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剛如常吃完牛奶玉米片的時候,電話響了。意想不到竟然是淑平,她一般是不會在十點之前來電話的,所以覺得有點奇怪。“余先生睡好幾天了”,她開口便說。“什麼,睡好幾天了,不是生病吧?”我不太明白。“不,一直在睡呢。”她回答。“哎呀,那怎麼成,沒有送到醫院去看嗎?”我還是不明白。“已經走了好幾天啦。”她有點忍不住了,但我仍然沒有會過意來,還在追問到底是怎麼樣一回事。“哎呀,余先生已經過去好幾天啦,現在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她這才直說出來,頓時令我五雷轟頂,不知所措,呆在那裡只能夠“呀,呀”的叫。“他不是在八月一號星期天早上和你通過電話的嗎,跟著十二點左右(按:美東時間星期六的午夜)還和耀基通了電話,然後去睡覺,夢裡就過了,再沒有起來。”她繼續說下去,一邊回答我的問題,“我們這裡辦事情很快,英時的父母的墓都在普林斯頓,所以他就葬在他們旁邊。啊,是的,當然有個儀式,學校東亞系裡面的人像Peterson他們都來的,女兒們也來過,現在都已經回紐約去了。我慣了一個人到處跑,自己處理事情的,一點問題都沒有,朋友也多,不用擔心。”這樣,再三請她節哀和保重身體之後,就只好掛上電話了。
——陳方正《時間凝固的一刻——驚聞余英時仙逝》
悄然倦臥遽長眠,
高蹈凌虛赴列仙。
庶免哀榮嘩曠世,
追陪先考息幽阡。
疫情攘攘參商隔,
著述揚揚網絡傳。
送死養生賢內助,
應門瀟灑主隨緣。
附舊作:
贈英時
康橋新港更西州,
王子城郊結小樓。
恆抱國魂憂國事,
恥隨鄉愿賣鄉愁。
儒腸熱烈傳薪火,
道骨嶙峋抗逆流。
守得晚晴芳草地,
松風竹影自清修。
戊戌春回
得英時、淑平特製「戊戌春回」新年賀卡,細玩詞義,賦詩回應。
風雨愁人議改良,
莠民野火烈昆岡。
百年殘暴易殘暴,
梗阻維新播禍殃。
世界潮流浩浩長,
擋車螳臂太猖狂。
陳年包子兜着走,
夢醒南柯必斷腸。
讀《余英時回憶錄》有感
蒼黃翻覆乍陰陽,大盜成精艷幟張。激進才人紛入彀,知幾君子在逃亡。
知幾貴在見幾作,進退去留一念度。跨越羅湖寸步橋,天空海闊遠求索。
生世不辰憂患過,行年五十出娑婆。等閒霽月光風下,幾度程門受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