAABCAYAAAAfFcSJAAAADUlEQVQImWNgYGBgAAAABQABh6FO1AAAAABJRU5ErkJggg=="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max-width: 100%; background-color: #eeedeb; border: 1px solid #eeedeb; background-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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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width: 670px !important; background-position: center center;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 alt="" />十一月 63，《商人与近世社会》。唐力行著。商务印书馆。这是一本再版的图书，我很喜欢这本书。这本书从商人与近世社会相互作用的角度，考察了近世商人群体的形成、地域分布，不同的经营活动以及社会生活和心态，甚至还有晚明江南诸镇经济社会繁荣与商人尤其是徽商的意义——无徽不镇，“扬州之盛，实徽商开之，扬盖徽商殖民地也。”（陈去病，《五石脂》。唐先生也谈到了太湖熟天下足何以最后让位于湖广熟天下足的。这些研究，对于我而言，不仅是长了见识，同时，也让我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江南故乡如今的变化。 64，《焚书之书》。福尔克尔·魏德曼著。中信出版集团。1933年5月10日晚，在柏林歌剧广场上，数万册书籍被纳粹付之一炬。这些首批被焚毁的作品中，包括海明威、茨威格、雷马克、约瑟夫•罗特、托马斯•曼、布莱希特等，后来焚书事件扩散开，所有“不合时宜”的哲学、科学、思想书籍悉遭厄运，“这些人的名字必须从历史书中抹去，从国家的记忆力抹去，他们的书最好无声无息地消失——永远消失。” 海涅说，“焚书的地方，到头来也烧人。”纳粹的焚书事件，成为文明的一大灾难。 这本书里有太多让人心疼的故事。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一个英雄的典范，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以及一次反抗的证明。每一本都是幸存者，原本已经应该被销毁，却仍顽强存在着。 “所有著作被第三帝国焚毁的作家，我都致以无限敬意，”自身作品同样被焚毁的约瑟夫•罗特在1935年写道，“即便事发之前我不认识这些名字，但是这场大火照亮、荣耀了他们，拉近了我与他们的距离。” 65，《我的哈佛岁月》。李欧梵著。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这本是老书，但这还是第一次读。我很喜欢李欧梵的这本书，轻松风趣，如临其境，如听长者娓娓道来。同时不乏学习和做学问教书育人的真知灼见。真是蛮好看的，轻松，却又有着日常为人为学的道理。 66，《朝服：马基雅维利与他所创造的世界》。菲利普.博比特著。商务印书馆。这本书通过对马基雅维利的经典著作《君主论》及其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诸多案例的辨析，指出了马基雅维利邪恶形象的由来，同时认为，马基雅维利并不是世所攻击的那种人，认为他对欧洲封建秩序的终结、新古典主义兴起作了隐秘性预言，甚至认为马基雅维利是今日美国宪法的精神先驱。 “魔鬼总有最好的台词。” “能够为所欲为的君主，无异于疯子；能够为所欲为的人民，必属不智。”（马基雅维利） 67，《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故事》。加西亚·马尔克斯著。新经典/南海出版公司。这是一则新闻报道。一艘哥伦比亚海军驱逐舰在海上出事，一位海员独自一人一船无食物无淡水，身处茫茫大海，面对无尽时间，如何活下来？封面写着略萨的评论，非常到位：“最具挑战的是，如何能将主人公在漂流中度过的这空虚无聊、一模一样的十天写得不重复、不野蛮？一切都是真实而感人的，既无怜悯，也无煽情。这要归功于马尔克斯的文学天才。” 但马尔克斯认为，书中的主人公贝拉斯科“拥有与生俱来的出众的叙事才能……他善于综合概括，记忆力极强，还拥有天然的可贵的品质，懂得自嘲那些英雄壮举。” 当年报道在报纸连载后，激怒了军政府，主人公被迫离开了海军，马尔克斯则开始了在巴黎的流亡生涯。 这本书的核心，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一个有勇气亲手将自己雕像炸毁的人，这是真正的英雄。” 67，《我们》。叶甫盖尼·扎米亚京著。上海译文出版社。《我们》是扎米亚京的著名小说。重读让我真正理解了王小波推荐此书时说的“它们不是乌托邦，而是历史”之意。书中以日记体的形式，讲述一个在未来的大统一王国“众一国”的数学家、设计师“我”所遭遇的故事——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号码，如何成为一个有自我的“我”，被一步步引入反叛众一国的“阴谋”中的故事。 众一国由恩主领导，人们高度一律，都没有独特的姓名，只有编号。这个王国的人们连作息都严格按照王国发下的作息时间表来进行。王国的人们也不可能自己去找对象，而是在统一领导下由王国的有关机构指定。给那些编号的男女发一种粉红色的小票，让他们凭票进行性生活。除了在男女性交时，众一国的“我们”可以拉下百叶窗外，其他时候，他们都生活在透明的玻璃空间中，而且还有恩主的护卫守护…… 68，《远方的陌生人：英国是如何成为现代国家的》。詹姆斯·弗农著。商务印书馆。本书以英国的现代化转型为例，对19世纪前后的大量社会细节进行了比对，详细描述了一幅英国由传统向现代过渡的社会图景，这是对英国现代化过程的全新阐释，迥异于我们过去所熟知的历史观。 在弗农看来，英国成为现代国家，靠的并不是那些强势的新教徒、1688的光荣革命、启蒙运动或工业革命，而是持续快速增长的人口不断向城区集中，并在国内外范围内的长距离移动能力不断增强，一个全新的独特的由陌生人组成的现代社会才会由此而生。 要达到英国这种规模变革，不仅要重组社会、政治和经济关系，还要找到新的治理方法，对抽象化思想和组织体系进行史无前例的广泛运用。弗农认为，英国的现代性是一个充满了偶然性和实验性的过程的产物，是对各种复杂问题的机动应对的结果。 69，《林庚<新文学史略>》。林庚著，潘酉堂整理。商务印书馆。本书是林庚先生1936至1937年在国立北平师范大学讲授新文学课程的授课讲义。林庚是现代诗人，文学史家，父亲是清华著名教授。 “当我们渐觉得做得有点不太得劲了，回头看看当年的盛况当可与我们以无限的教训与自省，至少也将与我们以无限的勇气的。”在这本史略自序里，字里行间，是无尽的壮志不酬的惆怅，以及为未来继续努力的期许。 林庚这本书，主要写自己同时代的文学现状，以思潮、社团、载体和文学现象为叙述主轴，把文学现象置身于时代变迁的大背景下，立论更是在守住自己的立场时，更难得的是公允–这对同代人写史是最大的挑战。虽然我不是文学史专业读者，但我这本书真的很好。 十二月 70，《人五人六》。张发财著。岳麓书社。<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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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width: 640px !important; background-position: center center;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 alt="" /> 发财这本《人五人六》，读着忍俊不禁。这家伙，榫卯天成，妙笔生花，玩闹嬉笑中续接古往今来，虽然许多是玩笑。 71，《老朱煮酒》。本人即将由工人出版社出版的书稿。 72，《俄国人（上下）》。赫德里克·史密斯著。上海译文出版社。作者曾任纽约时报驻莫斯科记者站站长。书中所记，皆为其身历，他人眼里的勃列日涅夫停滞时代苏联生活的写照。不，里边许多日常政治经济社会生活场景，恐怕不只是苏联的写照……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本书其实告诉了我们，苏联，这个貌似强大的国家，内里是如何虚空，各个阶层各个领域都透射着衰亡的气息。而领导层和人民，在政治层面，都扮演着犬儒的角色。 非常好的一本书。 73，《回望》。金宇澄著。广西师大出版社金宇澄的《回望》，从父辈的青春时代，看到这个世界的政治生活中，命运如此残酷，不断撕碎着热爱自由热爱生活的人（作为前中共地下情报人员，抗战英雄，金父一辈子干的最长的工作，就是他的党让他扫了十年厕所。他们尚属幸运儿）。 通过阅读并进入他人的世界，从他人的命运中，观照时代和自己的命运，感悟多少被辜负的牺牲，信念，和奋斗，共悲切，更觉一个真正的自由社会，或至少免于恐惧的自由的生活，在我们的世界，竟然如此难产。一切不以此为目标的奋斗，都可能最终化为东流水，甚至可能难逃助纣为虐之命运。 73，《鱼王》。维克托﹒阿斯塔菲雅夫著。广西师大出版社。《鱼王》，增补重版，其中描写古拉格逃亡故事的《没心没肺》，原著出版时也未收入。我很喜欢这本书。场景烘托引人入胜，文字非常的好。读的过程也交织着好奇与向往、悲伤与绝望，以及丝丝的欢愉。 “但人总是这样：只要活着，他的记忆就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不仅记得住个人的大量往事，而且还会记住在生活交叉路口萍水相逢的人们，他们中间有的人已经永远淹没在翻腾的人流漩涡里了，有的却成了始终同你休戚与、共心心相连的人。” 在所有的故事中和主人公中，我最喜欢那个无家可归的阿基姆。 “我写的是和我个人血肉相连的东西，结果却有很多人同样地感受着我的忧虑、我的痛楚。”阿斯塔菲耶夫这样说。 74，《弦诵复骊歌》。岱峻著。商务印书馆。本书是关于中国的教会大学在民国到鼎革之际，在战争和政争的背景下，如何筚路蓝缕兴学为社会的故事。1952年中国大陆实行高校改革，教会大学旋遭解散，西方各国传教人员及各方面专家尽数离境。作为近现代中国教育史中一种短暂存在而有重要影响的教育机构，教会大学对近现代高等教育及学术研究却影响深远。 作者将书写对象聚焦“教会大学学人往事”，展示出20世纪30年代到50年代初期，教会大学及学人的几度折转经历，尤其是一代学人的精神气质与人世遭际。掩卷之余，唯一声叹息。 </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