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大迎来了习皇帝?

 

苏共二十大和中共二十大

 

一般而言,共产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是一个枯燥乏味的事件,大会的议程按照事先拟定的脚本进行,各个领导职位早就分配妥当,发言的内容千篇一律,全是老生常谈;大会之后官方制造的反应也全在预料之中,什么“在全世界引起广泛关注”,“广大人民群众热烈欢呼”,“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等等,这些套话、空话,可以用于任何一届党的代表大会。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苏联共产党在1956年召开的第二十次代表大会,在会上,赫鲁晓夫作了揭露斯大林罪行的秘密报告,此举在东西方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开启了共产党阵营内的革新和解冻的时代。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刚刚结束不久的中共二十大和苏共二十大有类似之处,虽然二者的意义和预示的方向正好相反。在两次大会上,都出现了议程之外的,令人震惊的事件,两次大会都引起了人们的密切关注和热烈争论,都可以称得上是标志了国家发展方向重大转折的事件。苏共二十大标志着变革的启动,而中共二十大是在改革发生、发展了几十年之后倒退的正式宣示。

 

大会主席台上令人震惊的一幕

 

10月22日,在宣布中央委员选举结果的大会上,发生了完全出乎人们意外的、令人震惊的一幕,这一幕由几家海外媒体的摄像机记录下来,在世界上快速传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任何人都未想到,当着2000多名党代表和众多中外记者的面,前总书记胡锦涛竟然被强行驱离会场。千百万电视机前的观众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前总书记几次挣扎不愿离开,但被人架出;坐在胡旁边的习近平召来安保人员对胡动手之后冷眼旁观,坐在胡另一边的人大委员长栗战书手脚无措大汗淋漓,主席台上的其他人面无表情置之不理;所有看到这些画面的人都意识到,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一场中共高层内部的恶斗。

党的总书记把同样参加党代会的前总书记强令驱逐出会场,这在中共党代会的历史上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在各国共产党的代表大会上,恐怕也是前所未有的,这说明了在中共内部存在着深刻的政治危机。

大会主席台上发生的这一幕当然是天大的丑闻,人们担心的是,既然这种惊人的丑闻都可以发生,那么在未来中国的政治生活中,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会发生?

 

二十大的结果之一:权力高度集中和个人崇拜

 

二十大的重要结果之一,是习近平在中共党内派系斗争中大获全胜,获得了不容挑战的绝对权力。本来,人们期望以现任总理李克强为首的改革开放派(或共青团派)在权力斗争中能占上风,至少能维持与习近平派别的权力平衡,但二十大的结果是,习近平派大获全胜,李克强派已经不复存在,党内已经不存在任何可以牵制习近平的力量。

最近20年来,在中共党内已经形成了一项惯例:担任党和国家领导人任期最长为两任,两任之后必须离开最高领导岗位,在习近平之前担任党的总书记和国家主席的江泽民、胡锦涛都遵守了这条规则,两届期满自动离职。习近平在二十大上继续当总书记,明白无误地破坏了这个规矩。据此,有评论认为,习近平是通过一场政变,才在二十大上当上总书记的,而他下令把胡锦涛强行驱离会场,似乎佐证了政变之说。

中共的最高权力掌握在政治局常委手中,往届政治局常委不论由7人还是9人组成,人们总是可以在他们身上辨识出政策倾向或者派别的差异。但二十大的结果大为不同,7名常委中,除习近平之外的6名常委清一色地是他的忠实追随者,他们的主要特点就是对习近平惟命是从。

绝对的权力将使习近平业已表露的独断专行、唯我独尊的作风进一步发展,对他的个人崇拜将进一步加剧。在二十大期间,已经有党的高级官员把习称之为“中国人民当之无愧的领袖”,现在,对于党的官员而言,仅仅表示忠于共产党是不够的,还要进一步忠于习本人才行。

 

二十大的结果之二:发动斗争与加强控制

 

习近平在二十大的政治报告中号召中国人民要准备迎接伟大的斗争,有人做了统计,他在报告中频繁使用“斗争”一词,总计多达17次。这不是偶然的,习近平在世界观形成的青少年时期经历过文化大革命,那是一个毛泽东的“斗争哲学”大行其道的年代,如果说,大多数文革的经历者后来都对文革持批判和否定的态度,那么可以说习近平从来没有表现过明显的对于文革和毛的批判。

在习近平执政10年的过程中,习近平发现他想推行的政策受到党内多数依然坚持改革开放方向的人这样那样的抵制,尤其是在二十大的筹备和召开过程中,习近平发现党内有不少人并不忠于他,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因此,二十大之后斗争的首要对象将是习近平认为不忠于自己和不向自己臣服的人。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下一轮斗争对象很可能包括在党内备受优待和尊敬的党的元老,因为胡锦涛事件表明,元老们可能依仗其特殊地位向习近平发起挑战。事实上,早在二十大之前,习已经向元老们发出过警告,要他们不要发出与习的党中央不同的声音。

斗争对象也将包括知识分子中坚持独立思考和言论自由的人。二十大刚结束就传来消息,很多人的微信账号被无预警地永久关闭,大学生中招募的“信息员”更加明目张胆地举报老师在课堂上的所谓“不正确的言论”。这样,那些大胆敢言的人要么被开除,要么闭口不言。

严格的管控措施将大大损害中国自由市场经济的生存和发展,国家的经济政策将变得有利于国有企业而不利于非国有企业,其结果是中国的经济增速将持续放缓,维持中国经济繁荣的神话将不是依据实际成绩,而是靠修改和伪造统计数据。

二十大最直接、最令人痛苦的后果是,由于习近平继续执政,对于防治新冠肺炎疫情遭人痛恨和咒骂的“动态清零”政策将继续执行下去。这是一项极其残忍和荒谬的政策,造成了许多死亡和痛苦,但由于习近平的顽固坚持而无法得到纠正。许多中国人曾经期盼二十大之后将结束“动态清零”政策,但结果是失望甚至绝望。习近平为什么不放弃这个政策?除了无知和自以为是,还因为这个政策大大强化了国家对于中国社会的控制,大大限制了中国人的行动自由。

 

二十大的结果之三:基于“东升西降”判断的国际战略

 

二十大之前,习近平对于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做出了一个总括性的战略判断:“东升西降”,意思是说,在中国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的对抗中,中国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西方则日渐衰落,其逻辑推论就是,在与西方的对抗中,中国要愈益采取进攻的战略。这不禁使人想起毛泽东在冷战和中苏结盟时期对于国际形势的判断,毛的表述是:“东凤压倒西风”、“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毛也是在鼓吹一种进攻性战略,其最终目标是战胜西方。习近平在二十大的政治报告中没有说出什么新东西,他也不会公开宣布他的战略意图。

在习近平的概念中,“西方”泛指普世价值、人类公认的政治文明准则,这些价值和准则,在习近平治下的中国是禁忌。至于“东方”,则意味着对普世价值的否定,对人权、法治的践踏,对民主的侵犯,等等。在习近平的心目中,“西方”和“东方”这两种价值观与政治文明准则是根本对立的,他认为西方一直在图谋侵蚀和瓦解中国的价值和政治制度,他的历史使命则是要摧毁西方的价值。可以预料,在二十大之后,中国的外交将更加接近在价值观上相同或者相近的俄罗斯、朝鲜、伊朗,而与美国和大部分欧洲国家加剧摩擦与对抗。

国际冲突最危险的引爆地点在台湾,习近平从未掩饰他准备武力侵犯台湾的意图。为了实现他的所谓“中国伟大复兴”的目标,为了成为可以与毛泽东相比肩的“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习近平极有可能会在他的任期之内实施对台湾的武力侵犯。

    二十大确实是当代中国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在这之前,执政党、国家、军队都属于中共,在这之后,它们全都属于习近平。不过,中国有句成语说:“物极必反”,当习近平的权力达到极致的时候,他离权力终结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此文首发为英文与瑞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