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引发家庭暴力

作者: 高燕宁

  2006年7月30日上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孙孙爱玲大姐,她是一个39岁的农村妇女,中等身材,体形消瘦,呈慢性病容,她面部左侧眉稍下有一个地图状外伤性黑紫色的斑痕,很惹人注意,我以为她摔倒撞伤了,我问:“孙大姐你脸上那里来的伤呢?”

孙大姐哭了,她说:“6月17(农历)女儿他爹用拳头打的,当时左侧半边脸都全青紫了,有的地方在出血,我昏了过去,很多人都来了,公安局民警也来了,我住了八天医院,伤情才算愈合了,留下了这一块青......”
我很奇怪,他为啥下狠手这样打你呢?
孙大姐说:“自从我得了艾滋病之后,他打我不是一次了,5月20日(农历)我从北京回来,他掏我兜里的钱,没有找到钱,他就打了我一次,那次打的较轻,我去了我娘家,住了几天又回来了。5月5日我因病走得慢,他把我的脚和腿全打青了。4月5日(农历)我从安阳走亲戚回来,他嫌我回来晚了,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卡得晕了过去,脸都变成了黑青色;今年春节前几天,他打我一次,差一点把我打死,打得我满脸是伤.......”

孙大姐拭了一下眼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每次打我都喊叫着:‘你害这种病,我没钱给你治,打死你!快死,早死早利落!’今年他已经打过我五次了,每次都把我打伤,我只得跑到郑州‘艾滋关爱之家’住几天,想孩子了就回家。

我问她:“你们结婚多少年了,他以前打你吗?”
孙大姐说:“过去他从不打我,对我很好,自从1995年3月27日(农历)第二胎孕5个半月,当地计生委要我在县人民医院打胎,住院后医生用“芫花液”给我引产,3月29日早6时胎儿娩出,胎盘残留子宫腔内、造成大出血,当时打了一针也没有止住血,经过了两个小时之后,我已昏迷过去了。八点钟大夫们上班才开始对我抢救,大夫说:“子宫里有胎盘,必须手术切除子宫,一定要输血,医院从4个供血人员身上抽了900毫升血,输入到我的体内,手术完成了,生命保住了。
2001年秋,孙出现身体不适,经常咳嗽、发烧、喉痛,经多个医院诊治不见好转,2002年9月住进市中医院,大夫诊断为“胃炎”、“感昌”治疗八天,高烧不退。于中秋节那天转入河医大第二附属医院,大夫在检察时发现孙下腹部有个手术切口,引起了注意,大夫问:“你做手术时输过血吗?
孙大姐说:“我手术时输过900毫升血.....
孙大姐告诉我说:“当时,大夫脸色一沉,失去了笑容,立即吩咐护士给我抽血化验。中午11时许,血的检查结果出来了,HIV抗体“阳性”。大夫让我出院回家了。我非常不安,不知自己害的什么病!
第二天下午,孙大姐的父亲打来电话说:“医院检查结果是‘艾滋病’,它是一种传染病。”立即把孙大姐送进传染病医院,住院治疗。
孙大姐很不相信这个诊断结果,她想自己是一个很本分的女人,1993年结婚,丈夫是本村人,又是幼年的同学,他从不胡乱来,女儿已经12岁了,她很健康,他父女二人都检查了,没有这种病,我为啥会得这种怪病呢?住进传染病医院之后,这个病区内有十几个艾滋病病人,有两个因卖血感染的,其他全是输血感染的,其中还有两个儿童,他们是因病在外地医院手术输血感染了艾滋病,追根问底,找到给我供血的四个人,其中有两人是艾滋病病携带者。
卖血感染的艾滋病人,事发在外省,他们状告血站,打赢了官司,拿着赔赏的经费住院治疗。因此,2002年孙家想起了打官司,打官司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拖着病体的孙大姐,怎么能干得了呢?全靠孙父跑前跑后的周旋。其丈夫不但不体谅、照顾生病的孙大姐,反而厌倦她生病花钱太多。2002年9月的一天,其丈夫故意找茬打了孙大姐,他说:“你害这种病还不赶快死去,我哪有钱给你治病。”在无奈的情况下,孙大姐只好带着女儿回娘家住了半年多。
官司打赢了,法院每年判决一次,第一次2003年判决生活费,医药住院费等共赔偿等九万元,有钱了,她丈夫把她母女二人接回家.....
第二次,即2004年又一次赔款七万元,孙大姐一直在北京,郑州等地住医院治疗,病情有所好转。2005年2月第三次赔款,前后共计27万元。

自2005年6月29日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栏目播出题为“致命输血”之后,惹恼了当地有关人员。此后,再告状法院也不理采了,孙大姐贫困潦倒,医疗生活均无着落,其丈夫不但不同情她,关爱她,2005年夏季又开始打她,第一次把她打的昏了过去,几个小时之后,被孙大姐娘家人用车拉到医院住院治疗八天.....
孙大姐说:“在我害了艾滋病之后,丈夫已打我七次了,每次都是往死里打,从去年夏天告状无门之后,他一连打我6次,今年七月打我最后一次时把我打伤了,邻居看不上了,把妇联干部、公安司法人员都找来了,把我送到医院去住院治疗,出院后我在娘家住了几天,身体能活动,便逃了出来。
我问孙大姐:“你为啥不去法院告他呢?
孙大姐说:“孩子他爹,主要是怕艾滋病,他没处撒气就来打我,我要告他虐待我、打伤我,政府让他坐了牢,我女儿的爹不成了劳改犯吗?为了不叫女儿背这个臭名誉,我一切都忍住了。
我问孙大姐:“你为啥不提出离婚呢?”

孙大姐说:“我的病不会治好,也活不了太久,离婚了我死后旡処埋葬,这样维持着,死后还会埋葬在他家的墓地里”。

孙大姐说:“他脾气不好,我没病前他对我不错,主要是艾滋病惹来的祸。
我问孙大姐:“你女儿呢!
孙大姐说:“她现在在她姥姥家,前天女儿回家拿衣服,他把孩子关在屋里当人质,要我拿钱,我的身份证、医疗证都被他藏了,”

孙大姐唉了一声,说:“过一天,算一天吧。
天呀!孙大姐呀!你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妻子和母亲呀!
艾滋病”不但招惹来了社会的歧视,还导致了家庭的暴力,这真是人间悲剧,在中国何足孙爱玲一人呢?

究其原因与社会对艾滋病知识的宣传方式和力度极差,人们对艾滋病缺乏正确认识有关。

大姐的病情日亦加重,多次上访无果。各种治疗也没有效果,却花光了她家的积蓄。她于201024日死亡,留下一个十多岁的女儿,此后她丈夫孙文学,四处告状无果,闹了一年多,最后不了,了之。

八成市民认为——艾滋病离自己很远,孙大姐说:“我经常到高耀洁老师家取一些艾滋病宣传资料,再向同命相连的艾滋病患者发资料”来消除对艾滋病患者的歧视”。

有关单位为了解我国艾滋病防治工作的现状及宣传情况,中国社会调查所日前对京、沪、穗、渝等大城市近千人进行了街头随机访问。
结果显示,人们对艾滋病的血液、性、母婴三条传播途径有一定了解,但同时知道三种传播途径不到40%;此外有6.7%的人说不清传播途径。当问及“您觉得现在艾滋病人群迅速攀升您应该做些什么”时,有72.6%的人认为和自己没有关系;80%左右的人认为艾滋病离自己很远;只有不到10%的人认为艾滋病对生活是有影响的,在小城市农村就不是这样了。

无知比艾滋病更可怕是无知:
2005年国庆节假期的一天,某县级医院妇产科医生来到我家,她满面愁容的问我说:“高老师哪里有卖‘预防艾滋病疫苗’的?前几天有一个叫章花(化名)的孕妇,她是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做了剖腹产出院时,她责问我们没有给婴儿注射‘预防艾滋病的疫苗’,她夫妇二人要去法院告我们‘医生失职’,怎么办呢?
我说:“三年前我给各地医院发过40000多本《艾滋病/性病防治》一书,人手一册,你没有看吗?
她怔了一下说:世界上“没有预防艾滋病的疫苗……”悻悻的站起来说了一句,“我以为有作风问题的人才会害那种病,这种人就不会生孩子了。因此认为妇产科医生不会遇到艾滋病病人,谁知今年已遇上三例了。医院让‘保密’……”医生也没有办法、表情很扫兴的走了!
章花拿有1999年4月在当地医院引产大出血、输血的配血单据和出院证。那时她才19岁,正在中等专业学校读书,因谈恋爱同居怀孕,5个月未办来结婚手续,只得去医院打胎,中期妊娠引产容易发生意外,果然造成了大出血,输血500cc。出院后半年多,因生病抽血化验HIV抗体“阳性”,确诊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在结婚时因怕丑未敢告诉丈夫。二年前怀孕两个月自然流产,和此次怀孕三个月各检查一次HIV抗体,结果均为“阳性”。其丈夫化验过三次HIV抗体,结果均为“阴性”。因怕婴儿感染艾滋病病毒要求剖腹产,想留个健康的婴儿,结果出现了告状的闹剧,可怜医生不知全世界没有防艾疫苗。
另一例“她为啥不承认有艾滋病” 2005年5月25,某医院妇产科急诊为孕妇王愚(化名)做了剖妇产,手术后王愚持续高烧40度左右,口腔出现霉菌感染,医生在检查时得知王八年前有输血史,便抽血化验HIV抗体两次,结果均为“阳性”。医生让王愚的丈夫抽血检查HIV抗体,结果为“阴性”。医生给王愚的母亲(处级退休干部)谈话:“你女儿已被确诊为“艾滋病”,你也要抽血检查HIV抗体,她不能给婴儿喂奶……”
王母勃然大怒道:“我女儿是人民教师,生活一直很规矩,又没有烟瘾,你胡说什么?艾滋病不是我们这些人害的病……我不去检查,你别侮辱人。
医生婉言相劝:“您若不相信,可以让王愚再检查HIV抗体”,同时告诉王母说:“中国艾滋病主要是血传播,你女儿输过血,现在检测出艾滋病,是很可能的。
王母说:“我女儿因病输血是在8年前,是在大医院,输血很顺利,也没有反应,出院后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在怀孕后这几个月才出了一些毛病。
医生满脸笑容的再三解释,表扬王愚配合治疗,夸婴儿活泼可爱,说了一大堆好话,王母表情渐趋平静,医生就趁机送她一本防艾的小册子,王母却顺手扔在产妇的床头上了……
王母怒气消了,但仍不能接受女儿害艾滋病的事实,她强调说:“我女婿都没有感染艾滋病……”次日她自动出院了。王母走出病区时还嘀咕骂医生无理……
医院、医生惦记着产妇与婴儿的健康状况,第三天赴王家随访,来到王家大门之外,但王家却不让进去……
王家自始至终把艾滋病看成“丑病”,坚决不承认女儿害了艾滋病,也不配合医院积极治疗。王愚等人的悲剧是长期宣传误导造:官方一直宣传艾滋病是性乱传播、吸毒传播造成的艾疾病,中国艾滋病绝大多数是卖血、输血造成的。可悲!可叹!的是对艾滋病抱有这种认识的人又何止王母一家。作者发现输血感染艾滋病者并不少于卖血感染者,但病人分散,加上社会上的歧视,比隐蔽在农村的卖血感染的艾滋病的群体还难揭开!
以上两例说明,对艾滋病人们既恐惧、歧视,又缺乏基本的认识,真比艾滋病还可怕!

 

本站刊登日期: 2016-09-26 00: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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