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何晓清(Rowena He)是“人才”,她的简历:生于广州,现为加拿大籍, 2014年出版《天安门流亡:中国民主抗争的声音》,获亚洲协会中国档案评为当年关于中国的五大书籍之一。2019年在香港中文大学担任历史系副教授前,曾在美国哈佛大学任教并创办“天安门运动历史与记忆”的课程,连续3年获该校卓越教学证书。
她这次还是应中文大学支持,在去年8月前往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研究,一直处于学术休假(academic leave)状态,原定今年6月返港继续工作,包括跟进校内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毕业论文。
即是说,何晓清被解雇前,其实是一个合法的、受聘于中大的学者,甚至得到中大支持才会赴美研究;如果我们简单理解为“公司”和“员工”的关系,即是说,何晓清是得到公司重用的。
问题便来了,公司知道员工遇到困难,是否应该尽力协助解决,而不是落井下石?何晓清一直都有工作签证,这次突然被拖迟,作为雇主的中大文学,有无积极帮助支援?即使最后签证决定权在政府手上,但正常来说,雇主也应该表示遗憾,希望政府有公开透明的决策过程,最低限度也要解释,为何不肯续约?
但你今天完全看不到中大有任何质疑、怀疑、抱怨的声音,反而非常顺摊,政府say no中大也跟著say no,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学术自由环境?以后还能抢到人才吗?
其实答案很简单:香港的大学,不止中大,是香港的大学,都要听命政府,而政府的抢人才標准只有一个:任何人才的前提都要是一个奴才。
即是说,无论你学术成就多骄人,如果你不肯做奴才,拒绝做奴才,你都不会是香港需要的人才。在政治稳定压倒一切的大前提下,奴才便是王道。
何晓清研究六四,同情六四,这本身已经违反中共对这起“政治风波”的立场原则,而中央的意旨需要在香港特别行政区完整体现,没有例外,就像北大清华是不会聘请王丹一样,香港的大学,套用国内小粉红和官方常用之语,也不是“法外之地”,也就要和国内政治標准等量看齐。
其实这个事情会变成新闻,还是那句老话:香港人未有心理准备。香港是处于“自由”转向“极权”的过程,或许有人仍然以为只要不是和2019年的“黑暴”有直接关系,或者只要我不提倡“港独”,不要求“制裁”,便可以守在平静的“旧时香港”书桌做研究。但事实上,2019年的反送中运动只是一个启端,是一个打开极权管治的钥匙,打开了便不会轻易关闭。
要留意今次何晓清是被人“举报”的,民建联的那位自称也是一个历史科老师的穆家骏曾在爱国报章撰文,标题就是《中大须清除反中乱港“学棍”》,对何晓清大肆攻击。
即是说,中共根本不须花气力在香港各处清除敌人,自有香港内部的奴才勇于表态批斗检举,等于是遍布“天眼”在香港各个层面。而且,这种检举之风,无异于文革时的“破四旧”,都是把一些已经存在已久的传统文化事物,突然用政治眼光审议批斗,这真是要把香港仅存的紫砂茶垢统统刮走。
中文大学极速“解雇”,可耻也可悲。社会大众会为这间大学不敢抗争不敢质疑便迅速下跪解雇学者,感到可耻;但同时也很可悲,因为中文大学其实正被立法会的几个“爱国议员”,以私人草案的形式,改革校董会。简而言之,就是把校方的自主权阉割,把可以有独立意旨行使的校董会改到人面全非,大量加入校外成员和行政长官委任的人士,最终便是政府的“意旨”可以完整控制校长的人选。
所以在公众眼中,即使中大已经在何晓清这件事上,做到如此下跪求饶,但也无法逃过被围攻甚至肢解的下场,因为共产党要的不是你在某一件事上忠诚,而是要由制度上,保证你们会听命行事。
所以经此一役,中大可谓元气大伤,解雇何晓清令人质疑中大捍卫学术自由的能力;改革校董会自主权尽失,更代表何晓清这个案件不会是个别例子,而是“陆续有来”,中文大学,或者是香港的高等院校,都无办法成为学者安心立命的“象牙塔”。毕竟香港的大学,已经把“国安法”列入必修科,在这种环境,你需要的是能讲解六四真相的“以文乱法”的人才,还是“入心入魂入脑”的奴才?
作者曾志豪是香港媒体人,曾任职香港电台,担任时事讽刺节目《头条新闻》主持人。目前旅居台湾。
关键词: 何晓清,香港中文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