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香港爆发了反对《逃犯条例》的“反送中”运动,该运动导致中国政府以强硬手段回应,部分分析认为,中国政府的一系列作为永远改变了这座城市和香港人。

Großbritannien | Hongkong Protest in London

6月12日,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伦敦,喊出了那场运动标志性的示威口号:“光复香港,时代革命。”

(德国之声中文网)过去一周,世界各地的香港人都在纪念2019年“反送中”示威行动的三周年。3年前的示威行动源于香港人民反对备受争议的《逃犯条例修订草案》,但该示威行动很快演变成一场反对香港政府政策的广泛运动。 

6月12日,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伦敦,喊出了那场运动标志性的示威口号:“光复香港,时代革命。”而在加拿大的温哥华,数百名示威者重演了3年前示威者和警察在立法会大楼外的冲突场面。

美国、澳大利亚、日本和台湾的几十个城市也都有类似的示威活动。参与者高呼示威口号,唱著标志性的歌曲,而这些口号与歌曲在香港已因国安法而被禁止了。

美国乔治城大学法律学院亚洲法中心的香港法学人黎恩灏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表示:“香港的特色曾经是公民社会长年举办大量非暴力和大规模的示威活动,但在香港政府使用国安法和控制新冠疫情相关的名义来镇压非暴力抗议活动后,这个特色就消失了。”

他指出,街头抗议和非暴力行动曾经是香港人抵制他们不认同的法律或政策的有效方式,但现在他们已无法再这样做了。

香港公民社会从此改变

2019年,香港政府提出的《逃犯条例修订草案》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该草案内容可能允许将“逃犯”移交到中国进行起诉,基本绕过了香港的司法系统。

相关示威活动持续了几个月,期间发生不少前线抗议者和防暴警察之间的暴力冲突,最终有超过1万人被逮捕,香港警察也多次被指控过度使用武力。该法案最终于2019年10月被废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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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示威者在伦敦的示威行动中,举著牌子抗议。

但在2020年7月,中国政府在香港实行《香港国安法》,将任何被认为是“分裂国家、顛復、恐怖主义和与外国势力勾结”的行为视为犯罪。自那时起,民主派立法会议员被迫离开该机构,部分民主派媒体机构被迫关闭,有100多名活动家和反对派人士被逮捕。

今年6月11日,即将卸任的香港特首林郑月娥在参加香港当地一个电台节目时说,她对推动《逃犯条例修订草案》并不后悔。根据香港《南华早报》报道,她说:“我不认为政府在这方面做错了什么。”

林郑月娥将在几周后离任,由前香港保安局局长李家超接任。乔治城大学的黎恩灏告诉德国之声:“我预估当李家超成为香港特首后,他将引入更多审查性的法律或政策,以規范社会的不同面向。同时,他会持续消除香港任何潜在的反对力量。”

美国圣母大学基奥全球事务学院全球政策倡议的研究和项目助理沈美琪也预测,香港将出现更多强硬的政策。她向德国之声表示:“北京透过李家超发出一个信号,那就是未来政府的政策将集中于国家安全。这可能是香港未来将成为的样子。”

她补充道:“北京将强行塑造一个爱国的身份,如果人们不认同这个身份,他们就会受到惩罚。这是从‘反送中’示威行动说间便一直延续至今的强硬镇压手段。”

北京的长臂管辖

黎恩灏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也分析指出,中国政府在2019年受到了香港社会大规模动员的威胁,因此它的反应是对香港的各项体制施加更多的控制。他说:“当时对北京最大的威胁是香港的非暴力动员,包括百万人游行,或是人们试图以和平且非暴力的方式在海外进行游说。”

他补充道:“在国安法生效前,政府并无有效的手段来阻止海外的非暴力抗议活动。很明显地,国安法是特别针对香港公民的非暴力活动所设计的,包括针对香港在地或海外的和平集会或游说。”

圣母大学的沈美琪则表示,在香港政府开始以国安法打击《苹果日报》与立场新闻等著名的媒体后,该法的效力让香港人普遍感受到恐惧。她说:“带来恐惧的不仅仅是该法,而是围绕著该法律的一些机制。”

除了从各方面打击香港公民社会,沈美琪说,国安法也试图切断海外香港社群与香港本地的联系。她向德国之声表示:“在‘反送中’示威行动刚开始时,很多海外香港人为该行动进行众筹,或将不同的物资送回香港。其他人则专注于游说,以此来支持香港当地的行动。”

她补充道:“由于国安法可以针对香港境外的人士,所以该效力确实让海外香港社群产生了寒蝉效应。海外香港组织的负责人发现,国安法让他们更难与香港当地人士联系,因为人们害怕交谈或建立联系。”

林郑月娥上周在接受美国媒体CNBC采訪时重申,她认为实施国安法以及改革选举制度,对于确保香港的持续稳定和繁荣是绝对必要的。

曾在2013年,因推动官员财产公开、教育平权等多项中国公民运动,入狱4年的中国维权律师许志永,2年前和另名维权律师丁家喜遭指控颠覆国家政权罪,被中国警方带走,6月17日将召开庭前会议。旅美中国人权律师滕彪辗转取得中国独立纪录片导演陈家坪拍摄的许志永纪录片《政治家》,授权自由亚洲电台首发。

滕彪律师17日接受自由亚洲电台专访,他主张许志永和丁家喜无罪,而是遭遇中国当局的政治迫害,希望透过这部片子让外界更关注许志永案、更关注中国维权律师和异议人士的处境,以及中国日益恶化的人权状况。以下是本台记者对滕彪的访谈。

旅美中国人权律师滕彪(资料照、记者夏小华摄)
                             旅美中国人权律师滕彪(资料照、记者夏小华摄)

RFA记者:请您谈谈您取得的这部片子?

滕彪:陈家坪拍摄的一个关于许志永的纪录片,名字叫《政治家》,拍摄许志永推动公民维权运动,尤其是教育平权运动整个过程,包括2013年他入狱之前的很多活动,也包括他2017年出狱之后的采访,陈家坪他作为这个片子的导演,还因为这个片子被中国公安抓捕关了一段时间。

RFA记者:这部片子花了多少时间完成?

滕彪:陈家坪被抓的时候,这个片子已经完成了,他总共花了好长时间,一直在跟踪许志永拍摄,从2012年甚至更早,所以这个片子前后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有很多外界从没有见到过的一些画面。陈家坪被抓被关之后,这个片子就没有办法与公众见面,现在有一个偶然的机会能够发布出来,在许志永今天要进行庭前会议的时候,让更多人了解许志永所做的事,他推动中国维权运动的情况,我看了这个片子,深受感动。

RFA记者:这个片子里有那些可能没有公开过的画面?

滕彪:包括许志永和很多家长在北京推动中国的教育平权的很多画面、集体行动,有很多参与者被抓被打,这是过去基本上没太见到的画面。还有许志永出狱之后和导演一起关过他的监狱,有很多对话。包括片子里有许志永对中国人权法治未来的设想,还是有很多新的画面,导演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纪录片人,把这些放在一起是非常优秀的人权纪录片。

RFA记者:这是第一次有关于许志永的纪录片吗?

滕彪:像现在这种比较艺术化的纪录片,可能是第一次吧,过去陈家坪也还拍过关于教育平权的纪录片,许志永也出现在其他不少关于中国人权的纪录片,这是以他唯一的核心人物,这可能是第一次。

RFA记者:请您介绍一下陈家坪,被捕后到现在的情况?

滕彪:很多人知道他是中国一个非常优秀的诗人、有实力的诗人,我认识他也是在公盟,他对很多公盟做的人权运动有兴趣,他就开始拍摄相关纪录片。我很欣赏他的诗,他也出版过其他的一些文章、书籍,他2012年拍过关于教育平权的纪录片,叫《快乐的哆嗦》,2020年3月份被抓,并且被指控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他很多拍摄的东西被查、被没收,出来之后也是经常受到警方的压力。

RFA记者:您认为在这时间点播放这部片子的意义是什么?

滕彪:许志永是中国民间社会推动中国维权运动起到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权律师,也是法律学者,他从2000年前后,参与中国公民运动,一直扮演非常突出的角色,而且也因此多次被抓,2009年被关过一次,2013到2017年被判刑4年,现在又面临审判,同时还有和他一起推动中国公民运动的丁家喜、常玮平等很多人,包括许志永的女友李翘楚也都被关押面临审判,而且给他们定的罪名是颠覆国家政权是非常非常重的政治罪名。许志永是中国维权运动典型的代表人物,这个片子也看到许志永非常坚定的信心,勇敢的行动,很多公民在一起,在这种非常艰难危险的情况下推动中国基本人权、推动中国法治发展,让更多人了解中国法治人权状况真实的一面,以及中国还是有一些像许志永这样勇敢的维权人士在推动中国进步。

RFA记者:对于中国指控许志永的罪状,您的看法?许志永有没有犯罪?

滕彪:我从1999年就认识许志永,我和他一起参与中国维权运动,一起共事过很多年,对他非常非常地了解,他对推动中国的人权法治民主有非常深的热情,有非常非常大的牺牲精神,他也是为了推动他的理想,付出了很多代价,经常被抓被打,而且放弃了很好的在中国发展的机会,他是北大博士,在大学教书,其实可以有很好的享受,很好的发展空间,但是他全都放弃了,那他从来没有主张暴力或主张用违法的手段推动人权工作,所以给他的罪名,无论是2013年扰乱公共秩序罪,还是现在的颠覆国家政权罪,完全是一种政治迫害,他受到很多很多人的尊敬,很多人的追随,他当然没有犯任何罪。

RFA记者:您希望这个片子在此时播放能起到什么作用?

滕彪:对,希望国际社会能更多的关注许志永这个案件,通过这个片子更直观地了解维权人士、异议人士的处境以及中国日益恶化的人权状况。

RFA记者:谢谢你接受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